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精英中国男生说的话似乎是导火线,我决定改变自己。想要找中国男朋友,就必须柔弱。我以为少一些自信就会变得柔弱。可那不是自残吗?我从现在开始训练自己成为中国好女人,会不会太晚?明显感觉力不从心。我喜欢自己露牙齿的照片,可中国朋友说丑。我不喜欢自己齐刘海的发型,可中国朋友说可爱。尽管知道中国人喜欢的类型,但我自己就是不喜欢!可这个年纪我必须是一个成人了,至少得假装是。因此,我必须少一些骄傲,要对中国男生说:是。骄傲是七宗罪之一,是爱的克星。对某人骄傲越多,爱就越少,反之亦然。有次从学校的讲座出来,有个男生过来跟我说话,他说刚刚在讲座上中国人不多,看到我举手了。我们就聊了几句,然后他问我要联系方式,我先是一怔,怎么随便问走在路上的女生要号码?但是我立马说:好,把姓名和号码写在一张小纸条上,因为我决定做个说是的女生。他叫鞠然,工程学院的博士后。总觉得他不那么阳光。但是我决定要好好试一试,不能很快跟他断绝来往。
可能因为年长有经验,鞠然初期的表现并没有引起我强烈不满。我抱着计划去实施爱情试验,原以为我那么优秀,一般人都会想要的交往的,我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结婚了,找一个一般人,然后过一般的日子,一起实现我们的梦想。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商量,没什么是不可以解决的,我们一致对外。可没想到跟他相处的过程中,是一场内部两个人的战斗,并没有一致对外,甚至他对外人更好。每次他有诉求的时候会对我好,而我找他的时候他态度就变差。他跟很多女生保持暧昧的关系,他的原则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我不会跟他长久,却想战胜他。比如我不在场的时候,他照样生活得很好,那么我也不会停止交朋友。他没有放很多精力在我身上,那么我也不允许自己关注他。即使心如刀绞,我也要战胜他。在我专注隐忍的这段时间里,有时感觉他对我变好了,我差点爱上他,但我没有忘记初衷——他是不值得的人。他陪女生A采光,却没陪过我。我给他打电话,他却说跟女生B在湖边。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答应自己要对男生说是,把找男友的事提上日程。我单方面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世界,只要我对他好,一心一意,就可以有完满的结局,把这件事完结了。没想到,他说:容易得到的不想珍惜。想必他也认为我是随便的女生。没有信任怎么建立关系呢,从一开始就抱着玩玩的态度,后来想认真也不知道该怎么换挡了。童岳说:你可别犯傻了,你骨子里还是传统的女生。他说帮我把把关,看看这个男生。我没让,因为心底其实并不认可他。我对这段关系没希望,决定跟他断绝来往,可还是给他回电话了,说明想法和行动会不一致。他给了我不少口头的关心,看来他并不是不懂。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促使我把心放得很低,踏实了许多,不再心高气傲,不再要求一个童话般的剧情。如果早这样,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忙乱之中找人充数。经历过才知道自己的浅薄和狂妄。原来不过是沧海之一黍,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彼此重复着彼此的故事。
我上网努力找他爱我的证据,这也证明我很焦虑。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除了我自己,网上写的内容无法说服我。磨蹭了两个月后,我终于爆发了。心想,就你那样,老娘给你的殊荣同样也可以拿回来!所谓男人犯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必须要付出努力才会知道对方的价值。本来也想过跟他认真谈,男人不都差不多嘛。但是事情的发展不受控制,他让我觉得像是生活在肮脏的病房,周围充满了病菌。有时候感觉自己快要爱上他了,这让我感到害怕,我可不想被传染。
另一方面,我要搬家了。在网上找房子,中国的美国的都找。中国人很麻烦,捋不清楚。一个美国女生很爽快,她叫凯西。她把必要信息都在网上一一罗列,然后带我看房子,讲解各种规矩。我觉得不错就定下来了,然后我们一起寻找另外两名室友。跟中国人一样,凯西也有感情的困惑,但直言不讳,很快我们成了要好的朋友。考完试,研究生会组织了一次串酒吧。我和凯西一同参与,这是我第一次进酒吧。居然遇到了同班同学,他开始没有认出我,后来认出了,跟我到吧台说话。他走后,我就留在吧台。凯西发现一张空桌子,建议我坐过去,我就过去了,正好几个男生也坐过来,在我对面的是一个波兰男生叙霓,跟他一起来的其他三个是他的室友。分别是英国男生亚力、马来男生元伊和智利男生皮塔。后来还遇到了他们的朋友奥里。他们都在商学院上学,活泼爱笑,挨个给我和凯西买酒。我们换了个酒吧,继续喝,到第四杯我不行了,身体发冷。元伊把外衣脱下给我穿,他是华人,也会说中文。凯西也很照顾我,每到一个酒吧就给我找水,有人想给我买酒,都被她挡开了。终于,我去洗手间吐了,胃是感觉好点了,但是依然冷。我告诉他们:我是想体验一下喝醉的感觉,因为从没喝醉过,现在知道了自己的酒量才四杯。然后我就趴在桌子上,听他们说话,可是不能分析内容。我记得亚力过来说,这周末他家有派对,邀请我和凯西参加,问我周六是否有空?我听见了,可是无法分析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周六必须腾出时间去他们家,可我连这个简单的分析都不会做,也无法说出同意。心里好着急,可大脑不能控制语言和身体,费了好大劲,我用力点了头。他们以为我不省人事,其实没有。我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谈话,只是不能分析。然后我们叫车回家了,有点享受这种大脑不受控制的感觉。第二天,我的脖子肿了,有点过敏。然后在脸书上看到叙霓申请加我为好友,并留言问我是否还好。于是,我逐个加他们为好友,还从没以这种方式交过朋友,不过感觉跟他们相处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