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面向阳光,里面摆设陈旧却整洁:屋子中央置着一张不大的办公桌,后方是一排书架,桌上、书架上摆放着一些中国瓷器。屋子有两扇大窗,墙上钉着老钟,地上则放着一只大号地球仪和一个旧衣箱。屋子的正前方,置一张小躺椅,一把宫廷风格的旧沙发椅,两张椅子正对彼此。
此刻,一名瘦弱的少女正伴着她绝望的叫喊从小躺椅上苏醒,而刚刚坐在沙发上的学者样的男子已经起身,随意地倚在办公桌上。
男子语气依旧柔和而疲倦:“好了,爱丽丝。现在好多了,不是吗?”接着,便走近了少女。
少女艰难地从躺椅上坐起来,使劲地揉着额角,两条眉毛烦躁地拧在一起:“我的头要爆炸了,而且我胸口里像有个蒸汽锤子在敲打!”
“是的,嗯,忘却的代价是高昂的。”说这话的时候,彭比望向窗外,并不想让爱丽丝看清他的表情。
爱丽丝皱着眉头说道:“我的记忆让我呕吐。我能怎么……”在彭比的治疗下,爱丽丝的记忆所剩无多,但那场灭门火灾的记忆是怎么也泯灭不掉的。
“记住其他的事情!”彭比强调,“无论记忆怎样鲜活,都有褪色的一天,一定会有新的事物代替曾经。”
“我也想要忘记!”爱丽丝摇着头,表情痛苦,“谁会选择孤零零的被他们破碎的记忆囚禁住?”
“爱丽丝,相信我,我会放你自由”,彭比再一次望向窗外,接着坐回到爱丽丝对面,“记忆更多的是一个诅咒而不是祝福。”
“这话你倒说了好几次了,而且——”
“而且想要遗忘,就必须为过去付出代价,我还要再次强调一次。”这两句话就像是彭比治疗的结束语一般。
“现在,爱丽丝”,彭比凑近爱丽丝,沉声说道:“在我们进行下一个疗程之前,去我们高街药商那里买些药片。”
爱丽丝斜撇了一眼彭比,皱着眉头,极不情愿地答道:“很好,医生。”
爱丽丝从躺椅上起身离开,与此同时,一个叫查理的小男孩推门进来。经过门的时候,查理轻轻地对爱丽丝说道:“轮到我来忘记了,爱丽丝。”小小的眼睛望着爱丽丝。
爱丽丝用同情的目光目送着小查理摇摇晃晃地走向彭比。在遗忘治疗中,人要再次亲历那段噩梦,伴随着哭喊与挣扎,生不如死。但苏醒的时刻来临,那曾经挥之不去的恐怖记忆也会永远地从脑海中删除......尽管如此,遗忘治疗是非常痛苦的。
爱丽丝·里德尔是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十七岁姑娘,身材瘦削匀称,面目清秀,有着与这个年龄相称的美丽。她的发色是不多见的纯黑,来源于拥有法国贵族血统的母亲——芮妮·里德尔。而她那双“平静”状态下的琥珀绿色眼睛,则继承着父亲亚瑟·里德尔那具有艺术气质的机智灵动。如果有条件好好打扮,也该是个吸引人的姑娘。可事实是,她每天顶一团乱糟糟的头发,穿洗褪色的黑白条纹麻布裙,终日带着脏兮兮的围裙,干活、奔走或是发狂。眼睛挂着重重的黑眼圈,脸色犹如死灰。整个人就像是一张揉皱了的黑白报纸,任由风吹到街上的角角落落,谁也不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