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宛如死水。
沉寂而冰冷。
赵有容高傲地扬起下巴,开口道:“我很不高兴!”
李南风道:“我明白。”
“你很不尊重我,毕竟我才是南苑的主人!”
“我明白!”
赵有容道:“所以,我发火了。”
李南风道:“我也明白。但是,一个人很生气往往是自己无能的表现,会暴露自己的缺点。这满地的瓷器都是很值钱的。”
赵有容反驳道:“我生气就是生气,就是这么简单。”
李南风淡淡的道:“也对!”
“我很不喜欢你!你不为自己找借口,也不安慰我。反而关心这些破铜烂铁,眼里充满了世俗的铜臭味,就像我很不喜欢你嘴上的一撮小胡子,以为变得成熟,却显得你品味很差。”
李南风笑道:“我也不喜欢你。你霸道!嚣张!残忍!喜怒无常!根本用不着别人的同情心。”
赵有容恼羞成怒,绯红的脸庞如桃花朵朵,她手指捏拳,爆鸣作响。
“我很想杀你。我想你明白。”
李南风点头道:“确实。我不是瞎子。但是,我并不害怕。”
突破了炼元境三层,虽然无法打败赵有容,但他有信心,若有足够的施法时间,他的火球术一定会让赵有容很难受。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赵有容的声音很冷,阴恻恻的如寒风凛然,忽如冬雪飘至,洒落屋内。
“杀了我,对你没好处。”
虽然屋内的气氛降至冰点,李南风仍然很淡定。
如果,赵有容想要对他出手,应该不会说这些废话了。所以,他断定赵有容此刻没有杀心,但有杀意。
“好了。我不跟你废话了。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情,今天的事情一笔勾销。”赵有容淡淡地道。
李南风双手抱胸,耸耸肩,轻笑道:“好像我实力低微,恐怕无能为力。”
赵有容坚定的道:“你可以!等那件事结束,我有一件秘密告诉你。如果,你不想不明不白的死的话。”
“不明不白的死”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李南风暗自琢磨,猜测不透。
“你恐吓我?”
“如果,你认为的话,那就是咯!这件事,你必须帮助我,没有商量。如果,你不愿意,小寒会死!我会扭断她的脖子,把她的人头放在你的桌前,我看她是否还能亲切地唤李家哥哥!”
赵有容笑盈盈的声音,像是微风吹动房梁上悬挂的铃铛,清脆悦耳。
只是,她的用词很让人难受。
李南风皱着眉头,略有薄怒,又忍下来,道:“那是你的婢女,你要杀便杀好了!”
“那你的狗腿子陈未午呢!他好像和你很亲近!”赵有容阴笑道。
屋内的光线,明亮而澄黄,落在赵有容脸上却忽明忽暗,那抹阴险的笑容,像有老猫玩弄老鼠意味。
一只飞蛾有意闯进那铜灯里,虽然火光灼热,但飞蛾还是不停地扑扇着翅膀靠拢铜灯的火星处。赵有容有些恼了,一道凝兵之气从指尖发出,穿破灯罩,那只飞蛾化成肉沫。
“滋滋”声,有股怪味弥漫。
赵有容道:“你考虑的怎么样?只此一次,以后绝不烦你,南苑任你所为!”
半响后,李南风无奈地道:“好吧!我该如何帮你。”
赵有容得意的笑道:“两天后,我会通知你。”
李南风道:“行!”
