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的房间,我还是忍不住四下看了看,最后默默捂住了双颊。
这幅图上画的莫不就是那男子行馆中女买男卖的颠倒景象吧?
我啧了啧舌,都说凌国地大物博,文化多元,无奇不有,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咳咳!”
我轻咳一声,脚下移动,想要看向另一幅,眼睛却不受控制,飘飘忽直往那边过去了。
斜侧着方向,突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鹅黄连体裙,斜跨着分向一边的垂鬟分肖髻,可不正是上副图里看见过的那个提灯少女么?
怀着好奇,我重新走到那画下,只见那少女双臂展开,正仰头与一个体格粗壮的汉子争执着什么,她的身后,我瞪大了双眼,可不正是上副画里那个与她遥相回视的少年么?
少年被少女护在身后,比少女高出一个头来,透过少女的双臂,隐约可见他一身红衣,长发如墨,穿着打扮竟与那台上的男子们十分相似。
难道——
我的脑海闪过一个可能,但立马又否定了。
清一色的女性客官,等着台下女人出价的相公们,似乎找不到否认的理由,可要我相信这气质非凡的少年竟会是一个男妓,却是绝无可能的。
我垂下目光,只见画作上方赫然写着“情郎入赘”四个小字,字体潇洒俊逸,好看极了。
情郎入赘……
这“情郎入赘”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这画上画的并非我所想的相公馆?
我摇摇头,终于决定放弃,看向另一幅。
相比前两幅,接下来的几幅画里,景象冷清了许多,我走马观灯般将一连几幅画像都看了一眼,无一例外,画的都是那一对少年和少女。
有少年为少女梳头,少女巧笑倩兮的画面,也有少女为少年做饭,两人对视而笑的画面,还有一张是两个人在一处花园里练剑的画面,那画上白色的梨花落了满满一张画纸,两个人各执一剑,对峙而立,嘴角却都带着盈盈的笑意。
我一张张看过去,每过一张画纸,那画中男女的脸便清晰了一点,原本寥寥几笔的人物,随着我呃目光,一点点丰满起来,人中神韵已然显现大半,我定定望着那画中的男女,眼看着他们一日比一日成熟,关系一日比一日亲密,我的心中也一点一点紧张起来,脑海里,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我的脚下不自觉的加快步伐,终于,走到房间尽头的时候,画风陡然清朗,只见一座华丽宫殿外,满园春色见,少女眉清目秀,笑靥如花……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我的口中无意识的默念起画中题词,眼睛却一眨不眨盯着那画中的少女——大眼睛,鹅蛋脸,杨柳腰,明眸皓齿,确实算得上是“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可这……是我吗?
……我?!
我抚摸着自己的脸,虽然五官神似,气质却相差甚远。
我看着那画作的女子,她明眸皓齿,青春活力,即使静止在画纸上,依旧有着令人开怀的热情与生机,而我……整整十五年的记忆空白,加上五年清心寡欲的生活,若非这一年奔波流浪,只怕已然心如止水。
可这确实是我!
早在第一幅画里,看到那少女低垂着头露出后颈一枚淡淡梨花印记开始,我就应该明白这一点的。
那么,那个少年呢?
我垂下眼睑,想起那夜朦胧睡意下,有人在我耳边喃喃的自语,“阿柯……是你吗?”
还有那日花园,他向我伸出手,浅浅笑意里的凄然自述,“我叫容瑾,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我来,是为了等我的爱人。”
还有他叹息着将我揽进怀中,认命一般,“认识,怎会不认识!”
还有……
我捂住眼睛,卷席而来的是由太阳穴传来的一阵一阵的昏痛。
一个一个,当时看来不明所以的场景在我的脑海里爆炸般一一闪现……
“……阿柯?”
一道声音,几不可闻,我缓缓转过身,抬起头的那一刻,仅仅一霎那的时光,我却分明感到已经穿越了万水千山。
“……”
男子一身长袍,眉目清朗,由远及近,直直向我走来,我呆呆望向他,眼前却突然掠过无数虚幻景象,那些被我遗忘的深藏脑海某个角落里的记忆在这一刻毫无预防,以惊涛巨浪,翻江倒海之势向我直愣愣扑过来,像一个负荷过重的容器,我捂着突然炸开,仿佛要裂成两瓣的头,汗如雨下,同时双腿一软,就势向下倒去——
“阿柯!”
意识朦胧间,我听到一声呼唤,然后软软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