筇和骃在穹峰的云层里走着,他们也是根据骃的感应在行进。但骃感应的不是骆,而是冥冥中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在呼唤;她的感觉是那么强烈,令人不能自已。她向筇诉说了自己的感受。
筇当然要顺从和满足骃的愿望,而且他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骃产生了这样强烈的感应?只是,骃产生感应的方向不是穹峰峰顶的方向,而是西面茫茫云海中的某个地方。
在刚刚走过的身后的不远处,有前面的人留下的痕迹,根据其新旧程度判断,筇确定再有大半天的时间就可以追赶上他们了。他认为,前面的人一定在继续向穹峰攀登着,现在因为骃的感应要向西面横向行进,那样毫无疑问地会和他们越落越远。因此,此刻他最想知道的是,这里距离骃感应的那个地方有多远?赶过去需要多少时间?
从已经攀登过的路来看,前面的人毫无疑问选择的是最佳线路,相对最捷径和容易攀登。筇回想着进入云层前自己处在穹峰的位置,推演着继续向上可能的线路,然后做了一个决断,到达骃要去的目的地后,在继续登上穹峰的路程中逐渐回归到现在的路线上来,争取和前面的人汇合。然而,这可以说仅仅是一个想法或是一个愿望,对于穹峰深处千变万化的地貌,对于根本没有视野的茫茫云海,可以说绝无实现的可能。
筇一面思考着,神情显露出强大的自信。他是一个成功的探险者,是一个优秀的狩猎者,是数千万蓝某族少年中的巅峰者。他望向上方,心中念道:喀,我和你玩个游戏。我一定要在登上穹顶前和你会合;而不是从另外一条路线,在另一个时间登上穹峰,然后在穹顶见到你。
然而,他们走了两天也没有到达骃要去的地方,而骃的感应却是越来越强烈,似乎目标已经不远。
就在这一天的某一时刻,骃的心陡然一悸,她回头向身后看去。筇随即发觉了她的举动,也回头望去,视野所及都是云气,厚实得像飘动的白絮一般。
骃喃喃自语:“是骆。感觉是这样的近,她也到山上来了吗?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骃突然心悸的那一刻,正值骆在崖壁上滑手失落。
看到盘锦蟒那巨大的脑袋闪电般向着骆探去,铭的心顷刻凉透了,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若不是腰间的绳索缀牵着骆,哪怕是落空坠崖他也要飞身扑救过去。
盘锦蟒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在这一瞬被证明了。它那巨大的脑袋从骆的身下轻轻穿过,微微扬起,托起了骆。那一刻,骆震惊的忘记了骇怕,眼睛瞪得很大,望着布满鹅黄泛金鳞片的盘锦蟒,整个人包括表情都像被定格了般,呆滞不动了。
铭也愣住了。
盘锦蟒的脑袋举至和铭同高,巨大的眼眸和铭对视着,蛇信子一伸一缩,仿佛在等待铭的指示。
良久,铭试探着向下滑了滑,盘锦蟒的脑袋也向下和他平高。铭又向下滑了更大一段距离,盘锦蟒的脑袋跟着向下和他保持了同样的高度。铭又下滑了几次,盘锦蟒都是一路跟随。铭大喜过望,索性解下腰间的绳索,缠绕在盘锦蟒的勃颈上,以确保骆的安全,盘锦蟒竟然顺从地没有反抗。
没有了对骆的安全的顾忌,铭的下滑速度大增。而盘锦蟒,身体也环绕上垂索枫藤,跟随着铭蜿蜒而下。不过,它的大半个身躯始终掩没在云雾之中,铭终究没有看到它到底有多长。
百米长的垂索枫藤竟然没有达到崖底。但雾气淡了很多,向下能看出几十米。在崖顶听到的流水声弄明白了,是崖壁上一个泉眼泻出的飞瀑,就在他们的侧下方。
铭思索着该怎么办?盘锦蟒则在用脑袋不停地轻轻蹭他,似乎示意着什么?几次试探之后,铭也坐到了盘锦蟒的头上。然而,盘锦蟒并没有带着他们继续下行,而是朝着一侧横向游去,数里之后,来到一个溶洞的洞口。
尽管云雾迷蒙,但是前面那巨大的山影还是辨别得出的,横亘在前面的应该是这个U形环山的底峰。
盘锦蟒不再走了,铭和骆只好下来。盘锦蟒来回晃着脑袋,似在告别,然后转身消失在蒙蒙云雾之中。
铭看向溶洞深处说道:“盘锦蟒是要我们从这里进去吗?难道它知晓我们的意图?”
骆没有回答,片刻后说道:“确实,溶洞内的感应更清晰些。”
“嗯?”铭难以理解地看向盘锦蟒消失的地方。
骆说道:“或许那条大蟒知道我们要到峡谷的对面,所以带我们来走溶洞这条捷径。”
铭疑惑地说:“这样说来,你从溶洞里对骆的感应更清晰一些就不是巧合了?”
