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和流萱将江夫人带回客栈,一进去就发现小二倒在大厅,楼上的房门大开着,他们几人都不见了。
流萱想到师兄,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到处寻找也不见师兄的踪影,直到看到庭院之中的一颗大树,那里有一根被割下的绳索,还有一滩血!她的心里有一阵酸楚闪过,他们是获救了吗?那,她呢?师兄不管自己了吗?
房间里,顾城着急得不知所措,柳慎老儿为流萱看完伤势之后他就立马让他走人了。现在后悔不已,早知道应该先留他两天再说,现在母亲迟迟不醒,可怎么办?
对了!找之前的那个庸医,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大夫,有的找总比干着急的好;于是他走出客栈牵上马儿飞快的跑向外面。
流萱回到房间,发现只有江顾城的母亲。他不在,那她正好去找师兄。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着床上的人,她现在身受重伤,自己如果丢下她一走了之的话就太不是人了。毕竟她的儿子救过自己一命,“看在你儿子救过我的份上,我就勉强留下来吧!”
流萱拉起她的手,在鬼医那待了一段时间,简单的把脉她还是会的。这个女人,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且出手者下手太狠,她的七经八脉都被打断了,恐怕神仙也难救了。
看着她满脸愁容,应该是梦见了什么。流萱伸出手去拂她的额头,她像被什么刺激了一样立马睁开眼睛抓住流萱的手不放。
“公主,妙妙不是有意的,求公主原谅,求公主原谅。”流萱被她突然抓住手吓了一跳,见她胡言乱语似乎认错了人。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是感觉到要死了,说出最后的心事吗?可惜,我不是你家公主。
杨妙妙仿佛回到了过去,她仍然记得那天。公主替驸马爷挡了一剑,明明自己才是背后的帮凶,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自己。是她亲手毁了待她如亲生姐妹的雪妍公主的幸福,她知道自己该死,每次她想要坦白的时候;一看到六殿下她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一旦说出来,他肯定会恨死自己了,她不敢想象,知道真相的他们会不会对自己拔刀相向;直到最后一刻,她还是没敢说出来。
雪妍公主在六王子离开齐国攻打韩国的期间,一直不间断到女娲庙为他祈福。那一天,她们照常去女娲庙为殿下祈福。每一次祈福,她也会趁公主不注意偷偷为六王子求一张平安符。从她第一次见到六王子,她就爱上了他,可他的目光从来都只停留在公主身上。他们才是郎才女貌,自己不仅算不上漂亮,而且身份也是如此的卑微;所以,她只能将这份爱深埋心底。只要他们幸福,她能跟随公主在她的身边默默看着六王子就好。
在回去的途中,她发现求的平安符忘了拿了。
“公主,奴婢有东西落在女娲庙了;它对奴婢很重要,请容许奴婢回去拿。”杨妙妙着急的说道,那是她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求来的。
“嗯,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快去快回。”
“谢公主,奴婢去去就回。”
姜环知道雪妍公主每天都会到女娲庙来,他会派人在暗中保护她。不是因为六弟的嘱托,是自己的心在告诉他该这样做。这天恰好手头没有什么事可做,在街上看到一根发簪很适合她,拿在手里,他突然好想看她戴在头上的样子。于是他不顾一切的来找她,护卫看到他来了以后立马就走开了,毕竟有他在她身边,会出什么事。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几乎是跑着过去的。
“雪妍,太好了,你真的在这儿!”
