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虞长扇才暂时停下来歇歇脚,回头望去,哪里还有半点儿风轻语的影子,不禁松了口气,好在他没有跟来,不过向前望去,山路的尽头还是山路,看样子还得走上半天。
还想继续走去,谁知头顶一阵鸟鸣后,突然觉得额头热乎乎的,臭烘烘的气息扑鼻而来,虞长扇大骇,立刻意识到脑门上的是什么东西,苦涩地蹲下身子,抓了一把树叶便去擦,擦了半天才总算擦干净,不过还残留一股臭臭的味道。
真倒霉,竟然被鸟屎打到了!
虞长扇干脆靠着树干坐了下来休息,但是一闲下来,肚子便开始“咕噜咕噜”地叫嚣起来了。如今盘缠没了,身上更是没有半点值钱的东西,到了洛水城以后又能怎样?
“唉……”虞长扇重重叹了口气,只能捂着肚子忍着了。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砸在地上以后便继续向前滚去,虞长扇定睛望去,竟然是个红通通粉嫩嫩极其诱人的苹果,虞长扇心头大喜,哪里料到这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也会落在自己头上!连忙走上前去捡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就咬了一口,只觉清脆甘甜,不禁美滋滋地含糊道:“今天真是走了****运!”
谁知话音刚落,头顶便传来嬉笑的声音,“你这不叫走****运,而是鸟屎运!”
哈?难道是鸟鸣?
但是仔细一琢磨,虞长扇猛然大骇,这分明是风轻语的声音!虞长扇连忙抬头望去,只见风轻语正悠哉悠哉地斜坐在粗壮的枝桠上,一边啃苹果一边嬉皮笑脸地望着她,还不忘埋怨道:“喂,我说美人儿,你怎么走这么慢来着,夫君我可是在这儿等候多时了。”
“什么?夫君?”虞长扇怒气冲冲,“无耻!你该是谁夫君是谁夫君去吧,总之跟我毫无关系,再也不见!”虞长扇转头愤愤而去,虽说他于自己也算恩人,若非有他,她肯定难以逃脱贼窝,但是虞长扇实在受不了这种既难缠又无耻的男人。
“喂喂,美人儿,你别走啊!”嚷着,风轻语已是纵身跳了下来,一闪身便来到了虞长扇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话说你可是收了我的定情信物,怎么就这么走了!”
“哈?虞长扇诧异地挑眉,“什么定情信物?我可不记得收过你什么东西!让开!”
“你都咬了一口还不承认!”风轻语坚定地说道。
“咬了一口?”虞长扇喃喃道,旋即瞪大了双眼,她蓦地想起了方才从天而降的苹果,如今只被咬了一口的它还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手里,不禁感慨万千,真不该捡小便宜来着。不过,这样都可以算定情信物的话她早跟一大群阿猫阿狗定情了,于是怒声道:“我才不稀罕,还给你!”虞长扇将苹果塞给风轻语便转身走去。
“哎哎,美人儿,你都咬了一口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说反悔就反悔呢!”风轻语仍不死心,死缠烂打地追了上来。
“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虞长扇双手捂着耳朵,假装听不到继续向前走去。可是风轻语就像苍蝇一样在她耳边“嗡嗡嗡”响个不停,无奈怎样加快脚步都甩不掉他,风轻语彻底像块狗皮膏药贴在了虞长扇的身上。
就这样,直到看到了洛水城的城门,风轻语的嘴巴才有片刻的休息,可是虞长扇差点儿就要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了,好在强烈的信念驱使着她进了城。
洛水城虽地处月国极南偏僻地界,也远不如安城繁华热闹,却有着独特的清秀与宁静,十里长街,总觉得每个人脸上都擎着浅浅的笑容,虞长扇只觉心窝暖暖的,整个人也跟着宁静了起来。
“咕噜……”
然而,心是暖了,胃却开始不满地叫嚣了,虞长扇开始后悔起来了,干嘛丢了那个苹果啊,早知道就先吃了,用苹果核丢风轻语还差不多!这下倒好,又没有银子,难道来到洛水城就只能活活被饿死吗?
“喂,美人儿,饿了吧?”
