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尘的第二次恋情结束后,玉家老少三人的生活恢复到原有的单一步调,忙碌中难得父子三人晚上坐在一起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谁也不再提起曾经往事,玉明也不再对儿子催婚,就像这个家在岁月中静静的运转,宛若平静的湖水不曾有过任何风起时的涟漪。
当红减绿消的冬景消融在暖风拂过的发出娇嫩绿芽的柳枝头,玉兰树舒展了腰肢,大朵的含着水珠的白玉兰轻颤着头,羞涩的探入窗下,清晨婉婷伸个懒腰,还没醒透的从床上起身,走到窗边拉开淡粉色的窗帘,看着窗外青涩鲜嫩的花苞,想起那句“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难免轻叹了一声。
转眼间少楠已经去美国留学一年多了,从起初的每天qq上的柔情蜜语,到现在的彼此沉默多余情话的尴尬,婉婷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向来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自己怎么就渐渐多出了幽怨的惆怅,还是曾经快乐的自己吗?好在婉婷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这份伤感,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子,婉婷回身拿起手机,一条短信雀跃的闪开
“婷婷,我已经到机场,两小时后你家楼下咖啡馆见,没有提前告诉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爱你的楠。”
“你这个坏蛋,回来了也不早说,不过看到这条短信我都想哭了。”
婉婷飞快的回复了短信,飞快的冲进浴室,当花洒的水线模糊了视线,婉婷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咧着嘴自言自语道:
“真的,不是自己上夜班上多了,累出的幻觉,是真的,是真的。”
然后一件件淡粉的,墨绿的,天蓝的毛衣从衣橱飞到床上,婉婷穿一件,摇摇头,脱下来,又换上另一件,折腾了半个小时,总算选中了墨绿色的小毛衫,灰毛尼短裙。往白皙的脸上抹上润肤霜,在拿出“十八般兵器”画了个精致的淡妆,最后在嗡嗡作响的吹风机的韵律中结束了装扮,穿上冰激凌色的短风衣,一阵风似的冲出家门。
婉婷走进咖啡馆里很是安静,拿着抹布擦着柜台的服务生停下手里的工作
“欢迎光临”露出职业的笑容。
“您想要些什么?”服务生递过来单子。
“两杯卡布基诺,一份薯条,一碟水果沙拉,等我男朋友来了在上。”婉婷坐在靠窗的软椅上,笑的很灿烂。
丝丝缠绵的萨拉班德舞曲带着神秘与深情轻轻响起,婉婷的心像奔腾的小骏马,忽上忽下的说不清激动多些还是久别重逢的期待更多些,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尽管她才坐下来不到五分钟。
隔着玻璃窗,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婉婷站起来刚想挥手,却冲进洗手间,对着镜子重新整了整墨般的长发,然后按按心口轻快的走出来,和刚刚进来的少楠四目相对,然后朝着彼此快步走过去,拥抱在一起,
“坏蛋,留学别的没学会,学会突然袭击了,我要不是正好下夜班休息,怎么能第一时间见到你。”婉婷娇嗔的锤了少楠肩膀一下。
“有没有想我,做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不累,我点了咖啡,你提提神。”
“当然累,可是见到你就不觉得累了,我也很想你婉婷。”
咖啡和甜点很快的端上桌,小别重逢的恋情是甜蜜的,有说不完的相思。
接下来的两天,当婉婷下班后总会在医院门口看到少楠的身影,有恋人相伴的婉婷,脸上总是挂着幸福的甜蜜。科里的同事有下班偶遇婉婷和男友手拉手走在街上的,午休吃饭时难免谈论起来品评一番,舒韬听到后觉得心里赌了块石头,闷得慌,下班后叫上冬尘和自己到街拐角处的一家饭馆喝酒。
