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去的身影,江顾城无奈。
感觉背后有一阵发寒,急忙转身,就对上了流萱投来的狠厉目光。
他耸耸肩,女人果然善变,刚刚还泪流满面,现在就阴冷逼人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流萱故意加重了“刚刚”二字,如果仔细一听,还能听到她牙齿打磨的声音。
“没什么……这天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顾城挠了挠头,对着流萱傻笑。
流萱忍了忍,沉住气,沉住气,救师兄要紧,救师兄要紧!
“呵呵……搞了半天还没请教恩人尊姓大名呢!”
“江顾城”顾城顿了一下急忙走上前,伸出右手食指做出了个“虚”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随后笑了笑道:“别说,千万别说,让我猜猜你的!”
流萱愣了下,以为又是谁来了呢!听到他后面的话之后不禁在心里鄙视了他千万遍;猜?他还真是狂妄自大,就算是神仙也未必能算出一个人的姓名吧!何况他是用猜的,还是凡夫俗子。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她的脸上还是从容的浮现出了笑意。
“江公子好兴致,只是这光猜可没有什么意思;不如来点彩头如何?”
“哦?什么彩头?说来听听?”顾城没想到她会怎么说,突然觉得有意思!
“若是公子猜中了,我愿意答应公子三件事,无论什么,只要公子提出来,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是公子输了的话……”
“输了该当如何?”
流萱缓缓起身,与他四目相对,她本想从他的眼中找出一点心虚的神色,谁知顾城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向她投来暧昧的眼神,她立马将眼神与他错开,真是个登徒子!心里对他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很简单,我只要公子答应放了今日抓来的所有人。”
原来是这样!顾城原本以为她会提什么不可思议的要求,没想到……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顾城一步一步向她逼近,流萱回过神时他已经近在咫尺了。她防备不及,只能后退,眼见就要退至河中了。顾城轻推了她一下,喊出了沉埋在心中多年的名字“妘--流--萱”。
流萱猝不及防的被推了一下,以为又要掉入河中,惶恐至及,大叫了一声:“啊……”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接住了自己,那一瞬间,她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因为外力的作用,他们在空中旋转了几圈最后定在草丛之中。
睁眼一看,居然是那个无赖,她狠狠的推开了他,从鼻子里沉沉的“哼”了一声。
顾城被推开也不恼,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他将单手别在背后,做出一副很优雅的样子,“好像是你输了哦!”
客栈之中,萍儿因为睡不着起床倒点水喝,突然听到爆鸣声,往窗外一看,居然是他们的信号弹,不好!
她急忙冲进箫诩的房间,“公子,公子,不好了……不……”房间中哪里还有什么人?难道公子已经先行一步了?她几乎是咆哮着进入轻尘的房间的,“出大事了!”轻尘的睡眠本来就浅,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正准备穿衣服,谁知萍儿已经一脚将门踹开了,就知道会是这样!
萍儿看见信号弹就已经够着急了,见不到公子更是不知所措,只想快点追赶上公子。
把门踹开的同时,她看见轻尘正在系衣服,脸颊不知不觉间一下子红透了,像熟透的番茄。
她立马转身,使劲的扇着,“谁……谁叫你不先打个招呼的;我怎么……怎么知道你在穿衣服啊?”
轻尘懒得和她说,他有打招呼的机会吗?三下五除二的赶紧将衣服穿好,走到萍儿的面前。
只见她双手捂着脸,“你穿吧,我保证不看。”
还未来得及反应,她的手已经被轻尘拉住往外跑了。
店小二听见有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还睡眼惺忪的就看见两人手拉着手飞快的冲向外面。
“客官,庭院里的人怎么办呀?”
“交给你来!”萍儿远远的传来最后一句话就和轻尘消失在夜空中。
突然之间,店小二好像闻到了什么特殊的香气,接着就头晕目眩,只见眼前有很多的星星;眼皮感到前所未有的重,就这样倒了下去。
执法长来到庭院之中,看着被捆绑在树上的二人正处于昏睡状态,她的迷香可不是盖的,名唤梦寻,是每一代执法长的必备武器。只要在空中撒上那么一滴,哪怕是头大象,也会立刻进入梦乡;这二人自然也不能除外。
她掏出怀中的小瓶子,打开在千夏的鼻下晃了晃。
没过多久,千夏便悠悠转醒了。一睁眼看见执法长,她知道得救了。
“执法长,你来了,求你……求你救救杼哥哥。”之前被店小二和这里的老板捆绑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出手,可杼哥哥在身边,不能暴露自己,眼看着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却无能为力。
他都是为了自己,才会弄得如此狼狈,而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夜深人静之后,她企图弄断绳索,快要成功之时,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她知道,是执法长来了。
那一刻,她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从来没有这么担心一个人过。自从全家被灭,她一心只想报仇,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自从发现杼哥哥还活着的时候,她的心像突然之间有了依靠般逐渐安稳。如果杼哥哥毒发身亡,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执法长看着面前这个神色紧张的女子,她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一心装满仇恨的小女孩吗?初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眼中尽是杀气,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将她收入门下,为已所用。
而如今,她为了一个男人,甘愿放下自尊求自己。要知道,平时的她哪怕是受罚也是不吭一声咬牙坚持了下来。这样的她,很像一个人——妘雪妍!
