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太阳透过树叶斑驳的挥洒在我们的脸上,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经过半夜的休整,缓和了我们身体的疲惫。我看看了高山,他虽已转醒,却还有些烧。伤口不再流血,却也没有更多的纱布来替换,就怕伤口感染,那就糟糕了。小斌的情况大好,昨日吃下果子和叶子之后,紫色慢慢从他脸上退去,如今活蹦乱跳,恢复如初了。
吃过早饭,我们继续前行,由于每个人都带有伤,大家减缓了前进的速度。时值中午,我摸了摸高山的额头,发现情况不妙,他烧的更厉害。我跟子潺商量,不能再走了,他会撑不下去的。
他看了看一众人,眼神犀利却也无奈,这些都是战场上与他同生共死之人,任何人都有说不出的情谊,此次出门都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不是死在战场而是跟着他死在深山太不值得了,他命令所有人休整。
我安慰他,不急,哥舒朗指不定还在草原上急追。
这时陆锋向子潺汇报:“将军,西方另一边的山头一阵阵有鸟飞起,看来是哥舒朗大举向山里追来。如若我们再按这样的速度前行,明晚就可能被追到。”
子潺的脸色更加严峻,他转过身,两手扶住我的肩膀,真切的对我说:“嫣儿,我让陆锋和小斌先带你走,我们再赶上来。”听着他的口气,我摇头坚决不同意,贴近他的胸膛,抱住他的腰说:“生死相随,不离不弃,我要与你共进退。”
他拿我没有办法,抚上我的头发,宠溺而温柔,而我却听到了几不可闻的叹气声。
高山的情况不容乐观,即使一直有人扶着他行走,但是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伤口开始恶化。我拆开布条,发现昨日止血的地方有脓水渗出,五月天,天气转暖,更加会诱发伤口感染,如今还必须把伤口上的腐肉削掉,重新再止血,这种痛楚,一般人是忍不了的。幸好身上还留有一些暹罗香,我让人混着水让他服下下。渐渐地他昏睡了过去,我用匕首在火堆上烤过,再开始割掉腐肉,看着这些伤口,真叫人心惊胆战,一点点的再敷上止血草,金疮药,包扎上伤口。子潺和其他人则在一边砍了些树枝,用碎布条扎紧做了个拖,准备一行人拽着走。
只希望哥舒朗追的方向是往轩辕的,而没有朝向西的方向,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傍晚,高山一直昏睡不醒,我们轮流拖曳,前方已出现空旷之地,都是黄色岩石和灌木丛,生怕与昨晚一样遇到狼群,大家决定生火,我们做好了被追踪的心理准备。
天色未暗,我在岩石边晃荡,居然在悬崖边发现了七色紫萝,幸运之极。
我拿起绳子绑住自已,另一边绑在边上的岩石上,这时小斌抱着粮食走过来问我:“嫣姑娘,你做什么?”
我嘘声说,“别大声朗朗,你高山大哥有救了,你帮我看着点绳子。”
“不是……”没听完他讲什么,我就亦步亦趋,慢慢从上面下去,以前有采药的经验,所以还是驾轻就熟的,只是七色紫萝这种草药实数罕见,又极其珍贵,所以生长的地方都在悬崖峭壁。
我拽着七色紫罗,笑颜如花,却不想,上面总有石子落下。我问小斌,上边怎么了,小斌喊着:“嫣姑娘不好,岩石动了,你快上来。”
我抓紧身上的绳子,用力向上攀爬,却不想突然往下坠,却有一包什么东西也从上面坠下来,我想抓住,奈何手太短,够不着。幸亏上面有人抓住了绳子,使我吊在半空中,不至于摔下悬崖,粉骨碎身。
上面的人拉紧绳索拽着往上拉,最后终于把我拽了上来。我看见子潺面色发青,一副生人勿进且气恼的样子。我笑脸相迎,挥着手中的七色紫萝慢慢靠近,窃喜的说道:“你说像不像我们刚认识的那天,也是悬崖,也是七星紫罗,也是你救的我。”
他两眼充血是我从没有见过的怒气,他夺了我手中的草药,让人煎了给高山服用,转身不再看我。
从来他对我都是温柔的,却不曾见过这般的他。我缓步移至他身边,拉过他的衣脚,轻摇,他没有领情,一伸手,衣角被拽掉,随即他转了身不看我。我死皮白赖的蹲着挪至他的面前,抿嘴扮无辜,可他铁了心不理我。我拽出一直挂在颈中的玉佩,自言自语:“你说,我还不是救人吗,怎么就遭人嫌呢……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自己,就会逞强…。”
我的一番自我反省,终于解开了他的心结,他伸起右手捧起我的面容,真挚而严肃的跟我说;“记住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娇嗔的回道:“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子潺的表情变得暗淡,声音也轻了许多说,“若我不在你该怎么办?”
