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清菡手指着聆芷的面具道,自她这次遇上她,便见她一直带着面具,这面具虽然好看,却终究不是个方便玩意儿。
聆芷这才恍然,她二人说话说得热闹,她这面具也待的惯了,才一直没有摘下。这时候伸手摸了摸,想起那日她挟持耶成天不禁打了个哆嗦,才道:“这面具却是帮了我大忙。”
清菡笑道:“莫不是因姐姐长得太美,怕那些凡人看了要起不轨之心?”
聆芷故作微嗔,却也并不与她多计较,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是说了一会子话。说到兴起,清菡特意去泡了茶又端了许多点心来,聆芷自是喜不自胜,她自出了北域还未这般开心过,于是迫不及待将那面具摘下,便与清菡边吃边说着。
原本房门禁闭着,清菡从外面端了茶回来,也忘了锁上。她二人聊得开心,时不时传出笑声。
屋外,木容三因瞧着那紫霄仔细照顾病人的样子,不好意思在那假和尚房中多待,而他房间也在二楼,这时候恰巧经过却无意听得这房中女子娇笑,心中一喜,便大力推门而入。
两人正是开心的时候,这厢有人突然破门倒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聆芷转头向门口望时,却见一男子扎巴着两条腿,他不像那些男子一样着裙,而是两条腿分别罩着布料,所以可以肆意****待聆芷看清那男子容貌时,却也没有多少波澜,她这张脸,只要不叫耶成天看清就好,其它的她倒是没有多少顾虑可言。
清菡见门口呆愣站着的便是三郎,于是开心起了身,奔到他身边,笑道:“三郎哥哥好没趣,怎的偷听人家说话?”
三郎表情还是呆滞,干笑两声,便也不去理会清菡了,他的眼睛落在聆芷摘了面具的脸上,走着路也一下不曾离开。
聆芷瞧着没事,便又转了头专心去吃那点心,她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执着绿豆糕方要放进口中,便被一只糙手拦住,正是木容三。他那双感天动地的小眼睛此时放着光,一下子单膝跪地,膝盖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他也不在乎。用自认为深情款款的眼神盯着聆芷,故作深沉道:“小姐,有没有人曾告诉你,你的脸有多美?”
聆芷被他突如其来的这般样子弄得发懵,一时反应不过来,便只眨了眨眼睛,不说什么话。
那男子又继续道:“啊,女神!你的眼,好像清泉!你的唇,鲜艳欲滴!你的肤,吹弹可破!你的心,有没有我?啊!女神!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聆芷虽反应迟钝,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该说一点话,于是手上使着力尴尬道:“呵呵呵呵,老兄,你先松手。”她说这话时,一双眼望向清菡,原以为会生气的小丫头,这时候却是傻了一般呵呵笑着。
那男子一双手抓着她不放,那张嘴已然撅了起来向她越凑越近,这下可吓坏了聆芷,她想动却觉着腿不听使唤。
本想与女暗仓渡,谁料此时玉郎出。木容三嘴还撅着,整个人却还保持着那怪姿势倒了下去,那双小眼睛也看不出是睁着还是闭着。玉隐却已经牵着聆芷的手,夺门而出了,身后,是清菡小娘子一声接一声的唤着“三郎哥哥”。
屋外暮色虽已四合,街上却因了那些多彩花灯的照耀显得明亮好看,人也颇多,日间的小摊儿们还没收,俨然是一番比白日里还要热闹的景象。
玉隐手牵着聆芷,一副怕将她弄丢的模样。因了二人出来的急,聆芷也未来得及带上那面具,于是俊男靓女,二人所行之处皆是一片赞美之声。玉隐下午在布庄梳洗了一番,此时已换了一身白衣,头上束发的乌纱也已被他除去,他本就生的俊美,而今瞧着更是撩人。再看聆芷,北域鲛人原就美貌,而她更是北域至美,这二人走作一行,当真是令各方看客闻之称奇,见之赞叹了。
从布庄出来,他便只默默牵着她,一声不吭。聆芷不知说什么,便也不说话。