雪妍身为自己的师妹,凭着优良的血统顺利成为白莲教圣母。教主也对她偏爱又加,虽然心中多少有些不满,但她毕竟与自己师出同门,表面上还是会客气点的。
直到她遇见了那个生命中的男人——司徒诀。
“执法长!执法长!”
思绪被强行拉回,千夏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执法长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今日她暂且救他一命,来日,定叫他们十倍偿还。
她取下别在头上的细针,微风拂过,失去细针的加固,轻如蝉翼的面纱便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吹开了。人人都道白莲教是歪门邪道,里面的女子整日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定是丑得没脸见人了。谁知面纱下的脸妩媚动人,虽然是上了三十岁的人,但皮肤光滑细腻,保养得极好;就连千夏这个女子见了都赞叹不已。
发现千夏的眼神在自己脸上逗留,她瞪了千夏一眼。今日是她,如果被面前的这个男人或者其他人看了去,她定要挖了他的双眼。
千夏被瞪了之后立马收回目光,执法长运功将内力全都集中在那根针上,狠狠朝千阳的脖子扎了下去。随后,她轻笑了下,这么简单的毒,害她白白浪费功力去救他;不过这样也好,不费吹灰之力,还让他们欠了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
千阳感觉一股腥甜味迅速袭来,他再也没能忍住吐了出来,还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巨大的困意再次袭来,沉沉睡去。
千夏看着千阳吐出黑血,终于放下心来,但见他又立马昏睡了过去,心中难免紧张;急切的看着执法长,想从她的眼中找寻出答案。
“你以为我们白莲教的梦寻香是什么东西?它的功效是你远不能想象的。”
原来如此,只是因为梦寻香。
野外,流萱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他是故意的!
“你,你是故意的!”
“是又怎么样?而且我刚刚叫你,你也答应了,嘿嘿!”
流萱不解,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等等,他刚刚好像加了一个“妘”字。
“不过你好像说错了,我是叫流萱没错,但是没有妘。”
顾城听到这话,是又惊又喜,他一直记得那个叫妘流萱的小女孩;小时候他因为母亲要回故国——莱国见一个人,他一个人在万虎帮实在闲得无聊,便出帮寻找母亲,谁知半路便花光了所有的银子。万般无奈之下他看见了一条河,河水清澈见底,鱼儿在里面自由自在的游着;肚子咕咕直叫,似乎是在提醒着自己:主人,我饿了。
于是,他不顾一切的跳入河中。那些看起来又大又肥的鱼其实非常灵活,并不好抓。当他好不容易抓到一条鱼的时候,一个从天而降的不明物体撞到了他,原来是一个小女孩。她傻傻的在水中扑腾扑腾的,看起来很是好笑。他假装生气夺走了她的玉佩,谁知又被她给抢了回去。后来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他们好不容易从她手中脱险。到了离别的时候,她很是伤感,真是个傻姑娘,从未见过如此好玩的人。
找到母亲和她在那里逗留了几天,在回齐国的路上遇到一批人被追杀;母亲本不想惹事,好像看到了什么人她立马叫车夫停车。“城儿,你在这里躲好,母亲去去就回。”杀手见该杀的人都杀光了,听到万虎帮的名号不想再平添事端就匆匆离去。母亲趁他们不备抓住了其中的一个黑衣人,还没来得及盘问就被他们老大用飞镖杀死了。
母亲探了探他们的气息,全都死了。我下车,发现是妘流萱的外公和他们身边的护卫,我不敢相信,才短短几天,她就命丧黄泉了。我疯狂的在尸体堆里寻找,没有发现她;我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她还活着。母亲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虽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已经无暇顾及。我发现他们是一路被追杀过来的,我随着点点血迹寻找,尸体到处都是,有的在河里,有的在草丛中……直到我发现山崖边上有马车摔下去的痕迹,我绝望了。
回到万虎帮,我以为我只是缺少玩伴,于是我找了一堆年龄相仿的人陪我玩。可是仍然感到很空虚,庆封说我只是缺少女玩伴而已,于是我开始与各种各样的女孩接触;有乖巧可爱的、活泼动人的、粗鲁野蛮的……那些我都接触过,可还是开心不起来。有时候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脑海里总是浮现她的神情;可她,终究还是死了。
看见面前这个女孩的第一眼,他就觉得与她很相似,无论是相貌,还是一举一动,都特别像。但他知道,她不是她,刚才她让自己猜她的名字,原本是想通过与我赌博救出客栈里的人。开玩笑,我江顾城是谁,早知道我从小到大赌什么都没有输过,她居然还敢往枪口上撞。想赢我,哪那么容易?
