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骀荡,一片生机。度过有生以来最寒冷的冬季,此刻春光烂漫如此珍贵。他的身影逐渐在我的世界里消失,我却习惯了与夕阳为伴……”心如清池水,笔锋多婉转。女子放下笔墨,心中不免庆幸;彼此不必用最难堪的方式分别。
“来的真不是时候,茶舍停业。”
“这两位客官也是来喝茶的?”隔壁布庄的老板看到一男一女徘徊在茶舍门前,小跑上前搭话道,“听说这家闺女病了,老两口子带她去西池养病去了,一时半会儿不能开业。”
“谢谢老人家!”男子拱手道。布庄老板见二人虽然衣着朴素,但掩饰不了周身贵气,热情地招呼道:“二位不妨进我店里坐坐,我这儿有上好的清明龙井,还有新进的上等布料。”男子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女子已经早先一步开始挑选布料了,男子无奈摇头紧跟上来。
“店家,你是欺负外地人不懂江南丝绸吗?!这几匹货色还敢称是上等料子?”女子神色睥睨,贵气逼人。老板笑脸迎合:“夫人好眼力!不瞒您说,这里摆放的布料确实一般,您受累跟我去里屋瞧瞧,保准能挑到您满意的上等丝绸。”老板伸手请女子里面走,一面吩咐学徒看茶。男子不禁感叹:长姐啊,你我自小在宫中长大,什么绫罗绸缎,稀世珍宝没有见过,长姐这一路采买下来,眼看回京的马车是不够装了。
没办法,谁让女人天生就是购物狂,更何况是财大气粗的长公主,所到之处没有一扫而空已经很是收敛了,好伐!
“李公子又来了!这陈家没有个十天半月是回不来的。”布庄小学徒二狗倚在门板边,打趣道,“李公子每日都要来茶舍看上一眼,难不成陈露在茶水里给你下了相思药不成?!”
“你个小娃口无遮拦,勿要胡说!”李公子说着,上前拎起二狗的耳朵,胀红了脸训斥道,“不好好做你的学徒,天天跟着街巷的婆子一般嚼舌根,我今天一定要你师父责罚你!”
“哎呦,疼……公子大人,小的不敢了。”二狗求饶道。
李公子看到布庄里面坐着客人,便收敛举止,干咳两声:“勿要胡说,待茶舍开业你去府里知会一声。”说着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递于二狗。二狗眼睛一亮,小鸡啄米点头答应。
男子看了一场闹剧,心里越发好奇,不过离开数月,再回来听闻宅院下人们说起,这西湖边开了间茶舍,名字很是奇怪——回到未来。更为奇特的是茶水,一盏清茗竟能品出酸甜之味。可惜来得不巧,茶舍暂停营业。
“哎!狗子过来!”一身材臃肿,满身铜臭味的老爷子站在布庄门口。
“喝,这不是王老爷么!怎么,您这是刑满释放了?!”二狗坏笑道。
“你,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王老爷走一步浑身肉乱颤,慢吞吞地挪进布庄,“哎?老板呢?”
“有贵客,师父在后院正招待呢。”
贵客?王老爷这才看向坐在一边静静品茶的男子,突然心生不悦叫嚷道:“给我也来一壶茶!”二狗对比二人,不禁心生感叹:有钱人分两种,一种是毫无修养,明显土豪气质难自弃;一种是通身贵气,却有着超越财富的言行举止,让人心生向往。
不一会茶水端了进来,王老爷喝上一口砸吧砸吧嘴道:“难喝!唉,还是我们小露沏得茶好喝。”二狗白了一眼不作声。王老爷又长吁短叹道,“不过半月光景,物是人非。陈露去哪儿了?”
“不知道,说是病了。”二狗心不在焉的回答。
王老爷哀叹道:“呜呼哉啊!怎么好端端的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会病了!”此话一出,乐得二狗直不起腰,一旁喝茶的男子也险些呛到。王老爷微怒,“笑什么!老爷我这叫怜香惜玉。”
“老爷,你可小声点吧!也不怕这话让王夫人听去了。”
“听去又怎样!我怕她?!”王老爷不甘示弱。
二狗撇着嘴冷笑:“那天喝醉酒去茶舍闹事,被王夫人揪着耳朵一路骂回府里的也不知道是谁?!”
“你!我不跟你个小屁孩说话,让你老板出来,我要做身像样的衣服。”
一旁喝茶的男子起身来到茶舍前,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门脸没有特别之处,倒是匾额上的刻字让人不解——不思量。
“陈露……”男子沉吟道。
“夫人,慢走!”布庄老板躬身相送,“夫人,我一会儿就叫学徒给您送回府吧!”男子不由手扶额头,终于采买结束。
西池池水清澈见底,偶有小鱼儿穿梭其中寻寻觅觅。微风拂面,阳光正好,陈露窝在小船里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气,依依呀呀哼唱起小曲来。
“姑娘好兴致啊!”男子中厚的声音打破宁静。陈露睁眼瞧去,险些叫出声来。乖乖,他们怎样出现在这里?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那日在茶舍引起争端的野蛮人。宽敞的游船上只有他们几位游客,陈露懒得理他们,起身摇着船桨反方向划去。
女孩越是卖力划船,船体越是原地打转。惹得游船上的人阵阵发笑。女孩索性扔下船桨,随水浪漂流。
直到脚底寒凉女孩才发现:哎呦不好,船底漏水!一定是陈妈怕花钱,随便自己补了船底,女孩又急又气左顾右盼。活命要紧管不了那么多了,女孩冲着远去的游船大声呼喊。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女孩拉上游船,此刻女孩裙脚浸湿,春风中瑟瑟发抖。
“船家可有换洗的衣服?”白发老者道。好在船上还有几件船公婆娘的衣服,女孩来到船舱内换好衣服后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坐在窗边观察外面的动静。
女孩确定这帮人即是那日茶舍的野蛮人,推倒陈妈的大个子也在其中。女孩记得他的名字,因为有些特别——牟萨。目光转到船头,牟萨口中的明王依旧是一身青色深衣负手而立。但凡与王室有所牵扯必会惹祸上身,还是敬而远之为妙。女孩思及至此避于船舱内不出,待到船头靠岸女孩才走出船舱一一道谢。
“且慢!”女孩正要下船被清瘦的青衣男子叫住。“这是你掉的吧?”男子从船头漫步而来,从衣袖里扥出一个挂件——净白的弥勒佛吊坠在眼前摆动,
女孩下意识地摸下颈处,吊坠不见了!她赶忙接过吊坠转身离去。男子中厚的声音再次响起:“南海上等砗磲精制而成,价值不菲。姑娘可要小心保管啊!”女孩微怔疾步上岸。
“有意思……”男子盯着女孩匆忙离去的背影沉吟道,“区区西池小镇竟有燕国宫闱之物……”
“王爷,听说楚亲王已回西杭封地。我们什么时候动身?”白发老者上前询问。
“明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