还是从极高的穹顶向下看的时候,少年们感觉的云层和从山脚往上看是一样的厚重,阻隔了看到云层另一面的视线。所不同的是,从上向下看,因为光直接照在上面,整个云层都十分耀亮。
云层是在不知不觉中进入的,先是轻淡缭绕的云气,后面渐渐浓了一些,但心中一直提防着的上来时见到的那种凝如实质的状况,却始终没有出现。雾气很重,空气湿漉漉的,石头土壤都显得潮湿,植物的叶片上都挂着露珠。但能见度还算可以,能看出近百米;再远就是朦胧的影,直至完全的灰蒙蒙的一片。
来时那些相对平坦的路没有了,和进入云层前一样的陡峭险峻,因为湿漉容易打滑,反而比云层外增加了难度和危险。
像是有默契,少男少女都很少说话。
忽然在某一时刻,最前面的喀停住了脚步。少年们都很敏感,带动着少女们一同停了下来,看着喀,急于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筇更是做好了随时相助的准备。
喀认出了,这是戎最开始感应到召唤的地方,他们正是从这里开始偏离线路,最后进入到云的甬道。他看看戎,戎却是一脸的茫然,不知他为什么停住了脚步。喀又向上方看去,筇和其他少年正看着他,目光带着询问。喀旋即明白,他们和自己并不是在同一个地点,走向空中的草原。
再继续向下的时候,同样的情况分别发生在竻和筇的身上,他们都认出了自己改路的地方。倒是骅骝和骃同戎一样,对前面的事情毫无忆起,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铭本就不是从这条路上来,所以,只是对他们的举动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追问。
几个少年并没有在这方面进行沟通,因为他们改路的时候还没有汇合,他们认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他们还行进在悬崖峭壁或陡坡之上,相互间上下或左右隔着几米至十几米的距离。
又向下了一段距离,筇和竻都发现,喀改变了路线,和上来时有所不同。他们不怀疑喀的记忆和辨别能力,直接归结为喀有意为之,因为喀没有犹豫,而凭借他们自己的能力可以判断出,他们并没有大的偏差,只要愿意,很容易回归到原来的线路。他们选择了信任,喀怎么走,他们就怎样跟上去。
到了一个略为平坦的地方,少男少女们终于可以围坐在一起。再有几个时辰,应该可以穿出云层,回到穹峰的云层之下。此刻,竻和筇看着越来越广阔的视野,心中不禁疑窦丛生:那凝实得如墙壁一般的云层到哪里去了?
筇忍不住向喀说道:“这不是我们上山时的路。”
喀回答:“在穹顶的时候,族长蓬告诉我,勇士队组成还需要一些时日,我们可以在穹峰多游览几天。这条路是他告诉我的,出了云层有几个景色很美的地方,说戎她们肯定喜欢。”
筇“嗯”了一声,表示明白了:就是为了少女们玩的愉快改道了呗。
竻对坐得较近的铭问道:“你是从哪里开始攀登穹峰的?你怎么会知道登山的线路呢?而且,你竟然没有迷路。”
还是在穹顶的时候,族长蓬向铭询问他登山的情况,得知是神师荒指引了登山线路并赠予了兽皮地图后,沉吟良久,然后嘱咐铭,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因为是蓝眸族族长的告诫,铭那能不重视?所以,用话搪塞了竻,同时,因为竻的提问,再一次勾起他对蓝眸族神师行为动机的疑惑。
骃望着四周发出了感慨:“真是奇怪的很,从上看从下看都是云,进到里面,原来是雾气。”
听到她的话,几个少年都笑了。
骃不解地问:“难道不是吗?”
筇说道:“因为云就是雾气形成的呀。你在云层里面,当然看到的都是雾气了。”
骃问道:“可是,这些雾气是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它们会聚集在这里,而不是从山脚到山顶均匀的分散开呢?”
筇“呃”地噎住了。
铭说道:“雾气是山上的水被双日晒热后变成的,然后向上飘呀飘,飘到这里停住,形成云层。”
骃想了想说道:“为什么不继续往上飘了呢?云层的上面山上的水被晒后到哪里去了呢?为什么没有在穹顶的上方形成云层?”
这回,少男少女们都看向了铭。
铭说道:“云层上面山上的水被晒成雾气后向下落了啊,落到了这里和下面飘上来的雾气一起形成了这里的云层。”
骃不相信地瞪大眼睛:“下面的雾气向上飘,上面雾气的向下落,这也太神奇了吧?”