苍蝇又在耳边叫了,虞长扇心里苦涩异常,尤其是那声“美人儿”一出,虞长扇顿时看到周遭瞟来的惊骇目光,好似在说,“这也能算得上美人?”虞长扇真真后悔随口说了这么一个名,不过风轻语一脸奸诈地笑着,他倒是乐在其中。
“要你管!”虞长扇白了他一眼,却又继续盯着四周不断出现的琳琅满目的食物,尤其是那热腾腾香喷喷的包子,看得虞长扇直流口水。
“哦?”风轻语突然趾高气扬地向前走去,“我本打算请你去酒楼大吃特吃一顿的,既然美人儿不赏脸,我只好自己去了。”
“酒楼?”虞长扇顿时来了精神,但是介于自己刚刚撂了脸色,实在是下不了台阶,不禁矛盾异常地愣在原地。然而肚子再一次“咕噜”叫个不停,虞长扇心一横,脸皮一扔,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于是,虞长扇屁颠屁颠地跟上风轻语,柔声细语地说道:“那个,我们快去酒楼吧!”
“咦,美人儿,你不是不让我管吧,话说我们两人有关系吗?”风轻语总算找到反击的机会了。
“呵呵,”虞长扇脸颊含笑,心里却已将风轻语骂了千万遍,“那个,我们可是同甘苦共患难的朋友,对吧?”
“嗯?只是朋友吗?”风轻语刻意皱眉沉思。
得寸进尺,给你好脸你尾巴就翘上天了!
虞长扇恨得牙痒痒,但为了填饱肚子,她豁出去了,于是勉强笑道:“那个,我们可是关系很深很深很深的朋友!”
“有多深?”
虞长扇怒了,这风轻语根本就是在找茬,不禁白了他一眼,“算了,我自己去找吃的吧。”说着便一脸愠色地向前走去。
“好了好了,美人儿,我只是开个玩笑嘛,走,我们去酒楼!”风轻语也知玩笑过了,嬉皮笑脸就来赔罪,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虞长扇便向不远处一家酒楼走去。
进了酒楼,风轻语就豪爽地点了所有特色菜,得意地说道:“怎么样,美人儿,夫君我够意思吧?”
似乎已经对于风轻语的调侃产生了抵抗力,所以虞长扇并不理会,而是心急如焚地等待着上菜。
“喂,美人儿,呜呜,夫君好伤心……”明明一风流倜傥的男子,却偏偏露出一副女儿般的凄苦模样。
虞长扇连忙别过头去看风景,生怕菜还未上来就倒了胃口,除了坐在同一张桌前,假装和风轻语完全只是萍水相逢。
待美味可口的菜上来以后,虞长扇便再也忍不住,风卷残云了一番,不多时已是酒足饭饱,抚着鼓鼓的肚子打着饱嗝了。
直看得风轻语目瞪口呆,这柔弱女人吃起饭来简直比饕餮好恐怖几分。但是本人却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地享用着。
然而这时,虞长扇才听到不远处几个大汉的对话,大多是关于新帝登基,官道上一些是非曲折的事情,想到溯月的决绝,想到平阳还深陷囹圄,虞长扇便神色黯然起来。
良久,她突然问道:“喂,什么地方才可以打探到消息?”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返回皇宫救出平阳。然而现在摆在眼前的最棘手的问题便是盘缠,若是没有盘缠,她就是再有通天的本事也回不去。
“你想打探什么消息?”风轻语突然拧眉问道。
“呃,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已,呵呵……”又不能说实话,虞长扇只有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风轻语微微皱眉,打从偶然从枝桠上瞟见这个在山林中奔跑的女人的那一刻,风轻语便觉得这个女人有秘密,她的眼神看似澄澈透明,却又隐隐泛着朦胧的忧伤,让人读不懂,看不透。不过,这女人却也勾起了他的兴趣,于是不禁一本正经地说道:“若要打探消息,有三个地方非去不可。”
“什么地方?”虞长扇好奇地问道。
“第一个,就要找说书人了。所谓大千世界,江湖恩怨,儿女情长,虽经过说书人之口,添油加醋,添枝加叶,如浑然天成,却又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但是,若你细心观察,注意聆听,还是会听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说书人的段子不可错过。”风轻语倒是优雅地擎起酒杯,慢慢品尝。
虞长扇以前还真以为说书人不过拈了个史实后便信口胡诌生编乱造起来,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道道,看来此番一路走来,确实长了不少见识。心想这个地方倒可以试他一试,或许真的有所收获,于是接着问道:“那另外两个地方呢?