我原本只是想推她一下随便我叫什么名字,她只要喊出来就算我赢。脑袋在那一刻竟搜索不出任何名字,唯一有的,就是妘流萱,于是我就这样喊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她居然真的叫流萱,至于为什么没有姓氏,就不得而知了。从一开始见到她,他就认定她是小时候的那个妘流萱,他不敢相信,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去,还会有生还的希望。但是亲耳听到她是叫流萱的时候,他像一片随风飘荡的落叶终于找到了方向,这一刻,他愿意相信她没有死。
流萱看江顾城用一种错综复杂的眼神在看着自己,她猜不透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索性耍赖到底的时候,他冲上来抱住了自己,她被吓了一大跳,她努力的想要推开他,但是他却抱得很紧,仿佛下一刻她就会消失一样。被他抱在怀里,她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声。因为他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所以自己被压在他的心口处,砰砰砰的声音一声接一声传入脑海。那一刻,流萱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他激动的说着:“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我以为你……活着……真好!”
流萱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他在说什么,什么活着?她有差点死过吗?他以前就认识自己吗?怎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流萱不敢乱动,他现在情绪有点失控,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惹他的好。她就这样被他紧紧抱着,月亮不经意间投射下来的光照在他们身上,有种淡淡的忧伤。
千夏解开绳子将千阳放了下来,他还处于昏睡之中。从执法长手中接过瓶子在他鼻下晃了晃,希望他快点醒过来。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还不醒?”
“他中毒时间有点长,身体虚弱也是在所难免的,以他的身体素质来看,醒来应该要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如果不是因为那两个人,他们又怎么会被抓?千阳又怎么会中毒?那两个人的脸,她是彻底记住了,如果再让自己遇见他们,她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你先带着他离开吧!我留下!”
“执法长是想……”
“没错,我寻找多年的人今日又出现了,我留在这里等他回来。”
千夏知道执法长这么多年一直在找圣母的孩子,月亮石一直没有下落,而圣母,是当年唯一一个与月亮石有感应的人。现在圣母没有下落,唯一的线索就是她的孩子。
“千夏先行告退!”她背上千阳,准备离开,似想到了什么,走到客栈里。发现掌柜的正抱着他们的佩剑呼呼大睡,她上前给了他一脚,他就立马松开了手,却没有苏醒。这就是梦寻香的威力,即便感觉到疼痛,却还是无法醒过来。
待他们离去之后,执法长将面纱戴好跃上树梢。
箫诩和萍儿、轻尘感到杨将军的帐篷处发现火光冲天,大家在着急救火。杨将军站在前方指挥,“你去那边,你去弄点泥土来,你去找水源,快、快、快!”
“杨将军,出什么事了?”箫诩说着朝他的方向走去。
杨将军见太子来了,赶忙参拜行礼。“属下见过……”话还没说完,箫诩上前扶起了他。萍儿拉着轻尘连忙去救火,只剩下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住的帐篷怎么会着火?”父王要他带些军队趁此机会剿灭万虎帮,他实在不愿意与万虎帮的人兵戎相见,于是只约了江弟一人谈话。留杨将军在此看守,临走之前,他怕出什么事情,特意将信号弹交与杨将军。谁知他前脚刚走,军营就遭到了偷袭。
“太子有所不知,你们刚走,江夫人就潜入了我们军营。她打扮成男儿装,混在军营之中,军营中的许多将士不认识她;所以没能及时发现。待属下发现军营着火时为时已晚,属下没能及时追上她。属下没用,请太子责罚。”说着,他拱手半跪在地上等到责罚。
“罢了,事已至此,我责罚你又有什么用?起来吧!”
杨将军听到太子这番话语,觉得羞愧难当。
“不过太子放心,属下虽然没能追上她;但那个半路冒出来的少年恨狠给了她一掌,看那样子,必死无疑!”
少年?什么少年?箫诩不禁感到纳闷,会是谁在暗中帮他?那个少年有什么目的?听杨将军的口气,显然是不认识。如果他是有什么目的,那不等他去找他,他自然会主动显身。
江夫人,我不去找你,你到主动找上门了。你这样贸然出击,是不相信我吗?到时候如果父王怪罪下来,我也保不了你们了!
顾城的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就放开了流萱,一个妇女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见到他们,好像放心了,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娘!”顾城认出是他的母亲,连忙冲了过去。母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嘴角还残留着鲜血,是谁?是谁出手这样狠?
奈何她已经昏了过去,怎么叫唤也叫唤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