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上,蓝眸族族长蓬还在和喀交谈着,一旁的戎忽然喊叫起来:“神藤在向我们靠近!”
蓬和喀闻声向神藤望去,他们看到,不知从何时起,神藤摆动的幅度大了起来,而且整个藤条摇扭地舞动着,像微微地兴奋着,像在表达着喜悦,并且确实在缓慢地向他们这边靠近过来。
“这、这,”从很久以前就沉稳得古井不波的蓬,吃惊地瞪大眼睛,张大了嘴巴。这样的现象亘古未有,从没发生过。神藤十分有规律地在相隔一段时间后在特定的时辰靠近穹顶一次,可是现在——
过去了多长时间?
悬挂着神藤的陨石停在了蓬和喀头顶的上空。神藤的末端垂落在崖外,离他们只有几十丈的距离,并停止了扭动,轻微地摆动着,似在犹豫。
蓬忽然觉得悟到了什么?他看了看喀和戎来的方向说道:“我去你们上来的地方看看,或许能见到其他人。”
蓬走了,过程当中没有回望过一次。他在心中不停地默唸着:大神“梅西耶”!大神“梅西耶”!
陨石又慢慢地向穹顶靠近了,神藤的尾端划过崖壁,擦着地面缓缓来到喀和戎的面前,然后停住了。
喀的目光向上看去,神藤生长的陨石在头顶极高处,有数千米?数万米?此刻若有雨水落下,恐怕一丝儿雨点也挡不住,尽管他知道那陨石极大。
竻即刻发觉了神藤的异常,因为自己的父亲荼曾攀援着神藤登上过大泽,他一直关注着那里。他大约知道神藤靠近穹顶的规律,因此他的震惊程度一点也不亚于蓝眸族族长蓬。呆愣良久,他陡然望向空中的搏云鹫,暗忖:难道这只大鹰就是因为神藤要垂落穹顶而阻止自己前行?
无意之中,筇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前方空中载着神藤的陨石竟然到了穹顶的上方。他也感到吃惊,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铭也看到了,问:“那不是你们的神藤吗?我们过去看看。”他忽然想起面前的刺团,冥冥之中有些恍悟,又着实感到不可理解。这时,他看到远处有人走来并很快辨认出,那个人是蓝眸族族长蓬。铭顿时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在这里见到蓬?
蓬向前走着,远远就看到了铭,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看到挡在面前的那些刺球不禁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从一边绕过来,刺球并没有滚动阻挡。及走到筇和铭等人的面前,他问道:“你们是从这里登上的穹峰?”
筇和铭点头。
蓬又问道:“这么说,你们都见到了云层中的草原?”
筇和铭惊讶了。筇问道:“您怎么知道我们看见了‘空中的草原’?”
蓬说:“我见到喀和戎了。”
筇和铭对视一眼,更加吃惊。筇问:“喀也看到了‘空中的草原’?”
蓬没有回答,目光四下一扫,问:“你们没有碰到竻?”
筇:“没有。”
蓬望向西北,自语道:“竻应该比你们更早登上穹顶。”
蓬回头看一眼那些刺球,说:“我以前在穹顶见到过猬鼠,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这或许也是一种昭示吧?你们不要向前走了,什么时候这些猬鼠退走了,你们再去和喀会合。”他看着铭说:“你不要和筇分开。”又对筇说道:“我去那边寻找一下竻。”说完,朝着西北的方向离开了。
筇和铭对视一眼。族长蓬不让向前走了?这是因为什么?如果这些猬鼠不散去,那么自己是不是要从这里退下穹顶了?他们看向东面族长蓬过来的方向:喀在那边?在干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过去?
喀或许比任何蓝眸族少年更清楚神藤垂落穹顶的规律,所以此刻站在神藤旁边,虽然惊喜感慨,却又惶惑不知所措。在他此前的认知中,所有登顶穹峰的人几乎都是为了攀登大泽,他们因此要算准神藤靠近穹顶的时间,这个时间很短,区区一炷香,错过了就要等神藤的下一次靠近。然而,并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神藤靠近穹顶的规律,塬以外的人就不用说了,即便是塬,也不过三五人,就是说大长老中也有若干人不知道。现在,生长着神藤的陨石竟然漂浮到穹顶的上空,神藤靠近了登上穹顶的喀和戎。
戎并不知道喀此时的心情和想法,却是惊奇万分,不知道这根从天上飘荡下来的藤条为什么在自己和喀的身边停住了,她试探地抚摸着神藤的干茎。
神藤垂落到穹顶的是它的尾部,也有一个蓝眸族成年男子的臂膀粗了。按照蓝眸族人的说法,它已经存在了几万年。眼看上去,也确实如此,藤的暗灰色的茎皮皴裂成龟皮状,虽然纹络不深,却呈现出古老沧桑的气息。它的叶子每隔尺许螺旋向上对生;叶柄根部和主茎差不多粗细,中间恰好一握,十分利于攀爬;叶片如枫叶状,正面呈墨绿色,脉络清晰,背面颜色略浅,呈灰白色,有细微的绒毛。整条神藤悬在空中,如一挂通天软梯。
喀用手摩挲神藤说道:“这棵神藤有一个很古老神秘的传承,不过仅限于我们塬的十大长老和族长蓬知道。我因为是大神‘梅西亚’之子的缘故,族长蓬也对我讲起过,而且说大神给过他谕示,必须让我知道。”
戎问道:“是什么?我可以知道吗?”