我抚上他的右手闭上双眼,清晰的回答他:“我会永远陪伴在子潺身边,不离不弃。”
最终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厢我和子潺刚缓和气氛,那厢陆锋和小斌又吵了起来。所有人都围了过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子潺牵着我走进包围圈问:“什么事?”
陆锋一瞥脸,不回答。转头盯着小斌,他低着头又吱吱呜呜的说不出啥。
“还不是他,把所有的粮食都踢下山了。”陆锋最终还是抢过话,回答了事实。
“踢下山?”我不经疑惑出声。
“原…。原本是要给……嫣姑娘吃……吃的,结果……。果,发……发现石头松了,就……就放下吃的,去……拽……拽绳子的时……时候,不小心……心,被……被踢下……下去了。”
所有人吃力的听完小斌疙疙瘩瘩的解释,叹了一口气“哎”,然后都散开去了。
大伙围坐在火堆旁,闲聊。听其他人说,这不是小斌第一次干这种事了,而他一紧张就会成结巴,所以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我打趣子潺说,你带出来的兵个个都很有“个性”。他捏着我鼻子逗趣我说,你说什么,怎么长本事,敢取笑我了。
我笑着拍掉他的手,却突然意识到,不是,吃的都没了,那怎么办?
“怎么,还怕饿死?”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说,“大家今晚都有的吃,除了你没有。”
“为什么?”
“因为,小斌,就没发你吃的,就把吃的踢了下去。”
“不是吧。”我哭丧着脸,一脸的不开心。小斌好心好意把自己的那份递过来给我。我瞅着他委屈的表情,笑开了,掰了一小半留给自己,多的递还给他。他拿着吃食,咧嘴憨笑,结果在场所有人都笑了。
半夜转醒,却不见子潺在我身边,看了看其他人都睡着,唯独不见子潺和陆锋。我在火堆旁转了一圈,往外面寻找,却发现陆锋躲在远处灌木丛边。我悄声走去,却发现子潺蜷缩着身体,嘴里塞了布条,浑身已被汗水侵湿,整个人因为痛苦而颤抖。
我推开陆锋,想扯下他嘴中的布条,却被陆锋制止。
我目露恨意盯着陆锋,问他怎么回事,他没有给我答案。
给子潺把脉,却发现他的脉搏跳动的很快,除此之外,别无异常。我抚上他的额头,虽然都是汗水,也并没有发烧的迹象。我扶起他,问,怎么会这样,子潺你别吓我,告诉我怎么回事。
子潺似乎察觉到我在他的身边,他想推开我,用尽力气踉跄起身,扯下布条,嘶吼般命令陆锋:“带她走,我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我,走啊。”
我不顾陆锋的拉扯,冲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他,我听见他强忍着疼痛牙齿死磕的声音,能感受到他因为疼痛而痉挛的身躯。
就这样他倒在我怀里,脸色苍白温润,再也没有平时的意气风发。我的泪水晶莹滑落,滴在他的脸颊,与他的汗水交汇。
一路上疑惑重重的我没有问出一句,就怕听到我所不知道的内情,他是轩辕的少将军,负责皇城安全,又怎么可以远赴边疆,千里迢迢来找我,这在轩辕是不被容许的。
我问陆锋,是谁的命令?
他低头说,出城之前,将军进宫面了圣。
我不经冷笑,轩辕澈,是他。
我想知道子潺具体发生了什么,可陆锋并不知道内情,只听将军提到过,什么蛊。
“蛊”南越之人施以特殊方法,长年累月精心培养而成。可是南越被轩辕所灭已经数年,轩辕怎么还会有人使用这种秘术。云瑞师傅曾讲过,蛊一旦中下除了解药绝无其他办法。
子潺是想瞒着我,一直瞒着我吗?
疏淡的月光,倾泻在我们的身上,伴着阵阵虫鸣,夜凉如水,整个山头都是凉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