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萧渊送花小福回来之后,没过几天齐国就迎来了最后一场大雪。大雪从夜半时纷纷洒洒飘落,到了清晨时分,齐国京城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雪,碎雪簌簌扑在朱甍碧瓦之上,如少女洁白的纱裙,裙沿在风中飘动,荡开最青涩迷人的弧度。
约莫是靠近年节,京郊几伙不入流的土匪们聚在一起,对来往京城的贵人打劫勒索。衙门派去好几拨人镇压却都无功而返,全因为这群土匪所在的老巢地处深山,背靠悬崖易守难攻。他们又好似极不怕死一般,打着过一天算一天的主意,能抢多少就抢多少。碰上这群要钱不要命的山匪,朝廷派去的士兵碰了一鼻子灰,着实令负责清剿匪贼的官员头疼。
也是因着这个原因,谧娘不许花小福再与萧渊外出。花小福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她可不知该如何跟梁王大人交待。谧娘便压着花小福在醉轻侯里学一些讨好夫君的规矩,终日念叨着嫁入皇家以后就要克制自己的玩性了,花小福一日复一日的听下来谧娘一张嘴她甚至就知道谧娘要说什么。
都说瑞雪兆丰年,这冬末还洋洋洒洒的下了这么大一片雪,不可谓不是个好兆头。马上过年了,花小福成亲的时间也愈发近,然而庭兰怀孕的事也终究是瞒不住了…
“你为何如此作践自己!”外间大雪纷飞,醉轻侯紧闭大门,谧娘满面怒火的站在大厅里,“若不是我让丫鬟留意你的葵水,是否你要将孩子生下来了才告诉我!?”
醉轻侯的丫鬟小厮和各个清倌或站或坐,分分立在谧娘及庭兰周围,大家被谧娘的脾气吓得不敢言语,看向庭兰的眼神都带了怜悯。
庭兰上次被花小福劝过后心里似是已有了主意,她面对谧娘的指责,倒是没有再哭哭啼啼,反而愈发镇定起来。她慢慢起身扶着腰给谧娘跪下,此举将谧娘看的一愣,只听庭兰道:“谧娘,我跟随你多年,从未求过你什么事。温秉诚没有良心,我犯下的错我认了,但孩子是无辜的,恳请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准许我在醉轻侯生下这个孩子。”
谧娘看着她的眼神里带了痛惜跟失望,“庭兰,温秉诚做出来的事他要自己承担,他自己的孩子他自己要认!不是要靠着你在这里求我,给你们母子个庇护!这件事应该是他来做,是他做!明白吗?”
温秉诚自从知道庭兰有了孩子便失踪多日,想起之前他还劝自己流掉孩子的神情,庭兰闭了闭眼,压住即将要流下来的眼泪,“谧娘,温秉诚他不肯认,我是绝不会拿掉孩子的,凭我自己也能将孩子抚养长大,我可以教他读书写字,带他听风赏花。谧娘——”说到此处庭兰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留下,“我真的舍不得,我怀孕这么多日了,母子连心,我已经割舍不下了。”
谧娘见她如此,也是十分心痛。她沉默半晌,再开口便带了丝强势,“这是你的孩子,你要留下他当然可以,想要继续待在醉轻侯也可以。但我只要求一点,把温秉诚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自己的孩子自己却不养,丢给女人照顾,世间没这样的道理!欺负我醉轻侯的姑娘,就是不把我谧娘放在眼里,我若是不给他教训,他当真以为自己的命根子是个多金贵的东西!”
庭兰听后不敢再忤逆,虽也想张口继续劝解,却看花小福站在一堆人后面冲她挤眉弄眼,庭兰便生生忍住了即将要为温秉诚求情的话。
谧娘再一停顿,厉声喊道:“花小福呢?!给我出来!”
花小福从一开始谧娘发怒时就躲在人群后头,知道谧娘这次是真生气了,等她点到自己名的时候花小福打了个哆嗦,才笑的一脸谄媚的从人群中挤出来。
“谧娘,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我也是看庭兰可怜。”
谧娘猛的一拍桌,花小福跟桌上摆着的瓜子点心一齐跳了跳,“你还好意思说她可怜?庭兰平时素无主见胆小怕事,若不是有你挑唆她能咬着牙要把孩子生下来!?这事既然你知道,就你去帮她摆平!温秉诚也要你找出来,不然,哼——”谧娘冷着脸,“休怪我无情,把你们俩都丢出去。”
谧娘说罢一甩水袖转身上楼,余妍给花小福使了一个眼色便跟过去安抚谧娘。醉轻侯的众人都关心的围了上来,有安慰庭兰的有佩服花小福的。
花小福此时此刻却只想狠狠捶自己三下。
这都造的什么孽!揽的什么事!
但再看看庭兰无辜可怜的泪眼以及她日渐微肿的腹部,花小福最终还是认命了。
于是花小福给了乔坤来醉轻侯以后的第一个任务,让乔坤去搞清楚袁家大小姐都什么时间出门,一般喜欢去什么地方。乔坤为此感到深深的无力,他再次有一种‘怀才不遇’的感觉。
好在乔坤虽然心有抱怨,但办事效率速度快,很快就摸清了袁娇的日常外出喜好。袁娇每隔五天便会去银楼定制一套首饰。要说这银楼名字普普通通,但却是齐国皇室首饰簪子供应的皇商。做工之精巧非寻常商贩能比,袁娇是袁仲安的掌上明珠心头珍宝,故而袁娇如此奢侈,袁仲安也对此毫无异议。
打定主意去偶遇佳人的花小福搓了搓手深思熟虑,在乔坤跟萧渊之间她最终选择了萧渊。咕叽对此很不解,花小福嗤了一声,“我就不信,美男计会套不出来话,只要她肯说温秉诚在哪里就好办。再说了,萧渊跟温秉诚比起来,十个温秉诚也抵不过一个萧渊啊!”
她对萧渊的长相还是非常自信的。
另一厢,收到花小福邀请出行的萧渊也很是高兴,当下就满面春风的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直打的满面通红大汗淋漓,才觉畅快。显然他并不知道,花小福这次是他拿去做‘诱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