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寨逃出来以后,眼前乌七八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更不能点起火把探路,所以两人只好摸黑走进黑布隆冬的树林,勉强靠着几颗昏暗不明的星星辨路。
因为害怕迷路,虞长扇紧紧扯着风轻语。谁知走着走着,脚下树枝一绊倒,一个趔趄,直接推着风轻语就倒了下去,而风轻语理所当然受到牵连狗爬式重重砸在了地上,更倒霉的是,因为靠的太近,苏三的身体就砸在了他的背上,其惨状可想而知。
“哎呦——”风轻语叫了声,好在林间地面铺满了腐枝落叶,才不至于他的身体又像胳膊那样被划出伤口来,只不过嘴巴就受了点罪,拱了一嘴的落叶,“啊呸,呸呸!”
“你,你没事吧?”虞长扇一时惊骇,连忙问道。
“我说美人儿,你原来喜欢以这样的方式扑倒别人吗?”风轻语倒是坏坏笑了起来。
本来还担心他有没有摔着,但是现在,虞长扇一脸怒意,油嘴滑舌的男人可恶,尤其是像风轻语这样既油嘴滑舌,又喜欢调戏别人的男人更可恶,而且一听到他说“美人儿”,虞长扇便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过,这个就怪不得别人了,谁让她起了个这么狗血烂俗的名字呢!
见虞长扇没反应,风轻语又哼哼唧唧地说道:“美人儿,话说你想压在我身上多久?还是说你喜欢这样压着我?”
虞长扇这才发现自己一惊一怒的还未从风轻语身上下来,于是手忙脚乱地便要翻身下来,谁知这时,风轻语突然一个侧翻反而将虞长扇紧紧压在了身下。身体紧紧相贴,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虞长扇却清楚地感受到风轻语那张痞痞的脸近在咫尺,他温热的呼吸就这样吞吐在她的脸颊上,一时间脸红心跳,慌乱不已,虞长扇怒声道:“你你想干嘛?”
“嘿嘿,你说呢?”风轻语嘴角勾起邪气的笑容,暧昧地凑近虞长扇耳畔,故意挑逗道,“你不是喜欢在这样夜黑风高的寂静的晚上做那种事情吗?”
“你无耻——”
说着,虞长扇便要抬手,谁知被风轻语猛然抓住了,他笑得更邪气了,“美人儿,原来你喜欢暴力?”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无耻了,虞长扇再也受不了了,突然抬头用力撞上去,只听“砰”的一声,风轻语顿时捂着脑门闷声暗叫,哪里料到虞长扇这么火爆,竟然还有这么损的招数!虞长扇趁机抽身爬了起来,连忙退至一旁,和风轻语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喂喂,美人儿,我可是冒死救了你两次啊,一次被你直接划了道口子,这次竟然还直接让我破相,真是好心没好报!”风轻语一边揉着脑门,一边愤愤地说道。
虞长扇恼羞成怒,这男人脸皮还真是厚,不禁怒声道:“谁让你吃我豆腐的!都是你自找的!”
“我吃你豆腐?”风轻语站了起来,跨步向虞长扇走来,直将虞长扇逼到一棵大树前再也无法后退,连忙撑起胳膊抵挡风轻语,却听他继续说道,“话说是你主动扑倒我的,算起来可是你先吃我豆腐来着,那我不得讨回来吗?”
虞长扇无奈,这个男人简直在无理取闹,她实在是应付不了,厉声道:“你不可理喻!”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风轻语顿时捂住了她的嘴巴,使了个眼色,示意虞长扇安静。虞长扇以为他又耍什么花招,打算给他来点厉害的,刚要张口咬上嘴边的手指,便隐约看到远处亮起的星星点点,分明是火把,正迅速向他们靠近,心底大骇,莫非那群强盗追上来了?
“快走。”风轻语突然一改吊了郎当的痞子样,拉着虞长扇便继续前进,方才这么一耽搁,怕是有人发现他们越狱逃跑了连忙追了来。
虽说风轻语肆无忌惮地牵着她的手跑让她满腔怒火,但也总比被抓回去给那个刻意装斯文的破嗓子寨主当填房的好得多了,便闷声不吭地跟着,只是这一次倍加注意脚底下的山路了,生怕再一个不小心将风轻语扑倒,那到时候有理都说不清了!
两人马不停蹄地在树林间穿梭,好在有风轻语在,好似对这树林极其熟悉似的,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向右一会儿又直着走,好不容易才走出树林来到一片荒野,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这是狐首山的山脚下,再往前走上几里路就到洛水城了,他们应该不会追来了。”说着,风轻语便松开虞长扇,一屁股坐在了身后一棵大树底下歇息起来。
虞长扇虽仍放心不下,但是想到自己并非是绝世美女,想那寨主既然得了盘缠和马车,便不会对她穷追不舍,便也坐在一旁休息。不过,对于风轻语这一会儿吊儿郎当一会儿一本正经的转变着实好奇,不禁问道:“喂,你为什么会救我?”
