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挑云苦笑,“倒也有人说你对太子重情重义,但更多的是……现在还有人传出你14岁时就和南朝的堂兄陆机有一腿,嫁了景家二位公子后,在郊外养了男宠,还有一个私生子,当年太子为你闯了景家的洞房一事又被翻了出来,不仅如此连轻音的青城和尚也不放过。”
陆机这人她听说过,南朝第一美男子嘛,虽然这传闻来的着实莫名其妙,她倒也不亏。只是十四岁……
“好,好!”她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当真有这么大的效力,她被骂的越惨传得越夸张,就越能体现皇后的冰清玉洁。不知是因为吃了饼,因为躲了雨,因为挑云带来的消息,还是因为有女人在她不能丢了面子,她再次把身体挺的笔直,浑身充满了力量。
“呐,现在你也是我的了,你是我在外面养的男人,这才前来照顾我。”
只是挑云竟然哭了。
陆何这是第一次见挑云哭,一时间慌了神,她想要伸出衣袖给她擦泪,却发现衣袖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你别哭,会结冰的。”
“夫人,只有你能救皇后了。”挑云不听劝,泪水留下滴落在陆何的手背上,若不是她的手早就冻得没了知觉,那泪,定是滚烫的。“我得走,我得趁着今天的雨夜出关,皇后需要我。”
真残忍啊。陆何想要说出这句话,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现在就走。”陆何僵直着手把那把伞推开,“去照顾好皇后,记得也照顾好自己,不要淋了雨生了病。走的时候记得是要心灰意冷,记得要万念俱灰……”
挑云一个轻吻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陆何瞬间充满了力量。
她一把推开了身边的“男子”,不再去看“他”。
“别废话,走!”
“男子”难以置信的看向跪坐在那里坚定如佛像般的陆何,小心翼翼的又递上了雨伞,却被陆何一巴掌打飞。
“走!”陆何又是低哑的一声吼。
“男人”这才又拾起雨伞,一步三回头的消失在秋末浓浓的夜雨中……
丫的她是疯了才会打翻那把伞!
坚持,对,再坚持一会,或许就是破晓。
陆何在夜雨中瑟瑟,润湿的发丝垂落变硬。她觉得到了明天就一定会被接进宫中。
今日是十一月十日,而明天,就是十一月十一号。
不知道等了多久,有多长时间,她从一开始的胡思乱想到了满心空茫,从日出到日落再到了下一个日出,身上的碎冰在正午融化又在午夜凝结。
她想到了《麦田的守望者》的主人公说过的,满头的发结成冰,而她可能因为染上肺炎而死去。
双眼迷糊中,她见到了太监模样的人影向她走过来,把浑身僵直的她抬进了那扇朱红的门。她想当时她的姿势一定是很不雅的。
宫里的人总不至于亏待了她,免费赠送了一次热水澡,暖暖舒缓了她僵直的四肢和麻木的神经。身边伺候的丫头为她宽衣时惊恐的叫出声,惊悚的看到滚落在自己脚下的冻得硬邦邦的啃得坑坑洼洼的白馍。
陆何坐在浴桶温暖的水中沉默半晌,伸出手挠挠头。
“都是为了生活。”
接下来可就没这么愉快了,她被一位皇上身边得力的太监问话,有些与皇后相关有些不相关还隐约谈及了她自己的利益之类,陆何自知斗不过这类老狐狸,半句话不离宽恕太子殿下,到最后还哀嚎出声痛哭流涕,直把院内其他的人都招来了那太监才不得不离去。
到了下午,她期待已久的朝堂问话终于到来。据说原本是想要把她的事情压下去,可无奈事情闹大了,朝中大臣都上奏说什么“事关国体,必得慎重”,没有人再能忽视她的存在。
被两个侍卫推送这走入朝堂,她一眼就看到了那端坐在正堂上的男人的金灿灿的衣摆。
“你就是……皇后的庶妹?”那皇帝苍劲而略带不满的声音从正头顶出传来。
陆何行礼时偏过头,看到了跪在自己身前的身形瘦削的人,那原本阴鸷酷冷的神色并没有因为接连而来的打击消减分毫,而越发寒凉阴沉。
正是太子殿下无疑。
于是下一秒,大殿里的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景家的夫人向太子殿下扑去!
“殿下,殿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殿下,呜呜……”
景夫人一边扑一边带着哭腔不住地号呼,泪水也跟着留下了她脸庞。待被两边的侍卫拉开,她仰头望见那威仪天尊,这才又挣扎着摆脱侍卫跪着向前几步拜倒在地上。
“陛下,求陛下放过太子殿下,求求您了!”
“……你可知他犯了什么罪?”
“臣妾……”景夫人面露难色,划过几分恍惚与犹疑,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口,只是眼神是不是飘向略显怔愣的太子。
“你身为皇后庶妹,怎的一点也不关心皇后的安危?”皇上的口气不善。
“呜呜……”景夫人掩面哭了起来,“是臣妾糊涂,不曾想竟惹出这样大的祸端,求陛下责罚臣妾吧!”
“这话如何说起?”
“臣妾在皇后宫中初见太子殿下……就心怀爱慕,日日想见,这才请求皇后留我在宫中多呆了几日,离宫后更是日日前来打扰太子殿下……”景夫人时不时含情脉脉的看向那冷峻的身影,情深义厚溢于言表。
“你胡说!”一个跪在她右边的婢女厉声打断,神色微变,“她根本就是……”
“你闭嘴!让她说。”皇帝老儿的声音把那婢女吓得一抖,不敢再插话。
景夫人这才面容微带春色的接着说下去。
“世人都说着好男怕奴缠,太子殿下情深义重,却也并非对妾身无意,臣妾由此便日日守在那西街潮笙阁对面,只求能太子议事归来能遥遥的看上几眼,可谁知……婚事突变。臣妾曾与唐家大小姐有些交情,这才敢前去陪在太子身边……都怪妾身,那日喝多了就才铸成大祸……”
身边的女婢早已是表情狰狞,却也只能听景家夫人在那里瞎扯;太子也只是在听到“唐家大小姐”几个字的时候才身影微动。
“你以为朕这么好糊弄?”
不得不说的是,皇帝老儿这眯着眼睛摸着下巴的姿态像极了那花间城里的资深嫖客。也许他真的曾微服前去体察民情了解底层妇女生活生计,只是陆当时认不出也不甚在意罢了。
“臣妾有证据。”陆何说的自信满满。
“有何证据?”
“皇后宫中西墙门外的狗洞!”
大殿内安静了,连议论的声音都不再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