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芷先前虽已经向清菡暗示了一番,现下却还是下意识的伸手确认了下自己的面具是否完好。玉隐见她那样子颇为奇怪,再见那说话的男子身边,却是早前见过的绿衫女。
那男子快步走上前,一双小眼睛瞄了瞄地上躺着的耶成天,又瞧了瞧高台周围的尸首,突然大笑起来,他笑得肆意奔放,旁若无人。笑得前仰后合,眼角也流出水儿来,直到上气不接下气方才停了整个人靠在清菡身上,搂着她使劲儿喘着气。
聆芷见他这般动作,觉着他颇为轻浮,便打心里对他没甚么好印象,怒道:“你这人好没道理,见人家倒霉怎的笑得如此开心?”
那人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继续搂着清菡,更可气的是那“被轻薄了的”女子,也跟着他一起笑着。聆芷正欲上前,却被身旁的玉隐拉住。
紫霄原本见这二位觉着奇怪的,这菜市口因了刚刚那番情况,人已经跑光了。而这两位却像是完全不怕一样。但见那男子一身装束颇为怪异,饶是他走过许多地方,天上地下,也未见过如此打扮之人。见他如此行为肆意,倒觉着他有些深不可测的意味了。于是起了身,颇有礼对那男子道:“不知足下为何发笑?”
那男子这时候稍微敛了笑容,认真道:“我看这个大和尚长的这么壮,没想到……哈哈哈……”他说到这里憋了许多,却终是憋不住,又笑了出来。
众人观他这般,皆是满面黑线。他笑着又睁眼看时,才又收住,继续严肃道:“你们别误会,如果我看的不错,这个大和尚应该是晕血。这个晕血,你们这些古代人是不是不懂,就是看见血就头晕,恶心,晕倒啥的?”
紫霄见他说得笃定,又想到自己与耶成天认识这么些年,他确实是这样的,他只要见了血,便会一晕就是月余,这下岂不耽误了收集万妖精元。于是问道:“不知足下可有让他快些醒来的方法?若得赐教,紫霄感激不尽。”
那人听了这话,又走近前,双手似模似样的学着人家的样子抱拳,大声道:“好说好说!让我先看看他!”他说完,便大步走至耶成天跟前,他走路的时候两只脚的脚掌外撇,好像要将脚下的鞋子甩出去。
众人见他走到耶成天身边,先是一只手托起他的脸左右扭了扭,又用手翻了翻他的眼皮,像模像样的看了一会儿便画风突变,只见他抬起了右手轮圆了向那晕倒之人重重打去。
众人大惊,紫霄急得迈步欲拦,那绿衫女子却走近他,向他摆手嘻嘻笑道:“这位……”她原想称他作大哥,因了有人教她,出门在外,嘴要甜一些,见了男的就称兄,见了女子就唤姊。只是如今她瞧着这四人之中仿佛是个拿主意的灵魂人物,却是个看去怎么都不过十五六岁的主,心道或许是他长的年轻罢,于是接着道“这位小哥莫急,我三郎哥哥是在救他。”
紫霄眉头微挑,所谓用人不疑,他终是没有动。却不料,那男子竟变本加厉,一下重过一下,不停的打了起来。地上的无意识的耶成天身子被打的一跳一跳的,却终是没有醒来的意思。转眼间,那被唤作“三郎哥哥”的男子已经满头大汗,这时候回了头冲各位不好意思的一笑,便又迅速回了头,只见他举起双手,一阵坏笑,随即两只手齐齐向那耶成天腋窝抓去。
天色渐晚,那男子似乎已用了浑身解数。于是瘫软一般一下子坐倒在地上气喘吁吁问道:“这大和尚……平常也这样吗?”
紫霄走近答道:“他原本就是不能见血的,每每遇上这事,都是一睡月余。不知公子所说那晕血之症是否如此症状?”
那男子惊的一下子起了身,大声道:“什么?”
紫霄又道:“有何不妥?”
那男子这才支支吾吾,道:“没事儿……没事儿,这么地吧!俺家就在街那头布庄后头,你们先上那儿住几天儿,我再想想办法。好不好?”