”冬尘,你说咱俩这是啥命啊,你和我姐好好的一对,”舒韬自知失言闭了嘴,拿起啤酒瓶给冬尘的酒杯蓄满酒。
听到静雅,冬尘的心被铁钩狠狠地挠了一下。
“我想着婉婷的男朋友一出国,俩人弄不好也得黄,我就想着我就等着,婉婷和那小子成了,我就做个祝福她俩的大舅子,如果万一吹了我还有希望,可是现在那小子真回来找婉婷来了,我这心里堵得慌。”舒韬举起杯子猛喝了一大口,呛的咳嗽起来。
“喝慢点,这都是缘分,没走到一起,只能说是缘浅,很快就有新的实习生进科了,有合适的,我给你留心些。”看着舒韬失落的神情,冬尘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算了,有合适的,你自己先考虑吧,别耗着了,你自己都说了,缘散了,就朝前看吧,就是和你说说心里痛快些,明天太阳再升起来,没准一个大绣球就砸在咱哥俩脑袋上了。”
“除却巫山不见云,还是先放放吧。”冬尘苦笑了一下。
“我姐的事,是我们家对不住你,人总不能一课歪脖树上吊死,你看开点。”
“今天是我陪你喝酒,你怎么就全起我来了,你放心吧,现在手术,科研两边跑,没时间考虑自己的事,你别多想了。”
“好,那我就放心了,不说这些了。酒终是个好东西,喝多了什么都不会想了,可以睡个没梦的好觉。”
当冬尘和舒韬借酒解千愁的时候,婉婷和少楠坐在一家西餐厅里,气氛异常紧张。
“婉婷,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苦楚嘛,我要想获得绿卡,这是一条便捷可行的路,我已经和安娜说好,假结婚,条件是我出钱带她来中国旅游一圈。等我获得绿卡,我和她就离婚,我就接你去美国,我都打听清楚了,中国护士在那很受欢迎的,你学好英语,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留在那安家了。”
“就为了那张绿卡,你就可以出卖自己的尊严,和一个大你十几岁的女人假结婚,你让我怎样体谅你,少楠这一年多你变了,变得我看不懂你了,你把我们的感情看成了什么?”
“婉婷,我是爱你的,我是真心想和你结婚,怕在电话里说不清,让你误会,才特意跑回来,当面和你说,我想给你好的生活。你就对我们俩这么没自信吗,你以前是多么自信,骄傲的小姑娘,变了的是你。”
“少楠我们别吵了,你要是毕业后无法留在那里,你就回来,在家里牵手一辈子有什么不好呢,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无论将来生活好坏,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好吗?”
“不行,那里更适合我的发展,我要留在那里,这是我深思熟虑做的决定,不会改变了,而且我爸妈也支持我留在那里,他们一直以我这个儿子为傲,你要是执意不同意我们就,你懂的,那样我们都会很痛苦,你既然爱我,就支持我的决定好不好,我恳求你理解我,婉婷别让我失望,好吧,我不想失去你。”
“婚姻是最神圣的殿堂,是一生一世最忠贞的誓言,如果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就算以后真了,可是在岁月推敲中,它依然是假的,我没有办法接受。”
“那我们只能分手了。”少楠颤抖着声音,坚定的说道。
“好的,我们分手吧。”婉婷眼中含着泪花站起身来,转头跑出西餐厅。
“婉婷,你再好好想想,我后天走,走之前我会等你改变主意。”
少楠的声音吹碎在风里,婉婷招收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家楼前,再也控制不了眼泪,坐在石阶上,抱头痛哭起来。
初恋就像是最甘甜的红葡萄酒,让年轻的心沉醉在甜蜜里,忽略了甜中潜藏着微苦,是一对姐妹花,酒喝干了,零落的微苦融合成最纯粹的苦涩,带着回忆与深情沉浸心扉,揉碎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当少楠再次踏上飞机的时候,婉婷的初恋画上了休止符。此时科里刚刚忙过一波大手术,暂时轻松下来,深受失恋打击
的婉婷下夜班休后又请了两天假,凑够了五天小长假,买了张飞往重庆的飞机票,提着旅行箱开始了一趟带着心事的旅行。
