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中部的一个小村庄里,库克森夫妇经营着一个小牧场。
现在是傍晚,库克森夫人正赶着羊群送入圈内。
因为昨天夜里下了雨,今天太阳又不是特别好,所以地上还是湿漉漉的,羊群泼洒着地上的泥点儿,洁白柔顺的羊毛身上很快就沾染着一块儿一块儿的泥灰。
库克森夫人的女儿琳莎也不再跟弟弟比尔玩耍,也帮着母亲驱赶羊群,她已经给他编织了许多漂亮的草环,有大的小的,可以戴在头上,还可以当戒指。
不过琳莎没有像她母亲一样不顾泥泞,她今天穿着的红裙子是她最喜欢的。
一个青年牵着马走了过来,马后面还拖着一个平板车,上面空空如也。
他给马的脖子上套着一个铃铛,所以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
“库克森夫人好!”青年摘下了他头上显得老气的帽子,那是他老爹的送给他的。
“哈克,你母亲怎么样?她还好吗?”库克森夫人问道。
“挺好的,”他说,“我父亲在镇子的诊所里陪她,幸运的话明天我就有一个小妹妹了。”
“小妹妹?你是怎么知道的?”琳莎问道。
哈克看着琳莎,嘴角勾着自认为迷人的微笑,说:“我就是知道呗!”
羊群里有一只母羊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它胡乱的在奔跑,急促的叫出声来,最后它逆着羊群朝栅栏门口奔了过去,不过现在琳莎正在关门。
就在那只母羊正要撞在琳莎身上的时候,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闪躲了一下,却倒在了泥水里。
库克森夫人正想去扶她,不过哈克的动作比她要快。
不远处有一个男人抱着一只小羊崽儿走了过来,那只母羊跑到那男人跟前,围着他转,叫个不停。
男人将小羊崽儿放下来,母羊舔着小羊,带着它走进了圈里。
“谢谢你,哈克。”琳莎说道。
“不客气。”
琳莎放开他的手,她捏起自己的裙子就往屋里跑去了。
弟弟比尔看见自己的父亲回来了,他抓着草环跑到了父亲的身前。
艾伯翰将比尔抱起来,捏了捏他的鼻子。
“我走了,库克森夫人还有先生!”哈克摆了摆手。
他牵起马,铃铛又响了起来。
艾伯翰将一封信从怀里掏了出来,交给了妻子塞诗莉亚,说道:“这是寄给你的!”
一直到晚饭做好以后,库克森一家坐在餐椅上,手拉着手做着祷告。
“……
——阿门”
餐桌上燃着两只蜡烛,他们开始就餐。
赛诗利亚撕开了那封信,仔细地看着。
“那上面说了什么?”艾伯翰问道。
“这是我姑姑寄来的,她家的土地连带着房屋都被皇室没收了。”她说,“她们被抓去给皇室当劳工,但是我的姑姑带着孩子逃了出来,他们正在赶往这边的路上。”
“我记得你姑姑是不是住在东部地区的萨福克郡?”他问。
赛诗利亚点了点头。
艾伯翰说道:“今天在镇子上的时候,我就听到有人在议论东南地区的贵族们正在大肆没收农民的土地,还把他们当做廉价的劳工,不愿意上交土地的都被处死了,不愿意当劳工的也都要被处死。”
“那些贵族为什么要这么做?”比尔吃着羊奶酪问道。
艾伯翰摸着比尔的头发,说道:“那么那些羊为什么要吃草呢?”
琳莎则抢着回道:“因为羊是牲口,草是粮食。”
比尔不高兴了,他也说道:“因为羊为了把草变成羊毛和羊奶。羊毛变成了衣服,羊奶变成了奶酪。我说的对吗?”
“你们说的都对。”艾伯翰笑着说,“明天就是宫廷舞节,镇子上会有一场很大的集会和游行,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琳莎和比尔齐齐点了点头。
赛诗利亚收起了信件,脸上显得闷闷不乐。
该就寝的时候,艾伯翰才注意到妻子情绪低沉,便问她怎么了。
赛诗利亚问道:“你觉得,我们的土地会不会也被贵族没收?”