妘雪妍看到来的是太子殿下,正准备行礼。姜环赶紧上前扶住了她,“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雪妍起身立刻避开姜环伸过来的手,空气中凝结着尴尬的气息。
“呵呵,我新买了一根发簪,觉得挺适合你的。”说着,他将发簪拿出来率先打破僵局。
“太子殿下客气,我马上就是您的弟妹了,这样于礼不合。”雪妍客气的说道,姜环对自己的情意,她不是不知道。但她只要好好的跟司徒诀在一起,至于其他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父王还没有正式赐婚,你们就算不得夫妻。雪妍,我也爱你,我对你的爱不比他少,为什么?为什么你选择他而不是我?我是太子,他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而我能给你的他却不能。”看雪妍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冷淡,他终究还是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太子殿下,请您自重!”雪妍当初在遇见六王子的时候,他已是齐国太子。她老实的说出了自己的姓名,而他,却骗自己说叫司徒诀。没过多久,他们就相爱了,他为了自己,甘愿放弃太子的身份,只求能一起归隐山林。
可是身为公主、王子的他们,命运始终由不得自己决定。为了换得平凡人的生活,他决定攻打韩国,为他的父王做最后一件事。如果她妘雪妍看上的是他的荣华富贵,他们现在也不会整日见不到面。
“公主!”是妙妙!
“在这里!”她像看到救星一样朝妙妙招手。
“太子殿下,我们先行告辞。”
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姜环暗中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得到她。
几日后,雪妍像往常一样去庙里上香祈福。恰好这一天妙妙拉肚子不能陪她来,她只能独自上山祈福。
突然前方出现一批黑衣人,他们不知朝她撒了什么东西,令她昏昏沉沉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见其中一人拿出一锭金子扔到他们面前,他们全都匆匆离去。只留下最后一人,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得罪我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救……救命啊!啊……”她的衣服被一点一点的撕扯开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恐惧。
杨妙妙的肚子才稍微好点她就迫不及待的上山为六殿下祈福,突然听到公主的声音,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顺着声音,她很快发现了公主,公主拼命的挣扎,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她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准备上前砸在他的头上,慌乱之中公主扯开了他的面纱,是太子殿下!他狠厉的目光让她感到害怕,她立马退缩了回来,而公主,也在此时晕了过去。
如果她现在过去,一定会被杀人灭口;看着前方的二人,她的心中生出一种很自私的想法:公主只要成了太子殿下的女人,她就没脸见六王子;或许只有这样,自己才有靠近六王子的机会。这么长时间了,她多少次梦里与六王子携手,听他轻轻的叫自己一声“妙妙”。
公主啊公主,今生欠您的,奴婢来世再还;就给奴婢一次公平争取的机会吧!
她悄悄的将手中的石头放了下来,转身,离开。任凭他疯狂的撕扯着公主的衣服,尽管眼中蓄满了泪花;她也依然那么决绝。
在宫殿中独自等他们回来,夜渐渐的深了,天空响起了闷雷,大风呼呼的咆哮着,窗帘被高高地卷起。一个身影在她的瞳孔中逐渐放大,杨妙妙清楚的看到,她满脸憔悴。
“公主,你可回来了,奴婢担心……”
“妙妙,给我准备洗澡水,我想好好的洗个澡。”妘雪妍的眼神此刻是空洞的,只是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杨妙妙看着这样的她,很是心疼,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等一下”杨妙妙准备离开的时候,妘雪妍叫住了她。她转身,手心里全是冷汗。“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吗?我让御医给你开了几服药,待会儿就会送来。”
听到公主这个时候还在关心自己,她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很想说出这些话,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只轻轻吐出一个字“好”,平淡无奇。
一直到公主洗完澡,她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直到为她穿好衣服,扶她至床边。她轻轻的吐露出一句话:“为我准备一张铂巾,我要修书一封,告知父王,十日之内,必归。”
杨妙妙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达太子宫的,只是在心里想着:不能回莱国,一旦回去,她就再也见不到六王子了。
太子殿下正在和一位臣子商议着什么,她只好站在门外等候。
“太子殿下,如果六王子真的大胜归来,届时必得人心;就算他不想坐拥王位,恐怕太子殿下您也坐不安稳。要知道,大王本来就青睐于六王子,要不是他主动让位,恐怕您……”
姜环知道恩祈是在替自己着想,但是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自己实在是下不了手。
“太子殿下放心,不用我们亲自动手,谁打仗没有一个意外,只要韩国那边……”说着,他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你的意思是……通敌!”