骆无以回答。
既然感应到了骃,那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们走进了溶洞。
而大约在同一时间里,同在穹峰山腰云层里攀援的竻,心绪略有些舒展,因为骅骝告诉他:自己的感应那么强烈,应该是就要到达让自己产生感应的目的地了。
竻抬头向上方望了一眼,心中默念道:“喀,我会在后面的时间里追赶上你的。我们且把它当做一个狩猎者的游戏吧。你对游戏的不知情,权当这几天我偏离登顶道路所耽误时间的一点补偿吧。”这样想着,他心里也产生强烈的好奇:让骅产生如此强烈感应并吸引着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竻对能追赶上喀的自信,同样来自一个优秀狩猎者对崇山峻岭的征服,对各种险境的处置,对猎物踪迹的追踪有着近乎于绝对的把握。尽管他们心里非常明白,在各种情况千变万化,危境险情层出不穷,而且是第一次登顶的穹峰,要做到这些有多么的艰难。
其实,根据竻自己的推算,出了云层他就能追赶上喀,因为不想过早地和喀碰面,他甚至故意放慢了速度。就在此时,骅骝产生出感应,有某个东西在召唤着自己。于是,竻和骅骝放弃了原来的登山道路。
喀根本不知道后面的来者,更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就在几天前,进入云层深处后,正在攀爬着的戎停住了脚步,她的手还牵在上方喀的手里。
喀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戎的目光深邃,似在穿透浓云望向远方,轻声说道:“有什么召唤我去看看。”
喀不解地问:“什么?”
戎说:“不知道!但感觉却是那么的强烈!”
喀问:“你要去看吗?”
戎还在向那个方向望着,说:“是啊。那感觉似乎在强烈地暗示着,不去可能以后永远再看不到了!”
喀愣了一愣,也向那个方向望去。几米外就是浓实的云,仿佛是伸手就能扯动的白色绸缎。他用手指向那个方向,问道:“就是那里?”
戎轻轻地点头。她的目光自从看向那里,就再也没有移开。
喀下到和戎平行的位置,说:“你指引着路,我们走。”
这样,前后登山的四对情侣,因为情人的感应,都改变了原来的路线。喀、竻和筇是因为戎、骅骝及骃感应到了某种召唤,而改变了登山路线;铭和骆则是一直追寻着筇和骃。而这一切,他们相互之间并不知道。
正是这个原因,让寻找他们的族长蓬几乎要崩溃。在云海里穿梭了两日,他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最后,经过缜密思考,蓬向下穿出了云层,然后开始横向搜索。每到一条可能的登山线路,他都仔细地上下几趟,终于发现了喀等人的踪迹。他狐疑地仰望着头顶的云层,自语道:“喀怎么会选择这里登顶?”
其实,族长蓬犯了一个判断上的错误。他原来最主观的想法是,喀等人就是为了登顶穹峰,那样当然需要快捷的路径。可是,那些年轻的情侣们,不仅要登上穹峰,更要观赏一路的风景;他们一路要照顾少女们,选的路尽量避免过于险峻的地方,和猎人们狩猎采药完全不是一回事;而在这方面,三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可谓默契和神奇。他们在山下观察山势走向选择路线时便不约而同地考虑到这些,所以他们能最终归属到同一条路上。
经过仔细勘察分析,蓬判断出喀、竻和筇都在这条登山路上,并且还没有汇合,对他们的安全可以说是基本放心了。可是铭呢?夏族的铭跑到哪里去了?偏偏是登山能力极大地弱于前面三人的铭跑了单,这让蓬更加担心。
蓬还有一点不得其解:既然喀等人几天前就都从这里先后进入云层,按说早应该穿出云层了,为何上面一点踪迹没有?捉住就不能再放开了,蓬再次进入云层,沿着三人留下的痕迹追踪下去。
蓬是不会想到铭此刻会陷在一个溶洞里,更不会想到这个溶洞竟然是一条盘锦蟒带他们来的。
铭和骆进入溶洞后走出数百米,中途经过了几个转折,至此刻便没有了一丝光亮,周围黢黑一片。说这里黑,黑到什么程度?他们鼻尖贴着鼻尖,看不见对方的脸面;眼睫对着眼睫,看不清对方的眼睛。之前,铭便点燃了一支火把,因为火把不大,所以光照范围只有十几米,凑合着看清眼前的路而已。
应该说,夏族对火的应用水平远高于蓝眸族,而这也是铭敢大胆进入溶洞的依靠。现在,蓝眸族在黑暗里使用的基本还是用油脂浸的麻缠绕在木棍上制作的火把,用火石打火做为火种,而夏族不知从什么年代起就使用鳞片擦火了。夏族用来当做火把的,是一个圆金属筒,里面是一个浸透的油脂已经凝成固体的麻布芯。用的时候从底部将麻布芯顶出一段点燃即可;不断地燃烧不断地向外顶麻布芯,一支可以用很长时间。
铭有两支这样的火把,所以对用火把照亮走出溶洞非常有信心。他是第一次穿越溶洞,骆更是如此。初进溶洞,他们就被里面特有的风光景色迷住了,一路走着看着,所以行进的不是很快。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是,这样做对于他们有多么的危险和致命,因为一旦没有了光明,在这样大的溶洞里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