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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穹峰 第一〇一节 云中

铭带着骆比蓝眸族族长蓬早一天踏入穹峰半腰的云层。蓝眸族神师荒给他的兽皮地图提供了几条登山的道路,由于心急他选择了第一条。他不知道的是,神师荒自己走的就是这条,而且是只有荒自己才知道和使用的登山路径。这条路几乎全是峭壁,一道接着一道,如果不是铭对神师荒毫无理由的完全信任,换作他人,很容易放弃。铭觉得神师荒没有道理欺骗自己,所以毫不怀疑地一路攀爬上来。因为缺少了缓坡的曲折迂回和谷涧岩崮的绕行避让,和其他登峰的人相比,他们攀登到同等高度所用时间要少很多。

他们刚进入云层初时,云气迷迷蒙蒙,轻淡飘逸,只是远景隐约,山影朦胧;不知不觉,水汽渐浓,竟然有一不小心就可能失散的感觉,两人不得不牵手同行,极大地影响了攀爬的速度。好在脚下的路还看得很清,荒指引的路很明显的植物要稀少的多,很容易辨认,铭和骆只要根据这个特点向前攀爬就是,极少情况下需要停顿下来仔细观察一番。

这条路的始端位于穹峰的东南山脚,蜿蜒向上的过程中逐渐向南偏移,进入云层时基本已到了穹峰南麓的东边。

忽然,骆“啊”地惊叫了一声,停住了脚步,眼睛向左面的一个方向望去。

“怎么了?”铭急忙问道。

骆由于激动竟有些口吃:“駰、駰,我感觉到了駰!”

“嗯?”铭大喜过望,顺着骆的目光看去。然而,迷雾茫茫,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见。

铭带着骆攀登穹峰的目的,本来就是寻找駰。现在骆感应到駰了,他们立即向着感应到駰的方向攀援过去。

改路,在一个有路的地方向着没有路的未知的地方走去。这是在穹峰的半山腰的深处,这是在穹峰的云层之中,此时,就区区一对少年男女而言,即便是三五结伴的蓝眸族最优秀的猎人,也不敢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然而,铭和骆就这样随心而动随意而行了,没有犹豫,毫无顾忌。

如果说之前仅仅是以草木的稀少作为前行的引导标识,延续成一条不是路的路,那么,现在则完全依靠骆对駰的感应,攀援上一条连不是路的路都不是的路了,加上浓厚的云气的隠掩,他们很快就完全迷失了方向。

不过,骆对駰的感应很清晰,仿佛就在前面的不远处。按照以往的判别经验,不过相距数里。然而,几个时辰过去,他们尽管努力地以最大的速度前行,骆的感应还是那样,就好像駰也在以同样的速度朝着同样的方向攀援。铭能判断出,这是在山腰上绕行。怎么回事?难道筇带着駰,不是向着筇穹峰攀登吗?

举目望去,浓厚的云气遮掩了一切,铭无法根据周围的物景做出参照,根本不知道现在自己行在何处,正在向何处行去,只能凭借着骆的感应前进。

大大小小的险情时有发生,或踏落了松动的石块,或拽断了不知名字的藤条,更要躲避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毒蛇虫豸。不过,虽然时时听到嘶吼咆哮,但并没有直接碰上凶猛野兽。这样又过了几个时辰,前面的路竟然断了。

这是一处断崖,刀削般直立。目力仅能向下看出十几米,云雾中隐约有流水声传来。铭捡了一块石头抛下,十数息后才传来碰撞滚动的声音。他又捡一块石头用力扔向对面,这一次连声音都没有听到,仿佛被云雾吞噬掉了。

铭愣了很久,向身边的骆问道:“还能感应到駰吗?”

骆点头。

铭又问:“还是在那个方向?”他指的是断崖的对面。

骆又点头。

铭的眉头皱起。

铭和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登上这处断崖,如果不是骆对駰的感应,他们根本不会攀爬这样险峻的所在。现在怎么办?向前没有路了。向后?铭想一想向上攀爬时的艰险都后怕,而下比上更不知要危险多少倍。

骆静静地看着铭,一直没有言语。她知道他们碰到难题了,是身处绝境的大问题。她等待着铭作出决定。同时,她的内心有着小小的疑问和自责,因为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感应出了什么问题?

云雾阻隔了视野,仿佛也隔断了时光。铭无法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只能大约地判断是一天的下午。或许已临近黄昏?他最终下定了决心,用手指着崖底说:“我们从这里下去。”他抬头望向对面说道:“既然感应駰在那个方向,我们就不要走回头路了。”

骆点点头,面对直立如削不知深浅的悬崖,没有表露出丝毫的畏怯。

铭回头四下看看说:“我们找地方歇息吧,明天再继续走。”

尽管白天由于云雾的浓厚能见度很低,但毕竟还有光亮有视野;能看见事物,就会使人的胆气增加不少。到了夜晚,四周一片漆黑,对于黑暗中可能隐藏的未知,会使人心生怯意。尤其是一些夜晚出来活动的凶禽猛兽,常常以嘶鸣吼叫和同类联系,或是警告那些试图进入自己势力范围的入侵者,声音此起彼伏,在山间回音,让人倍生恐怖之意;加之夜里的阴冷,雾气的潮湿,让人难以入寝。所以,一夜下来铭只是断断续续地迷糊着,而被他拥抱呵护着的骆,倒是睡得挺安稳。