李南风离开后,赵有容的笑意如花凋零,渐渐消失,秀眉微蹙,目光锐利。
远处那抹青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朦胧月光中,只留下昂然的身影,好像是在证明这人曾在这间屋里出现过。
赵有容站在窗前,透过格子窗柩望着那人,愁容浮上洁白的俏脸上,轻轻地叹气。
厢房中。
陈未午还沉浸在修炼之中,上衣裸露,呈血红色,无数的汗水涔涔而下,像是某种修炼的紧要关头。
李南风稍微打量了眼,也没太担心。
他心里还在思考,刚才赵有容的那句话“不明不白的死”。这始终猜测不透其中的涵义,对于自己真实的身份李南风还是有信心,那赵有容很难知晓。尽管,王天娇大婚已过去一个月,随国的街边巷角还有人谈论这件事,但是真正知晓内情的人并没有。
谁都知道王天娇的夫婿是个不能修炼的废材。
所以,李南风没有担忧这件事。
还有一件事,就是赵有容要他去办什么事,他也想不明白。
索性,李南风也不去想。
在某种方面上,他只是随人摆布的棋子,既然是棋子,就说明还有利用价值。
“有利用价值是好事......”李南风咕哝道。
随后,他又沉浸在书中,在这本书中他发现有几门道系法术挺适合自己的,分别是:火鸦术、火墙术、火爆术、火盾术、火枪术。
这五门初级火系道法,攻守兼备,非常适合实战。
其他,像是火花百焰术、火藤术、火山术、火鹰术等这些初级道法要么施法时间过长,要么就是元气消耗过于巨大,要么就是还要一些辅助的阵法。
所以,并不在李南风现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道法修士不到命海,不能言出法随,施展法术都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若是,真元境道法修士施展初级道法倒是可以瞬发,尽管不是言出法随,但也无限的接近。这初级道法实战威力毕竟有限,顶多扰乱敌人。
所以,这也极大的限制了道法修士的实力。
因此,大多道法修士都把元气加持在兵器、灵器、阵法和符咒上使用,达到实战中发挥实力的最大效果。
李南风选择这五门法术也是出于实战的考虑。
大约一个时辰后,李南风把这五门法术的施法、口诀以及种种细节都深深地记在脑海之中。
最后,他合上了那本书,又在心里默念一遍,确定没有遗失,这才拿起《道法论》阅读。
像《道法论》这种书籍属于入门籍道法的大路货色。一般的道法书店里有几百本种类不同名家撰写的《道法论》,有真元境修士,有命海境修士,有化龙境修士,甚至有神府境修士。
一般神府境的修士撰写的《道法论》,往往价格昂贵,多受追捧。
李南风翻开书籍,发现黄符纸上的落款居然是清江居士。
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又把铜灯提近些,才发现那书的第二页落款上赫然在目四个大字:清江居士。
立时,李南风呆滞,惊愕满面,心想:“这陈殇王还是阴魂不散啊!”
现在,世间多流传陈殇王惊艳的才情,却对他的修为境界知之甚少。但是,李南风却很清楚,这陈殇王是化龙境修士,传言又有说陈殇王道体双修,不仅道法是化龙境,而且体修也是化龙境。
对于,陈殇王是不是体修化龙,李南风不清楚,但是道法化龙境这是毋庸置疑的。
在很多野史杂记里面,都有记载陈殇王斩妖除魔的故事。
李南风道:“且看你如何言‘道’和‘法’!”
李南风也没想太多,便翻开了书页,认真阅读。
在书中,陈殇王对道法的来源——元气,进行详尽的阐述,和很多人一样认为天地间的元气是一种宇宙中的特殊能量,包括天地万物、光、热、暗、风都是元气的衍化而已,万物本源由一元而始,随之道传。
但是,他没有仅仅着眼于“法”,而是对“道”进行了一些大胆的猜测和阐述。
算是另辟蹊径。
书中有言万物之先而有道,道之前而有无,无法也无空。
又言生往不灭者无,仙亦有劫,往劫不断,仙亦有死。
又言天为大者,未必永存,正如空者空也!
