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那么作为一根带刺的肋骨,许洁离开了梵黎夕,对于他来说幸与不幸无法言说。剔除骨刺的代价是拿掉整根肋骨,硬生生的撕扯掉。换来空荡荡地冷风入骨,深深体会物是人非事事休的决绝。
“陈露,快来接客人!”楼下陈妈尖锐的声音打破楼上书香缥缈的气氛。放下笔墨,对着镜子露出完美的职业笑容,蹬蹬蹬……伴着轻快地脚步,一个身穿粉白相间鱼尾曲裾裙的少女翩翩而至。衣裙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芍药花,随着女孩的碎步,大片芍药像是瞬间绽放,甚是动人。
“哎呦,李公子好久没来了!”女孩莞尔一笑,请客人里屋落座,“今儿还是老样子?还是换一种口味?”
“怎么?你们又出新花样了?”
“白堤浅欢,您试试?”女孩盈盈笑着,客人不好拒绝,也好奇是什么新茶品,点头应允。
半盏茶过后,客人心满意足:“嗯,不错。清明绿茶配杭白菊,果然别有风味!”
“李公子浅尝一口便知其中乾坤,真乃品茗高人。这杭白菊配绿茶有强身健体,清火明目的功效呢。”小丫头上嘴唇碰下嘴唇,全方位立体式开火,“曾听闻品茶如品人生,若不存有清净之心,是很难品出茶的味道。壮士品酒,君子品茶,李公子气质儒雅,非寻常百姓所能企及,看来这盏白堤浅欢遇见它的知音了。”
“姑娘谬赞了!”李公子嘴上谦恭,心里乐开花。不出所料,临走时几个铜板的茶钱变成半定银子。陈妈送走李公子,一张红扑扑的大脸乐得开花。又是月底发放工钱的大好时光,对于陈露来说却有点闷闷不乐:“茶方是我配的,客人是我招待的,只给我这些散碎银两……”
陈妈揽着陈露的胳膊,讪讪笑着:“陈露啊,我知道你的辛苦。不过话说过来,为医好你的伤我们老两口可是花了棺材本的,要晓得知恩图报……”
“知道了。”陈露接过话,“多谢提醒,救命之恩我一定涌泉相报。”记忆再次回到那冰火两重天的小年夜,恍如隔世。
“店家,来壶茶水!”女孩的记忆被粗狂的声音打断,探头望去:门口来了三位茶客,中间是位白胡须老者,左右两边均是三十左右的男子。左手边青衣男子,身材瘦高,五官棱角分明;尤其那双猎鹰似地锐利眼神好似可以洞察一切。右手边正是说话的壮汉,露出的半个手臂刺着某种图腾青花。
“三位客官里面请!”陈妈热情招呼道,随即回身在陈露耳边低语,“露啊,你先在里屋待着别出来,这帮人我看着有点野性,你女孩家应付不了。”陈露没想到一向看重钱财的陈妈会如此细心,惊讶又感激的点点头退到屏风后面。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口,真是可恶,是不是有意耍弄我们啊?”落座后,壮汉有些不耐烦的低吼道。
青衣男子语气冷淡,瞟了一眼壮汉:“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记言多必失!”壮汉耷拉脑袋不再作声。女孩望着屏风外面,心生疑惑:从言行打扮来看,老者明显是一家之主,而青衣男子衣着朴素与家仆一般,言语间却有着不可违逆的气势。
老者捻着胡须,言语间有所隐藏:“年前听闻他家中突发变故,此事才被耽搁。如今他邀我们来到此地商议,看来好事将近啊!”
这时陈妈正巧端着茶盘走来,身子一歪不小心将茶水溅了出来。“你眼瞎了!”壮汉一声怒吼,揪起浑身战栗的陈妈,整个茶盘摔落一地,茶舍顿时陷入恐慌气氛,胆小的客人放下茶钱跑了出去。
“住手!别太过分了!”陈露从屏风后面冲上来,拉开陈妈询问是否受伤。
“你出来作甚?快回去!”陈妈恐这些人欺负陈露,忙推她回里屋。
“这老妇洒我一身茶水,我怎么过分了?”壮汉不依不饶,陈妈忙作揖道歉。
陈露搀着陈妈落坐一旁,转身厉声道:“弄洒茶水是我们不对,有理说理,你也不至于动粗啊!我们不过是失误而你是失德!”
“你说什么!”壮汉气急败坏,想要教训这一老一少。
“住手!你太放肆了,牟萨!”青衣男子语气阴冷。只见他缓缓起身走向陈妈,拱手笑道,“是我们不对,请老人家见谅!”男子转身打量起陈露,有些踟蹰不定,试探道:“这位姑娘……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哈,原来在这儿等着呢!陈露一脸不屑,想着茶舍开张数月以来,每日迎来送往,像他这种客人见多了。就拿老主顾王老爷来说,油腻腻的大肉脸冲陈露堆笑:“小露啊,自从老爷我来此茶舍品茗后,再喝别人沏的茶水,那都不是味儿了。”
“您喜欢就好!”陈露展开职业笑容应付。
“打第一眼见到你,就有种似是故人来的感觉。也不知老爷我是喜欢茶多些,还是喜欢……”
陈露耐着性子,打断道:“王老爷,赶紧付了茶钱,你就更讨人喜欢了。”
王老爷多掏出五倍的茶钱,眯缝眼奸笑道:“你拿着,钱有的是。”
“只需十个铜板。”陈妈很是适宜的走来,将多余的茶钱还给王老爷。王老爷撇撇嘴,陈露偷笑冲着门口一挥,送客!王老爷刚刚走出茶舍,一辆轿撵落下。只见一****缓缓下轿,周身珠光宝气。她冲着身子僵直的王老爷哼笑道:“老爷您放着前不久刚收上来的清明龙井不喝,到这里偷吃啊?!”王老爷低头不语目不斜视,任凭夫人拎着他的耳朵钻进轿子里。整整一个月,再没见到王老爷横行街道。唉!可怜入赘的王老爷,不知被他夫人收拾得多惨烈呢!
陈露收了收神,对青衣男子冷言道:“哪里也没见过。这里只奉茶,没有相面算命服务,劳烦您几个起身,下个街口左转,有一个黄半仙,那面相算得才准呢。保你觉得跟他相见恨晚!”小嘴跟小钢炮似地说得众人哑口无言。一旁的壮汉上前推搡道:“你竟敢对明王无礼……”
“住手!”青衣男子低吼,“牟萨,你真是无法无天了!”壮汉面露怯色这才收了手。
青衣男子叹口气:“是在下失礼。”放下茶钱,一干人等悻悻离去。事后证明陈露误会了青衣男子,他说得没错,不过似成相识的另有其人罢了。
此刻陈露脸色苍白,重重栽倒在茶椅上。“露儿,怎么了?”陈妈急忙上前搀扶。
女孩再次醒来,已是月上柳梢。“露儿,可好些了?”
“好多了。”女孩脸色苍白,身子阵阵发汗。
“唉!一定是与那些野蛮人争执的时候撞到伤口了。”陈妈想起白天的事情,心有余悸。
陈妈的老伴(暂且称呼他陈伯)语重心长道:“大夫刚刚来看过,说你这肋骨刚刚愈合,不可再受外力撞击。我从外面采茶回来便听说茶舍有人生事,唉,让你们受到惊吓了。这样吧,茶舍这几日关门停业,你好生养伤。”陈妈没有任何异议,关门停业,一来可以让陈露好生养伤;二来恐怕有人再来挑衅,避避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