门外的杨妙妙听到这里,不禁低哼了一声,她慌忙的捂住嘴巴,在转身时遇到了早已冲出来的江恩祈。不等她叫唤,他的手已经伸向了自己的脖子。他手上一用力,她感觉到自己呼吸困难,整张脸因为无法呼吸而变得通红。
“且慢!”听到这话的江恩祈立马松了手,是太子殿下出来了。
“你是雪妍身边的丫鬟?”说着,他挥一挥手示意江恩祈退下。于是江恩祈乖乖退至一边,看着二人走入太子宫殿。
“我知道你就是今天在山上欺负公主的人!”杨妙妙故意加重欺负二字;姜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又怎么样?你大可以告诉所有人,当然也包括雪妍。”
“你……”杨妙妙气得直跺脚,原本嚣张的气焰在此时消去了一半,她除了这张王牌,什么也没有。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王牌,其实什么都不是,因为对方根本就不怕。
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原本期待他能留下公主,现在却再也开不了口,只好转身离开。
江恩祈见杨妙妙离开,自己便走了进来,二人在门口擦肩的一瞬间,互看一眼,他们的目光恰好相撞在一起;或许是觉得尴尬,二人急忙移开目光。
从未想过,这一眼,便是一生。
江恩祈走进房间看见太子殿下正对着一盆兰花发呆,直到他走近,太子殿下才发觉旁边的人;看见是他的好兄弟,紧皱的眉微微舒展开来。
“太子殿下在想什么?”这样的姜环是他从未看见过的,隐隐有些担心。
“小时候,六弟最喜欢的就是兰花了;记得有一年,他遍寻天下也找不出一株好的兰花,沮丧至及。恰好母妃从她母国带回一株,送给了我。因为我是哥哥,所以我事事都让着他,就连太子之位,我也不屑去争;只因他是我的弟弟,只要他喜欢的,我都不会碰一下!”
姜环说到这里,好似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一般。眼底滑过一丝忧伤,很快又恢复了神色,江恩祈毕竟是个大男人,脑子里装的都是国家大事,心思没有女人那么细,尽管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太子殿下看,终究还是没有发现那转瞬即逝的一抹暗淡。
“母妃五年前死于非命,因我在朝廷之中毫无势力,此事只能不了了知。本以为父王会追查下去,但他只顾自己,死的不过是他一个早已厌倦了的妃子,何况后宫佳丽无数……那时我便明白,万事只能靠自己;于是我暗中经营势力,当我查出当年害母妃之人便是王后─六弟的母后。我恨,难怪当年父王不肯追查,因为他知道,此事牵连甚广;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妃子得罪诸多大臣?
既然父王不肯,那我来。我要报仇,上一年,六弟突然说不要当太子,他要自由,和自己喜欢的女子,天涯海角。我不明白他的态度如此为何如此决绝,在大殿上说完这些话,他就离去了。王后在那一次之后就倒下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她就……
父王命我到遥远的莱国请柳慎神医为她医治,他亲口答应,如果我真能请回神医,他便会封我为太子。
我知道他是在考验我,在儿女情长与国家大事面前,他还是选择了后者。六弟的突然离去,使朝廷动荡不安,他必须尽快安排!
