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面临窗的那桌客人都纷纷望向这边,一位年轻妇人急忙过来道歉:“抱歉,道长!小孩子顽皮打扰了道长!琼儿,快给道长道歉,请道长原谅!”说着拉过小女娃儿,教她向司马梁赔礼,看样子她是小女娃儿的母亲。
这名唤琼儿的小女娃儿笑着摇摇头,衔着手指以稚嫩且清晰的声音说:“哥哥道歉!”
妇人微微蹙眉,说道:“做错事的是琼儿,所以是琼儿道歉,哥哥是为了保护琼儿才担当责任,但是琼儿不能把错推给哥哥,明白吗?”
“嗯,琼儿明白。”小女娃儿点点头,昂起小脸对司马梁说:“球是我扔的,白胡子爷爷不生气哦,琼儿帮你揉揉就不疼啦。”她还真爬到凳子上,伸过小手给司马梁揉额头。
“道长对不住,都怪小女顽皮,我代她道歉,希望道长宽宥!”一位衣着鲜亮相貌英俊的中年人走上前来,看来他应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他冲司马梁抱拳施礼,说道:“在下河州端木涉,这位是贱内,这是小儿端木琮及小女端木琼。今日与几位朋友在此小酌,没想到搅了道长雅兴,若道长不嫌,请屈尊移步,去那边一同畅饮如何?”他观司马梁仙风道骨异于常人,于是有心结交,邀请司马梁同桌畅饮。
司马梁一言不语,打量着他们一家,脸上亦无愠色,看不出他是要谅解还是要发难。伙计一个转身急忙过来打圆场:“老神仙慈眉善目,跟道观里的道爷天尊一般良善,怎会跟小孩儿计较呢?端木大侠,还有夫人,请回座吧,老神仙坐这里是为等人,咱们不要打扰他了!回了诸位,没事了!”他劝端木涉一家回去座位,也劝众人不要看热闹了。
端木涉又朝司马梁抱了抱拳,而后回自己那桌坐下。同桌一位黑脸膛,大胡子,身高膀阔年纪在三十开外的汉子,说:“咋回事?看把那老道牛的,咱琼儿又不是故意的!若敢来聒噪,我梅茂宽第一个奉陪!”他是星月门门主,练得一手好刀法,为人豪爽,是个不会拐弯抹角的直肠汉,且性如烈火,属于一句话不对付就要动手玩命的主!
“没事了,喝酒!”端木涉倒是一点没在意司马梁的态度。
“涉兄说得对,没事了,喝酒!所以宽弟你就消停下,别搅了大家的兴致!”说话的这位年纪在四十左右,肤若银白,五官深刻,一双眸子分外明亮,长须飘然,声音洪亮,他是莱州慕容山庄的庄主慕容秋慕容大侠,在江湖中威望很高。
“哼!”梅茂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端起酒一饮而尽,不知是喝的太急还是酒太冲,他居然给呛着了,咳咳地咳嗽起来。他身旁一直忙着往嘴里送菜的胖小子见状急忙把手里的鸡腿一衔,伸手帮他拍拍背。好嘛,满手的油渍全抹梅茂宽背上了!这小子嘴里还嘟囔了几句话,由于他衔着鸡腿吐字含糊不清,所以没人听懂他说的啥。
梅茂宽缓过这口气来了,一瞪眼,斥责胖小子道:“咽下去再说,回头再噎死你!”
“嗯,嗯!这正是我想跟师父你说的!”胖小子三两口把鸡腿给吞了下去,抬袖子抹了抹嘴巴,说道:“我说师父嗳!在这里喝酒得品不能牛饮,师父你的喝相太不雅!是想吓死个谁啊?”胖小子是梅茂宽的徒弟,名唤龙行雨,自幼无父无母,被梅茂宽收养,师徒情如父子,所以说话敢这般没大没小。
梅茂宽抬手给了龙行雨脑门一巴掌:“闭嘴!吃你的东西,鸡腿都堵不住你的嘴!”龙行雨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低头吃菜不再言语。
“碧筒时作象鼻弯,白酒微带荷心苦。宽兄,你可否品出?”说话的这位年及三旬,仪表堂堂,斯文儒雅,身著长衫作书生打扮,若非身背长剑实难看出也是江湖中人。他当然也不是无名之辈,正是天一门门主华昶!他身边坐的年轻貌美的女子名唤师新月,是他新婚不久的妻子,二人侠肝义胆喜欢仗剑江湖,正应了那夫唱妇随珠联璧合!
“哧!我是粗人!又不是穷酸秀才,品个鸟啊!”梅茂宽嚷道:“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来的多惬意,用这个,烦死了!”
慕容秋扑哧一笑,差点把嘴里的酒给喷出来,端木涉和妻子李翠芬也忍不住相视而笑,师新月已经忍不住了,直接笑趴在桌上。只有华昶板着面孔说:“惬意呀?应该是痛快的意思吧?哎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宽兄也会用词了,小弟佩服之至!”
龙行雨绞了下眉头把嘴里的菜一口吞了下去,说道:“佩服个啥劲?我敢打赌,这俩字呀师父都不带会写的!不定是在哪听来的,现卖弄呐!”
龙行雨给师父泄了底,那几位已经笑抽了。梅茂宽这才明白过来,合着这些家伙都是在嘲笑自己,他憋得满面通红,可又不能翻脸,只得扬手给了龙行雨两巴掌来出气。
一声痛哭传来,掩盖住了笑声。发出哭声的正是司马梁!胡子一大把了,在这咧着大嘴哭是挺稀罕人的,所以大家伙儿的目光都给吸引过来!
伙计见状急忙跑了过来:“老神仙,您老这是怎么了?酒不尽兴,还是菜不可口?我让后边给您重做?”
“他这是给花球砸傻了!哈哈!”旁边那桌的客人们调笑道。
“去去去,别起哄!”伙计制止那伙人开玩笑,又劝道:“老神仙,若您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没带银子不打紧,您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给我送来,若真有困难,这顿酒菜就当是我们掌柜的送的,您看行吗?”
司马梁止住哭声,掏出绢帕擦了擦眼泪,道:“我哭非为自己,而是为可怜的冤魂!你看那桌八个半人入座,岂料四个都是无头鬼,难道不凄惨?难道不该痛哭?”他拿手指着端木涉这些人说道,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诡异恐怖,就好像真的见鬼了一般。
这话一出口,可把在座的诸位给惊着了,“八个半?人还有半个的?四个无头鬼?俺地娘啊!”有的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有的面如死灰体如筛糠,更有甚者直接钻桌子底下了。
“诸位,莫慌,莫慌!”伙计嘴里说莫慌,其实他也给吓得两腿哆嗦。
“臭道士!你胡说什么!信不信老子抽你!”梅茂宽发火了,哐当一摔筷子,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