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后,衙役乙终于查找到线索。城南外有个求仙堂,里面有个半老徐娘占卜问卦的师婆,名叫仙卜。六天之前不见踪迹,她的小徒弟一直寻之未果,还曾来报了案。
府衙中,小徒弟胆怯的环视了众人,而后低着头发抖。她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官老爷,难免会害怕。仙卜小有名气,据说她的占卜术是从灵曜宫学来。灵曜宫专为大夏祈祷求得国泰民安,观测皇族星象、保护龙脉、祭天大典全由灵曜宫掌管。灵曜宫主管称为国巫,地位相当于仅次于皇帝。
“你的师父是什么时候失踪的?”粗犷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出现,惊到了众人。
“六天前..”小徒弟虽然害怕,但还是口齿清楚的回答了初七。
“她失踪之前可有什么异样?”
“没有,师父是晚上出去的,我被惊醒,就问师父你去哪,师父摸了我的头,让我好好睡觉就出去了。我当时很困,便睡了过去。结果第二天都没见师父,第三天之后我就报了案。”
“你师父都占卜过什么人,可有与人结怨?”
“师父占卜很灵...没人结怨...”小徒弟边说边摸了摸脸颊,那是撒谎的动作。
“你撒谎了。”妙妗冷漠的看着她,平淡的说出四字。众人看向妙妗又看向小徒弟,小徒弟没想到会被识破谎言,吓得直冒冷汗。
“没..没有...”
“快说实话!”初七的声音真的很适合拿来吓人,吓些胆小的,什么话都能套出来。
小徒弟吓得跪下:“师父...最近总有一个人来找师父,有次还与师父争吵了起来。”
“谁?”
“师父不让我说出去。”
“你师父都死了,你还不说?”
小徒弟震惊,她还不知道自己师父已不在人世的事情。初七拿出珍珠递到她身边,让她认认是不是仙卜的东西。
她看到珍珠哇的一声哭出:“这是师父从兰安寺得到的珍珠,她说自己骗了呢么多人,这颗珍珠一定能帮她消灾。”
小徒弟和三笑差不多大,又是个女孩子,这一哭当真是我见犹怜。妙妗走上去,用绣帕擦拭她的眼泪道:“别哭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才能找到真凶。”
小徒弟哽咽着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仙卜并没在灵曜宫学习过,她全靠拿着灵曜宫装模作样的欺骗无知百姓。可渐渐的,她的名气开始传开,一些商人、地痞流氓都来找她看相。她靠着装神弄鬼,还是博得大家的信任,名声也渐起。有一天来了个赌徒,他说自己最近手气很不好,便向仙卜求道符转运。仙卜如往常一样欺骗他,给了他一道普通的符,他心满意足的离开。没过几天,他来找仙卜,说符根本不灵,便与仙卜争吵起来。不过最后还是被仙卜打发走了,事后仙卜告诉小徒弟,她对他说去乱葬岗吸取阴气能转运,于是那傻子就真的信了。
“那人到底是谁?”凶手即将露出水面,初七不得不激动。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很高很壮...他..对了,他手臂上刺了元宝!”小徒弟眼睛还算不错,赌徒与仙卜争吵时,曾挽起手袖欲揍仙卜,于是小徒弟便看到了他手上的刺青。
“乙大哥!去赌坊搜人。”
衙役乙抱拳,立马转身出去。初七终于将眉头松开,凶手就要出来了。妙妗松了口气,还以为初七会破不了这案件呢,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究还是让他们找到了线索。
三天后,衙役们在赌坊抓到了正在赌博的梁虎。他没有否认自己的罪行,坦然的承认了一切。而这个梁虎,初七和妙妗一点也不陌生,他就是初七和妙妗赶往刘员外府时在路上遇到那赌徒。赌徒看到初七和妙妗的时候无奈的笑了,苍天真爱作弄人,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却是抓捕他的人。
梁虎极爱赌博,奈何手气很不好,他听闻城南外的仙卜巫术了得,便去求了转运符。然而刚开始却是不错,但后来把他家底都输光了,他一气之下就去找了仙卜。理论一番之后,仙卜告诉他,吸乱葬岗的阴气可以转运。他果真照做,然而事与愿违,他开始诸事不顺。后来他妻子也病发身亡,他将所有责任怪罪在仙卜身上,便将她杀害,做成了包子肉汤。
后来,衙役在梁虎家中床下挖出仙卜的头颅,此案水落石出。
命案过了三天,妙妗身子好了许多,天气晴朗,妙妗便约初七、三笑到芙城的兰安寺上香。兰安寺一向香火鼎盛,他们上山的时候碰巧遇到了衙役乙和他的妻子,几人便结伴同行。
妙妗和衙役乙的夫人聊着天,三笑跟在初七身边,初七与衙役乙聊着这三个轰动芙城的命案。
“初七老弟,你真是能耐啊,才不过几天,你就断了三件命案。”
“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自己遇到命案。”
“我也是啊老弟。”
妙妗眼尖的看到乙夫人耳朵上的耳环,夸奖道:“夫人的珍珠耳环真漂亮。”
乙夫人淡淡一笑:“不是很漂亮,听闻兰安寺的祈福池一个月以前出现了很多珍珠,那珍珠才叫漂亮,有大有小的,个个圆润晶亮。被人哄抢完了,我可没福气抢到。”
“珍珠....茶摊是因为珍珠,小姐家也有珍珠...三天前的命案还是珍珠....怎么都是珍珠。”、
初七一愣,停在原地呆呆看着妙妗。乙大哥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喊了几声初七老弟,然而他却像失魂一般。
他回忆起三个案件都有珍珠,小徒弟说仙卜的珍珠来自兰安寺,刘家二夫人簪子上的珍珠也来自兰安寺,茶摊老板不过经营小生意,他又不是女子,买呢么多珍珠做什么,那就是说,那珍珠也有可能来自兰安寺。他又想起苗大夫家的茶,那茶的味道分明就与茶摊的一样,只是因为在药铺里,药味夹杂,导致他闻的不清楚罢了。
“哦,这是兰安寺的离尘小师傅给我的茶叶,官大人若是喜欢,我那还有一些。”
“额....小女儿的生母,前些日子戴了支有珍珠的簪子,听说是寺庙开过光的首饰,能辟邪。”
“这是师父从兰安寺得到的珍珠,她说自己骗了呢么多人,这颗珍珠一定能帮她消灾。”
紫檀木簪子,珍珠,兰安寺,离尘小师傅,这些都是案件的共同点。
等等,初七忽略很多事情,茶摊里水缸的抓痕,刘二夫人的解释有问题,还有苗大夫怎么会有茶摊的茶叶?