街上热闹的厉害,仿佛与他二人无关。但见远处一座高楼,倒也静谧雅致,玉隐遂加快了步子,引聆芷进了一处花灯店铺,他挑选花灯时,也是一样的不说不问,聆芷想跟他说点话,待见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时,便把那话生生咽了回去。他挑选的极多极快,付了钱,便只一个人拿着一手的花灯,另一只手还是不忘牵着聆芷。便向刚刚瞧好的那处高楼走去。
高楼已有了许多灰,想来应是不常常有人来。两人也不在意,直接从楼外向最高处飞了上去。待进了那楼,玉隐手上发力,瞬间便将那长凳上的灰尘尽数除去。
“你先等一下。”他声音听不出有何变化。
聆芷倒是颇识趣的,大大方方走到那处坐定,便瞧着玉隐来来回回去挂那刚买的花灯,见他左右忙活的样子,聆芷觉得有趣,再从高楼往外看时,可远远瞧见刚刚出来的街灯火通明,人群看的不清楚,倒也好看。再往远观,便见那是黑漆漆的树林了。聆芷抬了头,满天繁星眨眼却是她未见过的漂亮。待她这番上上下下的景致赏玩,再回头时,玉隐已不知何时安安静静立在她面前了。
聆芷一笑道:“你也别站着了。”
玉隐绷着脸,也不答话,默默行至她身边坐下,不同往次的是他这回坐的离她特别近,聆芷觉得他二人的身子已经相碰,她觉着不妥想要拉开距离时,又想起他那句“自卑的很”了,便也只暗暗绷直了腰。
眼见气氛又要陷入尴尬,聆芷微吭一声,小声道:“那个……今日……”其实她也不知要说什么,只是脑子里一直浮现刚刚在布庄那“轻浮男”抓着她手,又倒下去,又见玉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下意识的想解释一下,却又觉得似乎不用。
在她百般纠结之时,便听那玉隐温润的声音悠悠传来:“你可知我为何总爱吃茶?”
聆芷原本纠结,这时候见他问了话,心中放松了不少,可他问为什么喜爱吃茶,是为什么呢?聆芷想了想,遂道:“不是因渴了吗?”
这话若搁在平时,定要引人发笑,只是玉隐却是难得的显得颇庄重,继续道:“这话倒也有趣的很,你可想过是因它可生津止渴、提神醒脑吗?”
聆芷想了想,心中认同了这个理儿,于是欢快道:“是了!是了!”
却不料她还未完整高兴起来,便又听玉隐道:“我自己也想过是不是这些理由,却发现全然不是的。我喜欢吃茶,没有理由,正如……我思慕你,亦是不由我控制。”
他说这话时让人觉着颇具感情。聆芷一时听得痴了,一双眼不知看哪,看玉隐吗?她觉着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正两难间,白衣的玉隐公子却从长凳上起了身,躬身蹲于她身前,一双眼如含了秋水一般深情。
她还未完全反应,便又听他道:“聆芷,我自己一人在那无名山中虚活了二十年,日子自然是孤寂无边的。我虽过得也不错,却在心中时时觉着少了什么。你可知道,自那日在魔界初见你,我便知道,我这颗不知因何掏空了的心,已经全然被你填满,再不会孤单无助了。”
聆芷听这话,觉着脸上烧烧的,嗓子也像被什么东西塞住,塞的她说不出话。玉隐也只顿了顿,便又说了:“我……不知我这样说对不对,只是此生若有幸常伴你身侧,便是叫我永无来世亦可。”他眼中满是恳切,认真的看着她,现下只微微顿了顿,便又道:“一股脑说了这么许多,若给你造成麻烦真是我的罪过。我想今后能一直与你在一处,你……觉着如何?”
聆芷自是没听过这样真切的一番表白,心中感动感恩,却不知怎的,脑子里都是一个虚无的遥远的白衣身影,在桃花树下,他发丝飘扬。她看了看眼前的男子,他虽也着了白衣,却到底不是她如今脑子里的那个。又下意识的伸手去抓那头上插着的“梨落”,虽不知这是否有意义,却是她控制不了。
见她无意识的紧咬下唇,玉隐的眼也跟着那一只手攀上她的发,她那只纤细玉手在那钗上一阵摩挲,玉隐觉着,这样的动作,她怕是自己也没注意自己有这样的习惯吧。他自己不知根据了什么,只隐隐觉着心痛,这痛虽不致死,却是抽得人必死还难受几分,他声音难得的有些哑:“你……已有了思慕之人么?”
这话问出口,他便已后悔,若她说是呢?他该如何?若她说不是,只是不喜欢他,那般又该如何?
聆芷难得清楚,她不敢瞧着他的眼睛,便看似漫不经心的瞧着对面那些她看不清楚的地方,缓缓道:“我亦不知那是否可称作思慕,只是我这心中终究有些放不下罢了。”
“是么……”他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