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来却不知身在何处,雕花龙纹大床,黄色的帐幔,黄色的被矜,依旧是那股龙涎香。
唯独没见到皇帝,起身发现昨夜是和衣而睡。
正疑惑间,宫女鱼贯而入,为我梳洗打扮。我嫌发髻复杂,随意挽了发,问,我何时可走。宫女一惊,连忙跪下。
我不知宣帝是何意,也不敢轻举妄动,免得害了这群宫女。
瞧见桌上的棋局,任是未解,想来最后宣帝还是放弃了。
只是到了午膳时分,皇帝仍是没来,我怕婧儿担心,又不敢差人回话,倒是我焦急起来。看见桌上的笔墨,想写几字给婧儿,又觉不妥。桌边放着一本宣帝抄录的诗集,心血来潮,随意临摹了一段,宣帝的字刚劲有力,是极好的。我临摹的不如他的力道,倒多了份女儿家的秀气,却也有七分像吧。
直至晚膳,皇帝姗姗而来,我服身请安,他安然坐下。
宁谧的居室,四角皆备有暖炉,不见寒冷。他看见我中午写好未收拾的字,问,你写的?
我点头示意,回答,是。
他看我的眼神深沉,又夸我的字写的不错。
他唤我过去,让我近身研磨,伺候他批阅奏折。
奏折很多,一直到深夜,却也没见阅完。
宣帝的心情不是很好,一直皱着眉头,手上的奏折已看了很久,却一直没有落笔。最后索性放在一边不去看了。
他走到放棋盘的桌子旁边,突然坐下,说道,跟朕讲讲,这个该怎么解?
我坐至宣帝对面执起白子落下,他覆又拿起黑子堵上我的路,这样白子被吃掉两颗,后又我再落下一子,他同样落下黑子,截了我的路,白子又被吃了一颗,可是整观整个棋盘,只要再落下一个白子,大部分黑子就被包围了。他突然笑了,笑声开怀说到,如此,世人只知退一步海阔天空,却不知退两步,世界更广了,精妙,不愧是天涯子。
他的笑声能感染我一般,我也笑了。他忽然收起棋盘,重新又摆了一副,对我说,这是朕无意间看到的,你来解解。他的表情带着一丝骄傲,就想看看我认输的样子。整观棋局虽然白子处处受黑子遏制,但也并不是每一处都死守严密,若想要解这个棋局其实不难,要足够细心,发现黑子的薄弱环节,声东击西便可杀出重围。
我故意摆弄很久,一直未落子。
见他还是一副得意的笑容,想挫挫他的锐气,故我脸上露出一丝皎洁的笑容,遂下子,解了棋局。他的脸一下暗了下去,而好巧不巧,未吃晚膳,又已至深夜,我的肚子打起了鼓。一阵尴尬,都不敢抬头看他,他却龙颜大悦问我晚膳可食,我摇头,未食。
他说,陪朕一起用一些。
我连忙跪下,伏地磕头,不敢,奴婢身份卑微,怎敢陪君王用膳。
他说,朕给你身份呢。
平地一声惊雷起,我瞪大双眼,手足无措,难以置信。
我连忙磕头说,皇上折煞奴婢了,奴婢怎敢有非分之想。
他扶我起身坐于他身边,而我的脚有如千金重,无法动弹。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景阳宫的,我只知道我整个人好累好累。
离上次见皇帝已有半月有余,我一直未踏出景阳宫半步,这些天身体疲惫,哪也不想去,也不敢出去,倒是婧儿身体已大好,经常去御花园闲逛。
近日,闲的无聊,边疆也无消息传回,到是宫中又新进了一位袁美人,只听婧儿说这袁美人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娇媚无骨入艳三分,难得的美人。一听这事,我的心也放下了大石头,想必那天皇上说的话也只是随口说说。
信步走入景阳宫正殿,却发现婧儿还没有回宫,还发现了放在案上的古琴。声韵浑然而不破散,发声不躁,韵长不绝,是把极好的琴。心血来潮,随意摆弄一下。当年婧儿喜舞,却无丝竹之乐,这般情况下,我才学了琴。
端坐案上,心血来潮,一曲广陵散倾泄而来。音至一半,却听太监报,皇上驾到。
我跪地回禀,静妃去了御花园,奴婢这就去找回静妃娘娘。
皇帝说,派人去请就行了,只见一位内侍领命出门去寻婧儿。皇帝接着说,刚刚是你弹的琴。
我不敢否认,应答,是。他说广陵散有些悲凉,换一首。
我应到,是。起身坐于案上,想了一会,琉璃梦。这首曲子也是和婧儿一块完成的,想来是欠缺火候的,只是一时不觉,才会这般疏忽。
一曲终了,婧儿才从外面回来。刚要行礼,宣帝起身,牵起婧儿的手,我和纸鸢一块退出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