重庆是婉婷和少楠在大学时就相约毕业后要去旅行的地方,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成行。飞机徐徐降落,婉婷办好酒店的入住后,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山城的路上,看到邮局婉婷拿着自己写给自己的信投入邮筒,那封信里为自己的初恋画上了有始有终的句号。
完成了这件心中的大事,婉婷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为了填满内心的空虚,婉婷开始了“天坑,地缝”的旅程,大自然的佳作,让婉婷眼前一亮,然而带着心事的旅行,太过沉重,让婉婷受伤的心更加撕裂的痛。从武隆回到市区,在回酒店的街上再也控制不了伤心的眼泪,伤心到最深处婉婷极其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否则自己会发疯的。婉婷毫不犹豫的拨通了自己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喂,小丫头怎么想起给哥,打电话了,哎,哎,你怎么哭了,谁敢欺负我们家小辣椒啊,反了他了,你倒是说话呀,你在哪呐,你急死我了。”
“我在重庆,我和少楠分手了,舒韬哥哥我心里很难受,你听我哭会儿。”
“那个绣花枕头,唉,算了我不添乱了,你哭吧我听着,哭完了,早点回酒店休息。”
“舒大夫,急诊科外伤病人急会诊。”
“丫头今天先哭到着,哥今天值班,急诊病人要会诊,我得挂电话了,明天下班哥去重庆接你回来。”舒韬不放心的挂断电话,急匆匆的赶去急诊室。
舒韬晚上做了一台开腹探查,一台脾破裂急诊手术,手术结束墨色的天空已经被天边的鱼肚白撕开一个口子。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的舒韬回到病房累极了,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妈的,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敢和我们家婉婷分手,赶明儿让我碰上了非要揍那臭小子一顿,这小丫头也是想哭在家里我陪着你哭不就完了,还跑到重庆去,这人生地不熟的,明天我得赶紧把她接回来。”
第二天交完班,舒韬飞奔的打车去了机场。
“丫头,你在哪那,我已经到重庆了,我去找你。”
”哦,舒韬哥哥你怎么真来了,我在商场购物。“
“好,我马上到,在那等着我。”
重庆街头小贩操着川腔的叫卖声,让整条街生动而有朝气,阴雨初歇的空气,湿漉漉的,深吸一口气,很是清新舒爽。
婉婷看着一脸疲惫的舒韬大踏步的走来,昨晚刚刚压下去的委屈在此爆发出来,眼泪雨线般的流了下来。
‘小丫头,大声的哭痛快了,哭痛快后就该笑了,不然旁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再有个英雄救美的,打我一顿,哥就比窦娥都冤了。“舒韬的大嗓门惹来路人的瞩目。
“本来没人看见我哭,你这大嗓门,把人都招来了,我才不哭了,我要吃地道的麻辣火锅。”
“麻,麻辣的?”
“怎么了,不行吗,我忘了你从小就怕辣椒。”婉婷眨着眼睛笑了。
“谁怕辣椒啦,吃就吃,你们这些你孩子一不高兴,就是疯狂购物,疯狂吃,哥陪着你,吃完了,今天就和哥回家,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舒韬一拍胸脯。
“两位要微辣还是麻辣的?”
“微辣。”
“麻辣。”
”舒韬哥哥,你不是怕了吧?“
“怕,大老爷们会怕辣椒,你也真小瞧你哥,我啦,老板娘要你们这正宗麻辣的。”
“要得。”
滋滋冒着油泡大铁锅端上桌,流光,红艳的山椒在分成数个小铁格里飘着,麻辣的香味呛了舒韬一个喷嚏。
舒韬看着对面看着火锅跃跃欲试的婉婷,悬着的心踏实了许多。暗自想着,当昨天晚上听说婉婷和男友分手时,心里没有自己期盼中见到曙光的高兴,而是对婉婷的各种心疼和担忧,不过婉婷就是婉婷见到好吃的,立刻忘了忧愁,从小就这样,长大了还是本性难移,好,哥就每天陪你吃遍美食,让美食治愈小丫头受伤的心,也是个极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