上空泛白,铭知道天已经亮了。云气还如昨天那般凝重,除脚下的岩石绿草能看得清及身边朦胧的树影,四周还如昨天那样雾蒙蒙一片混沌。

经过简单的准备之后,铭让骆再次感应一下駰,确定无疑后,带着骆开始攀援下崖。

铭之所以敢带着骆从深不可测的悬崖向下爬,是看到崖壁上生长着稀疏的各种藤类,许多向崖下垂落,其中就有垂索枫藤,而且从根部看是多年老藤,估计应有百米上下的长短。他的匕首在上山的时候不知失落在什么地方了,有些事情做起来就不十分方便。比如,他想采取一些垂索枫藤的细枝,现在只能寻找边缘锋利一点的石块从藤的主干上砸下来,很不便利。他把采集的藤条用两块较为平整的石块对搓,揉掉叶子和皮,搓捻成几条绳索,用其中的一条拴在了自己和骆的腰上。

铭开始下悬崖了。他选了一棵粗壮的老藤,主茎有小臂粗细,先对骆教了一番如何攀藤、下滑、歇息等简单技巧,然后自己在前,骆随后,顺着垂索枫藤的主茎,向崖下滑落。

这样从崖上向下滑落是十分危险的,四周被云雾笼罩,没有能见度,也就不知道深度,更不知道崖底下等待着的是什么?

铭在前面小心翼翼,眼观六路是不可能了,他必须全神贯注地耳听八方,同时照应着头顶的骆。垂索枫藤的承重是没有问题的,但骆盘索的技术不行,铭害怕她万一中的闪失。

忽然一声禽类尖利的鸣叫,声音就在身边。铭大吃一惊,停止了动作,同时急忙喊骆,让她不要动。这时,一阵烈风从身上扫过,一个巨大的影子朦胧一闪,随即掩没在云雾中。从连续的鸣叫声可以判断出,它就在身边盘桓。

“是鹫。”铭轻喊了一声。但他不知道是什么鹫?刚才那巨大朦胧的影子从身边划过,十分骇人,不要说攻击他们,就是飞过时带动的风,便让缀着他俩的垂索枫藤晃动不已。

“抓紧。”铭提醒着骆。他说:“旁边可能就是这只鹫的巢穴。”然而由于云雾,他什么也看不到。

铭和骆一动不敢动,由于垂索枫藤还在晃着,他们的脚踏不到崖璧,因此十分吃累。铭一只脚将藤条的一个分枝盘了一个扣,另一只脚踩住,这才轻松下来。然后,他让骆踩住自己的肩膀,休息一会儿。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只鹫停止了盘桓落了下来,听声音就在身边十几米处。铭暗暗叫苦,又不能呆在这儿不动。于是,告诉骆,轻点,再轻点,不出声息地一点点向下挪动着。大约半个时辰后,估计下滑了几十米,两人才敢粗粗地喘了几口气。

就在铭的心情将要放松下来时,一阵嘶嘶的响声在耳边响起。他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判断,一丝冰凉的感觉蹭在脸颊,铭的心骤然一紧,随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铭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甚至不敢发出声音示警骆。他使劲转动着眼球,用眼的余光睃视侧面,顿时,一颗和自己的头差不多大的巨蟒的脑袋映入眼帘。

巨蟒的身体基本都隐藏在云雾中,看到的不过头颈部的几米长。即便是这样,也让铭狂喜不已,暗叫“幸运!”因为他认得这种叫盘锦的蟒,只不过这么巨大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是不是和自己家乡的盘锦蟒一种脾性,他还真拿不准,因此心里还是有点惴然。

夏族居住的地方也有盘锦蟒,暖黄和白色间杂的腹部,鹅黄泛金的鳞片。这种蟒性情十分温顺,当然,这是指对人类而言。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在夏族,盘锦蟒从没有过攻击人类的记录,见到人还十分亲近,甚至亲昵。不过,人们见到这种蟒的机会十分少,因为盘锦蟒生活在深山里的悬崖峭壁上,就像铭今天碰到的这样,在夏族,只有那些进到深山并攀援到峭壁上采药的人,才偶尔见到。

盘锦蟒的蛇信子还在铭的脸颊上探来探去,不知是在示好,还是在试探。铭想:没想到这里也有盘锦蟒。这样巨大,恐怕自己和骆加起来,也未必能填饱它的肚子吧?

骆没有注意到下面发生的情况,铭停下来的很突然,她的脚一下子踩到了铭的头上,虽然落脚不重,但她也是心内一惊,急忙收脚,并向上爬去,以拉开点距离。便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她的手抓滑了,整个人坠落下来。而此时,铭的注意力完全在盘锦蟒的身上,先是骆的身体砸在他的身上;然后腰间一紧,那根拴住他和骆的绳索拽住了骆。

骆被吊在了半空中,身体还在打着旋。突然的变故,显然是把盘锦蟒给惊动了,那巨大的脑袋骤然向骆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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