喀说:“你是我一生的爱人,知道也无妨吧?”他说:“传承中,这棵神藤是守护我们蓝眸族的神兵。这是它的表象,至于它的本体神兵是什么样子,我们谁也不知道。族长蓬告诉我,这棵藤只有在我们蓝眸族面临灭族的大危难时才会显示它的神兵的真面目,而且只有能够拯救蓝眸族的大英雄才能将它摘下来,并且使用它。不知谁会是我们蓝眸族的大英雄?”
戎看着他说道:“你是大神‘梅西耶’之子。那个拯救蓝眸族的大英雄不会就是你吧?”
喀说:“不会是我。做为大神‘梅西耶’之子,按照族长得到的大神的谕示,我是为了接替下一任族长而诞生的。”
戎问道:“那又会是谁呢?”
喀怔住了,思考着:筇?竻?枭?簏?——都不像;楚、樨、笳、筼等更逊一筹;至于十大少年英雄之外的人,就更不可能了。他对戎说道:“或许会在后面及冠的少年中出现。”
戎惊叫一声:“神藤要离开了。”
果然,神藤摇摆的幅度略略大了一点,之后渐渐离去了,比靠近时的速度要快一些。
戎喃喃地说道:“可是,神藤为什么要靠近我们呢?”
喀看着渐渐远去的神藤,随着戎的口气喃喃道:“是啊,神藤为什么要靠近我们呢?”
戎想的其实没有喀那么深刻。戎忽然问道:“通天梯呢?来时你不是说过,通过神藤及通天梯,可以登上你诞生的大泽。”
喀望着天空说道:“现在并不是神藤应该靠近穹顶的时候,或许就是因为这个,通天梯没有形成吧?不过,如此说来还是那个问题,神藤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靠近穹顶了呢?”
喀自己没有见过通天梯是个什么样子?只是听说,当神藤垂落穹顶的时候,在一定时间内顺着神藤攀援到神藤生长着的陨石,正好又有更高的空中陨石有藤条垂落下来,这样一级级攀爬上去,最后到达大泽上方的一块陨石,在那块陨石从大泽上方经过的时候,从长藤上滑落到大泽。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时机,只不过顺序是颠倒的。在攀援到大泽的一路的藤条中,只有垂落到穹顶的这一条被称作神藤,并在蓝眸族的传承中被认为是神兵。
喀向上望着,生长着神藤的陨石也不过拳头大小,更高的陨石犹如豆粒,再高的则看不清了。他明白,向上攀爬的这一路上,不仅要靠勇气、体力和感觉,更重要的还有运气,中途任何一段时机被错过,对攀爬者都是致命的。难怪无数年来,攀登到大泽的没有几人,也是大泽那个智慧极低却又凶残无比的孖到不了穹峰的主要原因,孖不可能把握好高等智慧的人类都很难掌握的那么多的时机。
神藤虽然离开了穹顶,但并不脱离穹峰山体的范围,它永远在穹峰的上空飘动着,只是有规律的每隔一段时间靠近并垂落到穹顶一次。
戎对喀说道:“族长说筇他们带着骃、骆和骅骝都上来了,我们要不要去找他们?”
喀说:“既然族长蓬已经去找了,会带他们过来的。”
喀的脑海里还在萦绕着刚才的话题,想着:那个能够摘下神藤所化神兵的蓝眸族大英雄会是谁呢?
筇和铭已经等得不耐烦。这时,骆忽然说道:“那些刺球呢?”
其他人闻声一齐望去,那片刺球已经无影无踪,不知到哪里去了?
筇很高兴地从地上站起身说道:“我们可以走了,去和喀会合。”
大约相同的时间,偶尔抬头望向空中的竻也忽然发现,那只一直在他和骅头顶盘旋的搏云鹫,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低头间,正要招呼骅骝走,看见族长蓬从东面走来,不由得一愣:族长蓬怎么会来到穹顶?
蓬走到竻和骅的面前,简单和他们说了喀和筇等人的情况,然后说道:“你们过去和喀他们会合吧。”他望向竻说的攀爬上来的位置说:“我从那里下山。真想弄明白你们所经历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是大神‘梅西耶’在昭示着什么?希望不要被忽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