初七越想越发觉得不对,他似乎忽略很多事情。
“乙大哥!我要见刘员外的二夫人,还有苗大夫、村口的狗蛋、小徒弟...总之,这一切都不对劲,我有预感,茶摊老板不是意外身亡,而是被人杀害的。”他很激动,头也越发的疼痛。
衙役乙扶着他点头:“好好好,我跟你去查案,初七老弟你别急。夫人,你陪弟妹上香,我和初七老弟回衙门了。”
“嗯。”
“初七,你没事吧?”
“夫人,我下次一定好好陪你上香...三笑,照顾好你干娘。”
“好的,干爹。”
初七和乙大哥匆忙的下了山,他先去了茶摊查看,那里自从命案后就被荒废着,茶摊老板的儿子本来打算几天之后再来清理重新开业,结果府衙的人来找到了他们。经过询问,从茶摊老板家属口中,初七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茶摊老板的珍珠确实是从兰安寺得到,而且从那之后也有位兰安寺的小师傅常来茶摊喝茶,偶尔与之闲聊,讨了些茶叶。初七又回到了茶摊老板死亡的地点,那里还没收拾,一切保持着原状。水缸的抓痕在两侧,抓痕并不凌乱并不像是死者所抓,更像是凶手抓的。初七又回忆了死者的样子,死者头部的伤口破皮,由于水的浸泡,所以只能看出是强烈撞击产生。初七又查看了现场,偶然便看到了房梁似乎有东西,他踩在灶头上,取下了东西。房梁上的东西只是露出了一小角的布料,如果不是很认真的盘查,很难发现。初七在屋子里徘徊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发现了包东西,打开之后发现是茶壶,这就是凶器。凶手应该是借茶壶没茶之故进入屋内,用茶壶打了死者,在死者晕厥之时,将其丢入水缸中按入水中溺死。可是凶手为何杀死者,为财不可能不取走珍珠,这就是疑点。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凶手是死者的熟人。
初七又去到了牢房看望刘二夫人,刘二夫人被判秋后问斩,现今在牢房里消瘦了不少。
“刘二夫人别来无恙。”
她没看他,只是低着头玩弄稻草,假装一副痴傻样。
“幽兰小姐死的真可怜,我昨晚还梦到她了。”
她手停下,凶狠的看向初七。没有人会比她更痛苦,死的人可是自己怪胎十月生下的亲骨肉。
“幽兰小姐一直指着这支簪子,似乎想要告诉我什么事情。”初七晃了晃手中的紫檀木簪
她惊慌的站起来,靠过去想要夺初七手中的簪子,初七往后退了几步,她将身子按在牢房木栏上。她转过身去,咳嗽了几声,不打算理会初七。
初七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接着诓骗她:“檀在梵语中是布施的意思,听闻能辟邪,被佛家人称为圣檀。两个月前,芙城的富甲商人集钱给兰安寺买来了紫檀木,寺庙欲将之雕为佛像供奉。兰若寺的佛像由寺里的和尚自行雕刻,所以...送你簪子的人是和尚?敢做成簪子送与你,想必你二人交情匪浅啊。”
她激动的转身,瞪着初七,初七毫无畏惧,相反一脸什么都看穿的样子看着她。她转身坐下背对初七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对你来说,你亲生女儿还不如你的情郎是吗?你如今身处囹圄,他可曾想起你呢?只怕他早已还俗娶妻生子去了。”
听到初七的话,她激动的转身吼道:“不可能!他说他要做一辈子和尚....”惊觉自己说漏嘴,她赶紧转身躺下,不再多语。
“哼。”
初七转身离开,并在府衙见到了苗大夫、狗蛋、小徒弟。苗大夫的茶叶是离尘小师傅送给的,狗蛋写布条的主意也是离尘所出,小徒弟也见过有位和尚曾来找过仙卜探讨巫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兰安寺的离尘小和尚,衙役们立马就出动,抓捕了离尘。
他没有逃,而是很平静的和衙役们来到了府衙,并将一切事情全盘托出。
谁会想到,看似毫无关联的死者们,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