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景阳宫,婧儿已经睡下。我找来纸鸢详细询问婧儿习性,每天从起来到睡下都做过碰过什么,事无巨细的写下来。
最后发现唯有独处寝室是和我们分开的。问题,就出在寝宫。是夜,我叫起婧儿,悄悄的让纸鸢带着婧儿换一个房间去睡,婧儿问我出何事了,我说问题可能就出在寝室,到底是什么原因我还得细查。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换房间睡。
第二日,宫女陆续进入寝宫打扫,我看着他们井然有条,无可挑剔。
连着三日,婧儿的脉象却有好转,可我依旧没有找到下毒的源泉。
那日,婧儿依旧悄悄换了房间,我待在婧儿的寝宫,依旧毫无头绪。
我重复婧儿的习性,净面,漱口,上妆,盘发……
我端坐在梳妆台上开始仔细检测脂粉。忽有一人环住我,我用力挣脱,打翻了桌上的脂粉盒,转身一眼,呆愣在原地,我忘记了跪下参拜。
没有通禀,皇上悄无声息的来了景阳宫,误以为我是静妃。
这一动静惊动了所有人,包括婧儿。
他端坐上首,质问我,怎么不会规矩了。
我下跪参礼,吾皇万安。
他示意我抬起头来。
我惊慌抬头,只见他面目英俊,目如朗星,就是表情冷淡,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
我慌张低头。
他走至我身边,蹲下身子,用食指钳制住我的下颚,意味深长的说,长得倒有几分像。
婧儿不敢期瞒,如实禀报,是表姐,因臣妾身体不适,才进宫服侍。
那为何是你在爱妃的寝宫。
我回道,奴婢发现娘娘是被人陷害,才会身体虚弱,而害娘娘的正是利用了这房间。
皇上的眼里充满怀疑说,你又如何知道。
我指着散落一处的脂粉说道,这就是罪魁祸首。
虽然整件事巧妙布局,但百密仍有一疏。我发现放在婧儿房中的曼陀罗花换的频率很高,一日一换,而其他的鲜花却不同,只要没有凋谢就不会换。曼陀罗本身无毒,可是碰上有心人放上带有紫薇花粉的胭脂就会产生一种毒素,这种毒素少量对人体不会产生细微的感觉,可是长期就会至人虚弱,最后虚脱而死。
皇上连夜召集太医院为静妃诊治,太医蜀院判一检查,果然这就是静妃身体一直虚弱的原因。
皇上大怒,彻底搜查,命令查出真相。
宣安三年冬,宫内深入调查嫔妃中毒案,内务府牵扯出更大内容,据说最后的幕后黑手是丽嫔。丽嫔怕静妃生下子嗣,威胁自己孩子的地位,出此计谋,谋害皇嗣,是大罪,丽嫔打入冷宫,大公主转由云皇贵妃抚养。
明眼人都知道丽嫔只是做了替罪羊,而罪魁祸首任逍遥法外。
宣安三年尾,西凉几次扰我轩辕边境,宣帝遣林子潺带十万精兵前去护守边疆。
我知明日他即将启程边疆,我派人通知于他。
寒风起,长夜瑟,月光森然,我等在凉亭,久久不能平复心情,我和他的婚事因为婧儿拖了又拖,如今他又要去边疆,这事又得耽搁。
心绪满怀,愁容不展。
而那一身翩翩梨花白男子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又雀跃起来。
我依偎在他胸前,倾听着他的心跳声,温热而激烈。
他用下巴摩挲这我的头顶,亲口对我说,等我六个月,我必定凯旋。
我朝他怀中偎了偎道,只愿你,平安归来,我在这等你。
他低了头,用鼻尖来回蹭着我的鼻尖,然后他的唇便贴在了我的唇上。他的唇很软,带了温热,我的心激烈的跳动着,无力也无法推开他。
这个吻很长很长,几乎要吻尽我一生的时光。
告别子潺,我一人走在回景阳宫的小道上,回味刚才的温柔,笑容不期而至。
灿若白玉的台阶依水而建,金碧辉煌的宫阙凭水而立,因我的心情更加美丽。
伫立在池水边,任寒风吹拂,也不觉得冷。
身后闷哼一声,我转头,却见宣帝,我俯身参见,被他扶起,不必了。
他身后没有近侍,想必也是不想让人打扰,我准备告退,却被问道,怎么如此开心,是有什么事吗?
我低头不语。
他说,是不愿详说。
我说不敢,如今静妃娘娘身体好转,奴婢自然开心。
他转身,示意我跟上。
走着走着突然他停下脚步,我不经意撞上他的背脊,他转身扶住我跪下的姿势说,不用这么害怕我,我不是老虎,吃不了你
他又说,会下棋吗?
我说,会,下的不好。说完就想反悔了。
他带着我走进一间屋舍,屋里温暖如春,沁满龙涎香味。
他让我坐在对面,皇上的棋艺是上乘,我无心恋战,只想快点结束,落子不假思索。
宣帝不语,执子静静凝视于我,又放下黑子说,你的棋艺精湛,却不露锋芒,是想敷衍朕吗?
我没来由的抖了一下,忽略了对手的精明。
宣帝少年英才,三王夺位的最终赢家,十八岁登基,励精图治,圣明之君,无可厚非,而我的小伎俩又怎可同日而语。
我不卑不亢的回答,皇上睿智,奴婢只懂得按部就班,走一步算一步,却万万做不到皇上部署缜密,提前部下埋伏,杀得我退无可退。奴婢不是皇上的对手,可奴婢幸得天涯子珍笼棋局残卷,皇上若不嫌弃,奴婢班门弄斧了,望皇上赐教。
说完我开始摆弄棋盘,说来巧,这天涯子珍笼残卷是在云瑞师傅的书架上寻得,书页破旧不堪,闲来无事的我摆弄摆弄,却发现里面落子的步骤妙不可言。有一次摆局,让子孱来解,却发现把兵法读到骨子里去的他也解不出来,这才发现这本残卷的精妙。
宣帝盯着棋局一顿摆弄,却发现仍是死局,随后又重新落子,一来二去,试了许久,任就没有答案。我盯着火烛摇曳的光芒,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