紫霄心中思量,耶成天这病症一旦发作,连他们魔界的魔医都束手无策,这人间的大夫定是靠不住了,这男子虽行为举动颇为怪异,却也不是完全没有章法,且看他有什么好办法吧。于是颇有礼道:“如此,便叨扰公子了。”
“哪里哪里,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义气,咱们能见面都是缘分呐!大兄弟,你叫啥来着?”他的口音奇怪,众人细听之下,倒也能勉强明白。
紫霄闻了这话,微微点头,随即一一介绍道:“在下紫霄,那晕了的名叫耶成天,这边两位……”紫霄双手指到玉隐与聆芷,顿了顿又道:“这位是玉隐。”玉隐点了点头。
“那位姑娘名叫聆芷。”听他介绍自己,聆芷亦点了点头示意。
那男子也爽朗一笑,道:“老弟我姓木名容三,那个是我大妹子。哈哈哈……”
清菡轻轻服了下身子,欢喜道:“小妹清菡,各位有礼了。”
布庄后院,偌大的地方,规整的摆着几排高大的晾杆儿,上面挂的是颜色靓丽的各种布料,迎着风欢快飞舞。众人进了后门,便见这般景象,随后便听那姓木名容三的男子开口道:“各位,快进来,快进来,别客气。”
耶成天被安排在一楼一间客房,那男子便又对众人道:“让我大妹子给你找个地儿住,我再给这个大和尚看看。”
清菡听了这话笑道:“这里便交给三郎哥哥好了,各位放心,请跟我来吧。”
随后玉隐与紫霄被安排在这间屋对面的两间,而聆芷却是在二楼。
木容三支走了众人,这才面露难色。据他看来,这个人的症状就是平常的晕血没错,又想了想,便迅速小跑着出门去,过了半晌,又端着碗跑回来。是糖水,他觉得应该有用,便将那男子扶起,使劲捏了他双颊,复又将那一碗糖水一股脑给假和尚灌了下去。
木容三灌得倒多,只不过那假和尚晕着,能真正喝下去的就少了。那糖水洒的到处都是,那粗枝大叶的男子也是不理不看的,见碗里的水没了,便觉得自己完成了许多大事一般舒心。正高兴间,一个不稳,晕倒之人便直接倒了下去,他虽反应过来,却也没有抚住。于是小眼睛瞄了瞄门外,见无人瞧见,才迅速将那人身体扶正。他方才弄好,便见紫霄进了来。
紫霄有礼问道:“有劳公子,不知这人何时能醒过来?”
木容三因了刚刚的事,本就心虚,这时候听他问了这话,便心道不好,他又不是大夫,怎么知道那和尚啥时候醒,只是这时候如果承认他不知道,那不是让人觉得他不行?于是道:“每个人体质不同,他……具体啥时候醒我是真不知道。”他想了想刚刚喂了他一碗糖水,于是又道:“不过,我觉得他能比往回早醒一点儿。”
清菡将几人安排好,最后才把聆芷带到二楼的房间,她恭敬的为她开了门,随即伸手做了个“请”,聆芷见她那样子,觉得好笑,回想今日之事,却在心中真切觉着这丫头的脑子好使,反应快,便带着笑,进了门。
清菡紧随其后,她进了门,又伸头左右瞧了瞧,见两旁没人,才关好了门,走了进去。她欢快奔到聆芷身边,便施礼道:“清菡给王上请安,吾王身体康健,福泽万年。”
聆芷见她这样子,愈发想笑,伸手扶起她笑道:“你这小丫头,这时候做什么样子?快起来,多日不见你,我这有好多话想与你说呢!”
清菡眨巴眨巴眼睛,便笑着拉她一齐坐到床边,又道:“清菡也有许多话想与姐姐说呀。我以为姐姐不会出北域,如今这是?”
聆芷想了想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北域丢了件东西,我便上岸取回来,谁知道还没有找到,便阴差阳错来了这。”
清菡听她这般说,也不多问,又道:“我瞧着与你一行那几人,倒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还有那位头戴乌纱的公子,我瞧着与姐姐真是般配呢!”
聆芷听她这般说,也不在意,调侃道:“这事你倒是想得多,你这般留恋人间,莫不是为着那位三郎哥哥?”
清菡的小脸儿一下子涨的通红,她微微低头,聆芷见她那样子,便又想起当时的白柔,俨然是一副沉浸爱情的娇羞小女儿家模样。心中原本对那木容三的诸多担忧与不满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娇羞的许久,才突又想起了什么,道:“姐姐这次来,可带够了幻形丹吗?”
聆芷原是没少带的,本想着在陆地上要多带一些以防不测。但在她刚上陆地时,那位上神送的衣服便自动出现,她不仅变成了凡人样子,还无需在水中浸泡养身。而那药,她现下正放在怀中,听清菡问,便从怀中取了出来,问道:“怎的?你带的不够用了?”
清菡见这这样子大喜,转念又急忙问道:“姐姐自己还有吗?”
聆芷道:“你收着吧,我暂且还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