不过,这书中也只有写了这几段话,只是一些疯言疯语,李南风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书是他写的,还不是他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法”上,陈殇王倒是没有离经叛道,胡乱描写,说“法”是天地间某种规律运行的一种体现,符合主流的修炼之道。
在书的末尾,倒是有两个观点,又引起李南风的注意。
一种观点是道心一体论;另一种观点是能量聚变论;
道心一体论是说,道体双修,方可正道,进行了一些阐述,李南风也颇为受益,毕竟他所修炼的金乌衍日诀算是一种道体双修的功法。
当时,司马萼在他身旁千叮万嘱不能道体兼修,拖累精力,只要体魄能跟的上道法修行牢固基础便可,所以他也不敢对她表明。
其实,他心里明白,那火鸦道人,由妖入道,其实有些后悔,因为专注修道法,体魄落后,这才败在遨天龙君的手上。所以他才采百家宗派所长,强夺龙虎派的秘籍,创下这金乌衍日诀。
不过,李南风尚未打开火鸦道人的印记,得到全部的功法,只是得了一部分炼元境修行的法诀。
当然,这道心一体论,前人修士也有不少人提过,陈殇王也不过拾人牙慧。
只是这能量聚变论却又另有新意。
陈殇王认为既然天地万物都是元气所化,而元气又是一种能量,一种特殊构造的能量,这种能量能改造人体内的能量。
而人体中原本也是能量构成,可以注入更高级的能量,达到改造人体的效果,完全不用经过丹田修炼就可以一步登天。他又把草木、精怪、妖类、雷电灵物等分为低级能量,中级能量,高级能量。
这些东西都是能量所化,在细微的构造中又有不同,注入人体后,就会发生能量聚变的效果。
读罢,李南风愕然,“这怎么有些像是从京都流传出来的新词‘基因’......”
半响后,李南风惊觉,额头遍布冷汗,大骂道:“果然,该当灭国,这种妖言邪说,当真误人!要是这样的话,修士之间相互攻伐,夺取对方的基因就是了!”
随之,他施展了燃烧术,熊熊烈火中,那黄符纸在“嘶嘶”声中,曲卷着,最终化为一堆灰尘。
但是,这本书中的每一句都像是深深地刻在他的灵魂里,怎么也忘不了。
他有些无奈,很痛苦。
李南风心道:“我当坚守本心,毋为这么妖言迷信!”
他原先是儒学书生,现在又是很正统的修士,很难接受这种基因之道。
“啊!”李南风只觉得心中一阵狂怒,双手推倒面前的书桌,“砰”的声,书桌倒地,笔墨纸砚、笔架、铜灯都洒落一地。
李南风念道:“天地有道,人乃道所化,修行虽逆天而行,亦是顺天为之。因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由是有修行,象天法地,以丹田为根,体魄为基,方登仙道。”
李南风一字一句的念着,忽然心神安宁,如澄清湖水,再无波澜。
这是《道本经》上的话。
“李君!您......您怎么了......”
陈未午刚结束修炼,发现李南风陷入魔怔,披头散发,推倒书桌,然后又端坐在椅子上,安然不动,念念有词。
所以,他连忙关切地询问,害怕李南风出了什么差池。
半响后,李南风方才睁眼漆黑的双眸,目光安静而平和,没了刚才的凶焰。
李南风淡淡地道:“方才,我看书着魔了。毋需担忧。”
陈未午闻言,勃然大怒,喝声中有虎豹嘶吼,“俺这就去寻那卖书的瘦脸道士,买的尽是狗皮膏药,安敢如此!”
“这不关楼道友的事情,是我想岔了。这么晚,你如何知晓那楼道友家住何方?人家可是真元境道法修士!”李南风哈哈笑道。
陈未午脸色一窘,尴尬的低着头道:“这......这......俺可以骂他......荤的素的,给他来一套!”
“楼道友是耿直之人,不会害我的,却是我刚才想多了。对了,你有没有突破境界?”李南风道。
陈未午拍着胸口,信心满满地道:“刚刚突破炼元境七层,俺本来还离七层差些火候,但有李君赐予的灵丹,俺也就水到渠成的突破了。”
李南风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下去休息吧!我想独自静静。”
陈未午躬身作了一礼,然后告退,掩好门。
但是,他对那楼道士仍怀恨意。
李南风从怀中取出那枚装着龙鲸丹的瓷瓶,在手中把玩,眼中迸出坚毅和决然的光芒。
“唯有心如铁石,不动如山,才能登仙。这些妖言,又何在话下!哪怕是真的,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