“第二个就要算赌场了,赌场鱼目混杂,黑道白道,官商巨贾,贫穷百姓,无不聚集,不过赌场如战场,若想在赌场打探消息必须得付出惨痛的代价,要么有精湛的赌术,要么就腰缠万贯,不然就算想从一个小喽啰嘴里问出话来也很难。”虽然他既没有精湛的赌术,又不曾腰缠万贯,但是风轻语总有办法从别人嘴里套出话来,只要是个人,便一定有把柄,有了把柄便好说话。
想到赌场,虞长扇心里便发憷,虽然很想见识一下,但终究无力,她如今可是身为分文,若是贸然前去,把自己抵进去了岂不得不偿失,就跟进了强盗窝一样,或许比那儿还惨得多,这个直接放弃!
“还有呢?”
风轻语突然色眯眯地上下打量了下虞长扇,然后无奈地砸了咂舌,“啧啧,我说美人儿,那个你就别想了,乖乖做为夫的妻子吧,那个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虞长扇只觉头皮发麻,立刻怒声道:“喂,赶紧告诉我!不然我就在你脑门上再补上一个大包,让你直接变绵羊!”
风轻语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抚上脑门上那个大包,突然想起昨晚虞长扇不要命似的用脑袋撞他,结果她却没什么变化,不禁有些怀疑,她的脑袋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快说!”虞长扇就要扔盘子了。
风轻语抹了把冷汗,笑嘻嘻地回道:“妓院。都说妓院是男人的温柔乡,妓院可比赌场好多了,无论什么样的男人一旦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再加上带着几分酒意,嘴巴就堵不住了。”
虞长扇眼睛一亮,突然惊喜道:“就这个了!”
“哈?”风轻语认为最不可能的事情却被虞长扇一口认定了,反差太大,有点接受不了。
虞长扇却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虽说虞长扇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知之明,但是进个妓院应该绰绰有余吧……
风轻语无奈,直接扯着壶嘴将酒壶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突然低头凑近虞长扇,沉声道:“美人儿,我一说跑就立刻跟我跑!”然后一把抓住虞长扇的手,小声说了个“跑”字,趁店小二没注意,拉着虞长扇就往外跑。
踉跄随风轻语跑出客栈以后,虞长扇才反应过来,什么?这是什么情况?望着店小二以及几个大汉追了出来,虞长扇惶然地边跑边问:“为何要跑啊?”
“笨蛋,你有银子啊?!”风轻语说着,却也不放松脚下的动作,只不过拉着虞长扇速度显然慢了太多,不然他就飞檐走壁,一眨眼便能从那些人眼前消失了。
虞长扇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刚刚吃了霸王餐!?心下惶然,为了不让后面穷追不舍的人抓住,虞长扇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撒丫子逃窜了。
不知跑过几条街,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两人终于将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甩掉了,两人在一个死胡同里停了下来,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美,美人儿,没,没想到,你,跑的还挺快……”风轻语纵使轻功较高,但是和虞长扇跑了一路,依旧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家伙,明明没有银子还去吃霸王餐!”说着,虞长扇抬手就是一个爆栗,直直打在了风轻语脑门前那个还未消去的大包上,一下子又堆起一个小包来。
“哎呦!美人儿,夫君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让你吃顿好的嘛!”
吃了霸王餐还有理来了,竟然直接赖在了她的头上,而且还一说一眨眼的,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虞长扇实在是受不了他的无赖了,于是干脆一摆手,直接向外走去,“再次后会无期。”她真的希望风轻语不要再缠着她了。
“美人儿,你去哪儿?”风轻语见势连忙问道。
“妓院。”本不想开口,谁知竟随口说出来了,不过也无所谓了,她终究是要无妓院的,于是头也不回地毅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