其他人也露出不可理解的神情,但没有质疑,而是选择了相信。
铭说:“这没什么奇怪的。雾气是有重量的,当比空气重的时候就往上飘,比空气轻的时候就向下坠落,而云层这里恰好是平衡点,所以都集聚在这里,形成了云层。”
“雾气有重量?”这回,连铭身旁的骆都提出了疑问。她甚至用手在空中不停地向上用心托着,似乎要试一试雾气到底有没有重量。
铭犯愁了,这要解释清楚了,是不是太麻烦了点?想了想他说:“你们就要组成少年勇士队去我们夏族了。到了夏族,你们去见见我们夏族的智者,有什么问题你们随便问,他们什么都能解释清楚。”
喀思索着点点头,心中默念道:“夏族的智者。我一定会拜访的。”
竻说道:“爷爷妄经常告诫我,有时间一定要到夏族去拜访他们的智者。这次是个机会,我会向你们的智者请教很多问题的。”
筇说:“我不会像你们一样对那么多的事好奇。我更喜欢的是你们夏族的武技,比如铭说的那个叫鉴的少年,我很想会会他。”
喀说:“族长蓬说,夏族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他们南面碣石山脉里的嘎嘎族似乎在进行举族迁徙,而选择的主要的迁徙方向,就是现在夏族的居住区域了。夏族人说,嘎嘎族从来没有见过食物这么丰盛的广阔区域,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他们的迁徙,他们都不可能再回到碣石山脉原来居住的地方了。所以,夏族和嘎嘎族之间的战争是种族灭绝的战争,将会非常的惨烈。”
筇的斗志来了,问道:“嘎嘎族很骁勇吗?”
喀说:“十分骁勇,一个人能对付几个夏族人。主要是,嘎嘎族是半智慧人,属于半猿半人,长期生活在条件恶劣的地方,敏捷灵巧,孔武有力;且皮糙肉厚,十分抗击打,战斗起来,不知后退,不畏生死。”
筇挠挠头说:“这样说来,岂不是我们一对一根本战不过他们?”
喀没有接筇的话茬,继续说道:“现在对夏族有利的几点是:一,根据目前的情况分析判断,嘎嘎族的人口不会很多,估计只有几十万。不过,这几十万也不可小觑,因为嘎嘎族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是可以战斗的勇士。第二,嘎嘎族智慧不开化,不懂得集体作战和协调作战,行进途中,不管碰到人类或其他什么动物,随即开战。而他们是按群落部族行进的,一般一批几百近千人不等,这样,很容易被夏族用计谋将其围歼。”
竻不解地问:“既然很容易用计谋围歼,还要我们去支援什么?”
喀说:“嘎嘎人会寻觅着前面人的踪迹走,这样就形成一条比较稳定的路线,从这一点来讲,就等于在一条战线上不断地增援着作战勇士。而对于夏族人来讲,他们居住是分散的,勇士聚集不容易,聚集起来也不过几十万,根本阻挡不了嘎嘎族的侵犯;再说也不能把夏族的成年勇士都和嘎嘎族人消耗殆尽吧?另一方面,”他看一眼铭,继续说道:“尽管夏族勇士武技技巧很好,但在山野丛林里的实际战斗能力并不如我们,因此需要我们给予帮助。”
铭听罢怒火上身,急不可耐的要回夏族。喀说的这些情况他并不知晓,应该是最近时间传到塬这里,而蓝眸族族长蓬又告诉了喀。
筇不解地问:“那我们还在穹峰上呆着干什么?不赶紧下山,支援夏族?”
竻附和着说:“是啊。”
喀说:“基于我刚才说的情况,族长和长老们决定扩大了蓝眸族勇士的召集人数,这需要多耽误一些日子。嘎嘎族人虽然凶恶,但十分懒惰,他们有了食物吃饱喝足,便停下歇息,或嬉闹,或睡懒觉,行进的速度非常缓慢。目前,他们还只是和夏族最外缘的一些村落有所接触,所以,我们的时间还来得及。族长蓬的意思是,我们少年勇士队去了也不能作为战斗主力,主要是体验和观摩,还有就是向夏族学习一些其它的东西。支援夏族回来,接着就是我们冠礼少年的百万里历练,很难再次攀登穹峰,尤其是筇和铭。这次既然上来了,就好好游玩观赏一下,时间还来得及。”
筇看一眼铭,说:“只怕铭心急如焚了。”
众人向铭看去,果然是这样的神情,想掩饰都掩饰不了。
喀站起来,走到铭的身旁坐下,拍拍铭的肩膀,安慰说:“铭,不要着急,我们族长蓬会有安排的,时间来得及。到了夏族,我们会并肩战斗的,一起击败嘎嘎族人。”
铭点点头,没有说话。因为此刻他的脑海里已经映入了和嘎嘎族人战斗的画面:一方面是嘎嘎族人屠杀自己的族人;一方面,是夏族人抗击和消灭嘎嘎族人。但是,无论是那一方面,都是血腥的,因为正如刚才喀所叙说的,双方是屠族的战争,是为了争夺和保卫家园,它颠覆了铭从前所有对生活及生存的认知:安详平和的人马星球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是在夏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