谁知风轻语倚靠着树干,望着遥远漆黑的天际,神色复杂,看得虞长扇一头雾水,还以为他不会回答了,谁知他猛然转过脸来,盯着虞长扇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简直像在打量怪物一般,好半天才啧啧咂舌叹了口气:“唉,若是当时看清那在林间疯狂逃命的女人长成你这般模样,我一定老实地呆在树下不下来!”
这话明显在讽刺虞长扇长相平平,他只是糊涂了才跳下来救她的。
不过,谁让自己偏偏胡诌了“虞长扇”这么一个雷人的名字啊!怪不得听了名字后这些人一个劲儿地将她和美人反复对比,直让她相形见绌起来。因而不与风轻语计较,反而收回了视线,本以为逃出皇宫至少会过些安稳日子,却没想到又遇到这档子事,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神色黯然起来。
察觉到虞长扇的安静,风轻语倒也不再寻她开心,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去洛水城,是去寻人还是?”
寻人……虞长扇只觉苦涩,如今还有什么人要她去寻,她不过是去避难,待时机成熟便回安城去救平阳。可是,就连她也不知道时机何时才会成熟。
于是,她淡淡地回道:“或许吧。”
风轻语蹙眉,这也是答案?不过,看虞长扇眉间的沧桑,便已知她历经人间冷暖,因而才会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悲伤,让人忍不住心疼起来,突然有种想要弹她脑门的冲动,让她打起精神来,这个世界还是璀璨多彩的。
不过,这个女人看似柔弱,却也暴力得很,看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口以及脑门上的大包就知道了,真心不想再遭毒手,所以还是极力忍住了。
“你呢?”好一会儿,虞长扇才想起来,于是问道,“你要去哪儿?”
“洛水城。”
洛水城……陌生感顿时袭来,虞长扇只觉心里微微慌乱着,如今没了盘缠,在那样一个陌生城镇该如何生活?若说街头卖艺?她着实不会。乞讨?她更不愿去做。去酒楼打工?貌似都是男的……不禁陷入沉思,两人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就这样坐着坐着,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翌日清晨,风轻语是被一阵欢快的鸟鸣吵醒的,只觉头痛欲裂,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脑门上的大包,还隐隐作痛,心底异常苦涩,明明一个弱女子,却下手这么狠……无奈地垂下手时,这才感觉到触手所及肉肉的,暖暖的,且又滑又嫩的,忍不住捏了捏,不禁大骇,连忙低头望去,只见他的手赫然捏着一个粉嫩的小脸蛋,惊得连忙缩回了手,不知这个女人何时钻到他怀里来了!
哼,还说他吃她豆腐来着,明明是她吃他豆腐,想来昨晚也在他温暖的胸膛蹭了个来回,真想还她一个爆栗!但是看到虞长扇如此安静的模样,又狠不下心来了。其实她睡得并不安稳,不时皱皱眉头,还经常不安地拱了拱身子,试图找到更舒服的位置,只不过这么一拱,风轻语顿觉身体燥热不堪,连忙抬手扇风,果真是造孽啊!可是怀里的女人却睡得正香!
其实昨晚虞长扇倚靠着树干便睡着了,风轻语因为伤口发炎,浑身发烫,又吹了点冷风,自然而然将身边那暖和的身体扯进了怀里。虞长扇本来想再给他一拳,但顿时感觉到风轻语身体滚烫,且微微颤抖着,便不忍心推开他,只好暂时将身体借给他取暖,不过这完全是出于内疚,若非自己划了他一刀,也不会这样了。
不过,虞长扇还是被风轻语的动作吵醒了,她缓缓睁开眼睛,蓦地发现自己的脸正紧紧贴在风轻语的胸膛上,脸颊一红,蓦地坐了起来,尴尬地整理起那已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的衣服,“那个,不是我来着……”
风轻语脸颊也是一热,不过因为脸皮较厚所以看不出来罢了,“我们启程吧。”
虞长扇连忙站了起来,兀自向前走去,“既然都醒了,我们还是各走各的吧!”必须和这无耻男人划清界限。
风轻语一怔,立即追了上来,“我说美人儿,我们昨晚可是相拥而睡,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就把我丢掉呢!”说的可是极其暧昧。
“你……”虞长扇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站定后郑重地说道,“自此以后,我们两人什么关系也没有,懂吗?”
“那就是说我们之前有关系了?美人儿,你不要这么狠心嘛,你得对我负责来着!”风轻语狗皮膏药似的贴过来,死皮赖脸地说道。
“去去去,谁跟你有关系啊!后会无期!”虞长扇可不想再和风轻语有什么瓜葛,话音一落,突然拔腿就跑,一路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