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何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也是无意之中撞见了皇后外院那个灌木遮掩的洞,还专门把皇后找来调戏了一番。当时皇后只是严肃脸的让陆何把这洞口烂在肚子里,却没想如今派上了用场。皇后此时还被禁足在国福寺,自己宫中中早就被翻得底朝天,那洞口藏得隐蔽却终究躲不过有心人地毯式的搜索,为此还多添了个私通宫外的罪名。陆何虽不晓得皇后留那个洞是什么用途,但如今的用途只能由她说了算。
她只需要表现的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自信!
这几秒显得格外漫长。
“你的意思是,太子与你有私情,而不是皇后?”
“……正是!”
“可这皇后宫中的宫女可不是这么说的。”
“就她?”陆何不屑的瞥一眼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女婢,在气势上就压了她一头,“臣妾可以当面与她对峙!你倒是说,怎的就莫名其妙说太子殿下与我的亲姐姐又私情?”
“奴、奴婢亲眼见皇后与太子……”
“你怎么这么确定是皇后而不是别人?可是在皇后娘娘寝宫里撞见的?”
“不……”
“那你怎么这么清楚?你一个院外洒扫的奴婢女婢难不成还能在一边侍奉着端茶送水?还是说那屋子不知关门关窗?”
“奴婢,奴婢。”女婢的眼神慌乱了,被陆何的咄咄吓得不轻,开始怀疑这复杂的世界和浅薄的自己。
“你是听到了什么?”陆何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像是好心提醒一般。
“对,对,”女婢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女婢是亲眼见太子殿下进了屋内,唤了……”
“是一进门就唤了,还是两人情动之时太子殿下唤的?”
嗡嗡嗡~
大殿内的人听了陆何这话,就像垃圾场上因为人来人往而惊起的苍蝇。
女婢瞪大了眼睛通红着面颊,怎么也不信眼前的景家夫人会说出这样淫秽直白而坦荡的字眼。太子北宫灏泫也浑身震了震。
“夫人,此时与事情无关吧。”太子的声音冷冽,可任谁都听得出带着熟识与亲和。
“怎么没关系?殿下你先不要说话。”陆何气鼓鼓的回应,像是对着太子任性俏皮惯了,心里却放下了块大石头。太子总算也是个聪明人。
“你说!”她又向那婢女开炮。
“情、情动时!”婢女一咬牙一闭眼,“就是在……那时,女婢听太子唤了声公主,皇后很少与宫中的公主来往,只有皇后娘娘是南朝的嫡公主,皇后娘娘来到我北国时还是由太子殿下迎接,二人……”
“你说的是,公主?”陆何打断她的话,嘴角已经带了笑意。
“……正是。”女婢此时已经满脸通红,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犯了什么低级的错误。
“陛下,这女子所言属实。”陆何跪好,开始了最后陈词。
北宫灏泫则低垂着眼眸,宛如听着最后的宣判。
“那日之人,正是妾身。臣妾是庶出,虽不及皇后娘娘金贵,却是南朝公主无疑。皇后宠溺臣妾不愿臣妾受罚,却不知这样才更害了臣妾……心爱的男人。她也真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如今真相大白,臣妾只求陛下,宽恕太子殿下!”
朝堂肃静,内外冷眼。
“难为你有个好夫君。”
这是皇帝拂袖而去的最后一句话。
呵,好手腕。三皇子第一时间听到了朝堂上传来的消息,柔和的嘴角勾起弧度。
“如此一来,皇后的罪过不过是那些参奏的小事还有对自己庶妹的包庇纵容的罪责,最多不过褫夺皇后职权,在国福寺多呆上些时日……”
“用你多嘴?”北宫锜稷冷眼一扫。
那报告的侍卫发誓,这是他收到过的三皇子最为凶狠的眼神。
“景家夫人?”他说出这几个字慢慢咀嚼,“可别让她轻松快活了。”
天华三十四年,十一月十一,太子北宫灏泫行事不检,败坏国风,欺压百姓,横征暴敛,有愧于北国太子之位,蒙羞于皇室宗族之亲。自即日起褫夺一切称号贬为庶人,三日后流放江北,永生不得渡江。南朝庶公主、景家少夫人景氏,伦常乖舛,德不配位。三日后押送至极北之北,苦役十五年,永不得再见江南。
“伦常乖舛,立见消亡;德不配位,必有殃灾。进去歇着吧您咧。”
陆何被一身酸臭味的狱吏推搡进漆黑阴冷的监牢。没刹住车,额头正撞在脏污不堪的墙壁上,疼得她一阵晕眩。
牢内黑暗不见天日,阴冷潮湿,干草冷硬,被褥污浊肮脏,隐约还能听到犯人传出的哀嚎,不知哪来的血腥味飘荡着,正是色香味俱全的人间地狱。可她没心思欣赏,只觉的疲累不堪,捂住头哼哧了两声,倒头就睡了。
这一夜,她整个人像是漂浮在黑暗的疆域。梦的最后,她好像梦见了阿璃,他已经长大了,嘴巴一张一合的在说些什么,她想要看清他长大后的面容,可怎么也看不清;突然场景一变,眼前的人幻化成了皇后,她红唇微张,凤眸含泪。
“身处这南北二朝,却只有你我二人。”
说罢,竟然向着她亲吻过来,柔软的舌头直捣入口!
陆何猛然惊醒,正与鼻下嘴角处足有三寸长的黑甲虫对上了眼!
“额靠!!”她惊悚的大骂,伸手打飞一跃而起,同时感受到了口中的活物,扶着墙就开始狂吐,在微弱的光亮下,她又看见了一条与方才那只相似的长虫,在颜色复杂的汁水和胃酸之类的呕吐物里翻滚,舞动着那数不清的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