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过轻过重,太急太缓,墨汁皆必粗而不匀。轻而缓,浪费时间且墨浮;重而急,则墨粗而生沫,色亦无光。”景奕低沉悦耳的声音在陆何的耳边响起。
陆何手上的动作一滞,只觉得是自己回来的太晚,动作大了些吵醒了景奕而不好意思。听到景奕这么说,抱歉感动之余又生发了好奇心。
“那到底要如何研墨?”陆何说话的同时侧过头,以表示对书法师傅的尊敬。
身后之人自然地微微俯身,伸出令女人都自惭形秽的手握住了陆何拿着墨条的手,在他的指引下墨条不轻不重的一圈一圈转动,砚中之墨渐渐泛出迷人的色泽。
“轻重有节,切莫急躁。”
男子的气息完完全全笼罩在了陆何的周身,那冰凉的手背上温暖的触感让陆何情不自禁的走神心悸,景奕在陆何颈边吐出的温热气息软软的扫在她的颈侧的肌肤上,如墨未拢的长发时不时地轻触陆何的脸颊,痒痒的,也让她的心,痒痒的。
不太对。
陆何向来对美男缺乏抵抗力,更何况是景奕这样的足以代表一国颜值最高水平的男子。只是,这样对不起她心里的沐玥——也实在不适应这莫名其妙的暧昧。
“那个……”
她转过头欲与景奕打哈哈来缓解眼前的蜜汁粉红气氛,可是她动作突然,唇瓣正正的擦过了景奕烛光照耀下俊美非凡的侧脸。
陆何完完全全的红了脸,睁大眼睛直直的盯着景奕那诧异的表情——专注于研墨的后者仿佛是直到那一瞬间才发现了两人之间的暧昧。从景奕黑夜般深沉野猫般惊诧的眼眸中,陆何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迷之几秒后,陆何和景奕两人一个前移,一个后撤,双方各自如释重负般的逃离让双方都感到不是很愉快,紧接着又是几秒的沉默。
“今日,可还要练字?”景奕又是最先恢复温润并且找到合适的语言的人。
“啊啊,不了。”陆何赶紧就这台阶下,然后露出了自己的标准傻笑,“嘿嘿,抱歉今天晚上打扰你了。快早些休息吧,明日不是还有早朝?”
景奕点头表示赞同。两人分别在沉默中上了床,入了榻。
在一时的紧张与分析过后,心大的陆何很快就把方才的插曲抛到了脑后。
总归是一个误会和巧合,毕竟两个人都是心有所属。然后她开始怀疑自己怎么会感觉自己看到温润伪装如景奕会露出野猫般惊吓的的表情……
这巧合着实美妙令人回味……
蜷缩在软塌上的人儿渐渐入梦,在蓝色的大海边,自己双手绕过,亲手为那蓝眸的男子插上精美的羊脂玉发簪,然后两人相视而笑,美人颜如玉,陆何越看越喜欢,整颗心被幸福溢满,正意图轻薄一番……突然陆何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转头又仔细看看那白玉发簪,竟然发现那发簪上浮现了景奕的面容!
他在她的身后??
陆何被吓到猛然惊醒,稍稍缓了缓,只当是把现实代入了梦中。天已微亮。
次日两人一如往常,在下人的伺候下用了早膳。
景奕提出从景府到皇宫必定路过西街,于是三人同行。车厢里主要是景凌和陆何在聊天斗嘴说话,景奕只是翘着嘴角温和的听着。
马车行到一半,景奕向窗外看了看,突然叫停了马车。
“公主,你与景凌一同去罢,不必等我。”说着景奕就下了车。
哎呦~
陆何和景凌心照不宣的猥琐一笑,双双探出头去,果然看到景奕和一个女子并肩离开。那女子看起来,正是唐家大小姐唐玉瑶。
陆何邪笑着冲景凌挑了挑眉,景凌的表情却复杂的多。怀疑,了然和苦闷。
“果然,是因为这个女子吗?”景凌眉头微皱,“之前我还是不信的,可是……我要之前可以为他不会与女子真的有牵连。”
小弟弟不为哥哥高兴,怎么还一副吃醋的模样?
陆何只当景凌这是对于兄长的占有欲在起作用,而且景凌常年在外,并不晓得景奕坊间的花边新闻——据陆何所知,景奕在成年以来,与数位官家女子有过勾搭,而与唐家小姐的这一次,是时间最长最眼见为实的一次。谁人不爱慕俊美多才男儿郎?左不过都被戏本唱成落花有意流水无心。
此番,景奕如此回应,可是动了真感情?
“大公子眼光倒是不错的。”陆何评价。
景凌听了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陷入迷思。
花间城并不远,正如潮笙阁很近。
陆何下马车时,本能的向潮笙阁望去,待看清楼阁上的情景,瞬间黑了脸。
沐玥沐公子正在和一个娇俏女子在顶楼谈天说地,聊得很是开心。
我艹,搞事情啊!
任谁都不能轻易登上的潮笙顶楼站了一个女子?还和沐玥站的那么近??那潮笙阁主也不在???该在的时候他倒是在啊!!!!尼玛的还谈天说地很是开心?????谈诗歌谈理想探讨人生哲学吗?
你说一男一女有什么好聊的??有什么好聊的???
一想到自己耗费千金都不能近沐玥的身,还处处被那潮笙阁主阻挠;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女子倒是登堂入室了!一种说不上是嫉妒但是莫名不满的情绪从心底萌生发酵。
陆何又坐回了车厢内。
“你不走?”景凌看着陆何钻出了车厢,又钻了回去。
“今日可是十五?”陆何只露出脑袋问景凌。
“是。”
“那你去吧,我今日去轻音寺一趟。”陆何还记得上一次皇后说过的,那轻音寺的青城法师只在月圆前后“接客”。接客嘛,看来她不得不去了~想到子鸢当时的表情,陆何嘴角露出揶揄的笑。
“今日怎么不守着你的沐公子了?”景凌很惊讶陆何会放弃今天遥遥相望的机会,还一副“开心”的样子,“公主你慢慢来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你不懂,”陆何又刻意摆出一脸的老江湖和风轻云淡,“感情啊,得有套路有技巧。”
令挑云转向了轻音寺的方向,马车里陆何一个人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尼玛,慢慢炖的感情炖到别人碗里了,枉费她一番心思。郁结难耐,陆何伸脚踹了一下对面镶金的座椅,又掀开帘子让空气自然流动,陆何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