要我千里迢迢的求医为她治病,我绝对办不到。既然父王是位明君,那么我想,晚到些日子,他也不会过多苛责。”
江恩祈一直只以为他是太过隐忍,以至于这么多年才没发现他想当太子的心思。原来,他是靠强大的仇恨支撑过来的。他向来不会安慰人,只能静静的在旁边听着。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我很快说服了柳慎,让他跟随于我,唯一的条件是帮他找到失踪多年的师弟。在莱国逗留的日子,百无聊赖。直到,遇见了她。
她回到莱国偷走了她们白莲教的月亮石,白莲教在莱国是直接听命于大王,她这个圣母不顾自己父王的颜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走白莲教的圣物;待她们发现大怒不已,她对不起不仅仅是她的父王和教徒,还有整个莱国的臣民。
执法长带领众教徒追上了她,将她打成重伤;即使身为一国之主,他也保不了自己的女儿。我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也许是被她那种无助的眼神触动到了;我出手打退她们,柳慎也紧赶了过来,向她们抛出烟雾弹,回头冲我大叫‘走啊’。她早已昏迷在地上,我连忙抱起她逃离了现场,柳慎也在不久之后找到了我。
那阵子,她昏迷不醒;偶尔做梦,梦里叫的是一个叫司徒诀的男人;柳慎为她配了许多药,喂进去之后又给吐了出来。父王派人前来催我回去,我不好将她带回宫中,只好继续将她留在客栈,找了一个丫鬟随时照顾她。
回到宫中,不出所料;王后在我回宫的前夜殁,举国行丧。六弟在收到消息之后赶了回来,对着他母后的灵柩掉了眼泪,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流泪。我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很痛吧!当初我失去母妃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剜心的痛,有谁肯替她讨回公道?又有谁愿意与我一同哀悼她?我不会恨他,因为他是我的弟弟,他母后犯下的错与他无关;一命偿一命,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了。
可谁能想到,我们之间的恩怨才刚开始。
他在那个女人下葬后又再次不见踪影,我因为带回了柳慎神医;被众臣推举为太子,万民敬仰。
忙完一切琐事之后,我又匆匆赶回客栈。客栈老板却说,她被一个男子带走了;我找遍整个齐国,终无所获。我想,那个男子,应该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司徒诀吧!回到宫中,脑海中尽是她的身影,挥之不去。
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去想她了;只当她是一场梦境,梦终究是要醒的。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在花园看到了她,我简直不敢相信,抛下正在商议如何攻打韩国的大臣追了上去。与前来送点心的丫鬟相撞,衣服被弄得很狼狈,丫鬟们急忙掏出手帕为我擦试;再一抬头,她已不见踪影。
侍卫追了上来,‘太子殿下在找什么,要不交给属下找,大臣们都还在等您。’我只好失落的回去…
再见时,是六弟牵着她的手,在大殿之上请求父王赐婚。原来,她口中的司徒诀竟是六弟;而六弟口中的心爱之人,就是她。”
江恩祈听到这里,终于明白太子殿下为何最近如此反常了。原来,也是为情所困。
“所以,你提议大王让六王子攻打韩国,大胜归来之日,就是他娶莱国公主妘雪妍之时。”不知太子殿下在想什么,如果六王子真的大胜归来,不仅赢得民心,还能和莱国联姻;到那时,六王子就会是名正言顺的齐国君王。
卡恩看着二人,若有所思。原来这里的人都有一份炙热的感情!
他再也没有心思看下去,直接退回到记忆长廊。在长廊里走着,看到一副大婚的画面,便决定停留在这里观看。是那个姜环和妘雪妍的婚礼,他们成亲了?
他的六弟刺他一剑却被那个叫妘雪妍的女子挡下了,六王子跑了出去。
宫殿里,柳慎为妘雪妍把脉后说道:“殿下,好在六王子在最后关头及时收了手,太子妃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姜环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子,刚才,她肯舍身为自己挡剑;说明,她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不管她爱谁,从现在起,她是完完全全的属于我,是我的女人。来日方长,我要一点一点占据她的心。”姜环在心中暗暗说道。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柳慎抬头看了看姜环,“无碍,殿下尽管放心。”姜环起身看向窗外,
“你说,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恨我,甚至……离我而去?”柳慎知道姜环担心的是什么,“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柳慎在此起誓,如若将此事告之第三人,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姜环遥了遥头,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我相信你。
门外,雪妍的婢女杨妙妙听得一清二楚。
卡恩本想再继续看下去,这个叫杨妙妙的女人意识突然加强,他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弄伤自己。所以,还是赶紧退出的好。
一从杨妙妙的意念中跳出来,卡恩就看见了江顾城和流萱。他们站在一旁,大夫正在为杨妙妙把脉。原来是她儿子来了,怪不得意识突然加强,看来是听见她儿子的声音了。
正看得起劲的卡恩就这样被强行拉了出来,实在心有不甘。于是他走到江顾城的面前,一阵拳打脚踢。当然,对方是感受不到的;因为他们天使本就是虚无缥缈的存在,又不是实物。不然,他还真想揪住这个臭小子狠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