艾伯翰搂着妻子,他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只是说道:“不管如何,我们一家人都要在一起。”
……
第二天清晨,琳莎和比尔早早起了床,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参加集会了。
不过赛诗利亚还要照顾羊群,所以她没有跟去。
“我们可能要晚一些回来,不用等我们了!”
艾伯翰站在马路上朝妻子挥手。
伯明镇。
现在,宫廷舞节的游行还没有开始,有人还在街头装饰礼花和宫廷丝带,不过现在街道上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艾伯翰抱起比尔,琳莎则心不在焉的跟在父亲后面。
“我能买一件裙子吗?”琳莎问道。
“好啊,”艾伯翰说,“走吧,我们要快一些了,错过礼炮可就要等到下一年啦!”
在他们进到服装店里去的时候,哈克在后面看着,手里提着一小篮子的鸡蛋,不过他很快又转身走了,医院离这里还有一公里的路。
等到他们从店里走出来,就听到一声礼炮的奏鸣,琳莎满心欢笑的朝着炮鸣的方向跑去,艾伯翰抱着比尔在后面追。
“再快一些啊,爸爸!”比尔喊道。
很快,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群开始在街道上涌动,他们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朝前挪动,他们固然跳的不是宫廷舞,但是却很欢快。
还有站在游行队伍前头奏乐的人,有手摇风琴、鲁特琴、风笛、大鼓小鼓……
琳莎进入了人群,艾伯翰也找不到她了,不过好在他们事先约定了集合地点,就在刚才的衣装店门口。
伯明镇是距离潘柯尔德公爵府最近的镇子,公爵的儿子路克森趁着父亲前往皇宫不在的这段时间,总是偷偷跑出去。
现在他也参加了宫廷舞节的游行。
他的仆人李尔又习惯性地将他的少爷跟丢了,“真是够呛的一天,下午潘柯尔德公爵可就要回来了。”他想。
在接踵的人流里,路克森头顶着女人花哨的礼帽,在人群里舞动着穿插来去,每一个人脸上都有着挥之不去的笑容,明媚如灿烂阳光。
彩色的丝带迎风而动,也随着轻快的音乐慢慢飘浮。
就在他目眩神离得时候,有人便撞进了他的怀里。
路克森低头看过去,原来是一个女孩子。
那女孩儿靠在他的手臂上,腰弯折下去,面向天空傻笑着,丝带在她眼里变成了从天堂飘落的绳带,好像缘着绳子爬上去就会达到天国。
下一刻,那女孩儿便拉着路克森跳起舞来,她看见他头顶上的帽子,边跳边笑。
路克森也笑起来。
他们就这样跟着人流一路到了一片广场。
在这里,才是宫廷舞节日的主要场地,有许多人开始换上隆重的礼服,在草地上跳着贵族们的交谊舞,一种名为“伏尔塔”的双人交谊舞不知何时开始在贵族们中间流行,听说是伊丽莎白女王陛下引领的风潮,平民们不知怎么学去了这种跳法,现在许多人跳的就是这种舞蹈。
不过琳莎可没学过什么交谊舞,所以在游行结束后,她便对路克森说到:“我有些饿了,你去找你的女伴儿吧,真是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
琳莎现在冷静下来后,她都不敢想象自己怎么会随便拉着别人跳舞。
“啊,正好我也有些饿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吧!”路克森说道,其实他也不喜欢什么交谊舞的。
广场上有许多免费的食物,比尔在各种美妙的食物中间流连,虽然它们仍然只是平民食物,但是有一些小吃也特别合他的口味。
艾伯翰坐在一颗大树下的椅子上,喝着杯子里的杏仁茶,看着正塞的满嘴都是香肠的比尔和舞蹈的人们,笑了起来。
舞蹈像是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身体旋转着就会扭曲光阴,回到年轻的时候,或是让人忘记丢失的硬币、破掉的衣裳、早起的困乏……
……
傍晚,艾伯翰和孩子们还没有回来。
赛诗利亚正在将羊群赶回羊圈。
咩咩咩……
每一个声音她都知道是哪只羊。
这时,有三个士兵背着夕阳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