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出了柳月镇,沿着官道一路向西。
商队长及半里,随行护卫有百余人,其中还有十几人的马队护卫,骑着北川郡的火焰马,护翼商队两旁。
北川郡是大晋有名的产马之地,除了有名的火焰麒麟马这种飞天马,也有这种普通善奔的陆地马。
这种火焰马高峻挺拔,善于奔跑,不说日行千里,八百里也是有的。这火焰马是上等良驹,又有佳名,价格自然颇为昂贵,要比寻常的好马贵很多,一匹火焰马就价值五百金,约等于六千两白银。
可惜,这火焰马唯一的缺陷就是不能耐重吃苦。
所以,拉车的马倒是随国本地泰安马,泰安马低矮瘦小,沉稳矫健,非常耐走吃苦,能够奔跑三天三夜而不歇息。
赵氏本家的护卫和外来护卫一样,分成两班,轮流乘坐低矮的泰安马拉的马车休息。毕竟,从柳月镇出来到安夷城有两千里的路程,也不可能凭着完全靠着步行。
这刚临近晌午的时候,陈未午便换到马车上坐车。他不愿和其他护卫挤到一起,闻着臭脚的味道,于是便上了李南风这边马车的车厢。
李南风的这辆马车除了塞满了外来护卫的行囊,还算是有些空荡,两个人坐在里面绰绰有余。
商队一般晌午的时候不开火生饭,要到晚上的时候才扎营生饭。
所以,李南风和陈未午吃着肉酱饼,说着些趣事。主要是陈未午在说,李南风在听,车中颠簸,体内的金色火莲能自行的吞纳空气中的元气,也无需要操心,所以他也偶尔插嘴说上几句笑话。
陈未午是健谈之人,说起昨晚的赌戏,更是滔滔不绝。主要是他昨晚输了钱,心有不甘,但又觉得是对手作了手脚,哪有他那样倒霉,临了他还不忘摸了那赌妓一把屁股。
他又说那赌妓如何漂亮如何好看,身材又如何丰满,姿态如何撩人。
“李南风!陈未午!你们两个出来!”正当陈未午说到兴头上的时候,马车外想起赵三小姐的娇叱声。
陈未午“啊”了声惊叫,话到嘴边卡了壳。
李南风心想:“这商队刚出柳月镇不远,这赵三小姐便来寻我的晦气,还真是人如其名。”
李南风起身离开马车,站定,对着赵有容抱拳一礼,笑道:“没想到赵大小姐还有听墙的习惯啊!”
赵有容骑在白马车,娇容绯红,想起那陈未午的那番腌渍话,顿时两腮气鼓鼓,瞪着漆黑的双眸盯着李南风,“谁让你们坐车的!你们两个不准坐车!尤其是你,李南风,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像什么,像文质彬彬的书呆子。”
“啪!”赵有容甩起一道马鞭落在陈未午的脖子上,骂道:“你这狗贼,嘴里不干不净的!”
马鞭当头甩下落在陈未午的脸上,出现一道细长的血痕,但陈未午站立不动,不敢反抗。
李南风见赵有容无事生非,勃然大怒,冷笑道:“赵三小姐,好大的威风啊!有事冲我来!”
“啪……啪……”
赵有容撒气一般又连续抽了陈未午两马鞭,鲜红的血迹,顺着粗旷的面颊滑落。
正待抽第三鞭的时候,李南风气不过,顺手便抓住了鞭子。
李南风喝道:“你这疯婆子,有完没完,是不是有病?”
赵有容冰冷冷中又带着戏虐,“哟!敢反抗本小姐!你是找死!”
“唰”的声,赵有容迅速地从李南风手中抽回了马鞭,李南风手中鲜血淋漓,手中的皮肉都被鞭子磨破了。
“怎么回事?”骑在火焰马上的赵有明赶了过来,循声问道。
赵有容指着李南风的鼻子,娇声道:“四兄,这个李南风不服管教,还骂我疯婆子。你看看他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像是要吃人的。”
赵有容怕怕状的拍了拍胸口。
赵有明是赵氏本族人,除了嫡系之外,他在旁系排行第四。赵有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哪能不知赵有容那跋扈的性格,所以知道肯定赵三小姐无事生非。
但是,他也不敢得罪赵三小姐,赵三小姐出自嫡系,身份尊贵,而且小小年纪在体修上的境界也不弱于他。
所以,赵有明只好劝慰道:“三小姐,这李相公是四爷爷吩咐要重点陪护的对象,也是你的陪读先生,纵然一时有错,也不能责备啊!”
赵有容气哼哼地道:“我不依!这家伙屡次侮辱我,我要重罚他!”
李南风没想到这赵有明一来就给他定了“罪责”,心中怒极,冷笑道:“赵队长,这赵三小姐不分青红皂白的就鞭挞我等,我等只是坐在车中闲聊而已。如果,你一定认为有罪,我这就请教赵掌首,看看我等是否是犯了什么忌讳?”
赵有明心中一沉,思道:“早听说这小书生有些能耐,还有些硬气。既然是四爷爷他老人家吩咐下来的,总不能让三小姐把人打个半死!”
赵有明对着赵有容抱拳一礼,“我这就去请五爷爷他来。”
赵有容急忙道:“算了!算了!这次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饶了他便是。”
说完,赵三小姐骑着白马,哼着小曲,扬长而去。
赵有明叹了口气,连忙从怀中取出一瓶青色的小药瓶,递给了李南风,尴尬的笑了笑:“李相公,多有得罪,你多担待!三小姐她……”
李南风点点头道:“我省得!”
赵有明对着李南风抱抱拳,骑马离去。
李南风把陈未午扶进了马车,道:“未午兄,你没事吧!”
陈未午拿起李南风手中的药瓶,倒出来一颗吞入腹中,笑道:“这是上好的回春丸。”
过了会,他又道:“唉……在外混口饭吃,哪有那么容易啊!”
李南风默默无语,安坐车中,但是他的心中怒气冲冲,恨不得把那赵三小姐吊打一顿,解心头之恨。
……
入夜后,天空清朗无云,一片静夜。由于商队行进的距离不远,沿途上遇到没有驿站,所以只好选择一片靠近溪水的荒芜旷野,就地扎营。
众多的护卫都开始忙碌起来,像安营这些事情陈未午比较拿手,他出自军营,时常要安营扎寨。选择安营的地方,最好背风,位于高地,这样刮风下雨的时候,也能避免成为泽国。系绳的手法,不能系的太牢也不能系的太松,是门技术话,不然遇到强风天气,营寨扛不住强风。
除了安营之外,其他的护卫都就地埋灶做饭,挖好土坑后,架上大锅,生起火后,往大锅里倒入凝固成砖头的牛油,澄黄色的牛油,热化后散发着阵阵的清香。
李南风也没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时不时的帮助做菜的厨师打打下手。
倒是赵有容颇为悠闲,不时地对着李南风投来鄙视的眼神,充满了“君子远庖厨”的意味。
赵有容自然不会和护卫们同锅吃饭,她有婢女伺候,帮她打点精致的美食。她蜷缩着双膝坐在红木椅上,在她面前有一口小灶,几个婢女正在烹制美味,面前的圆形方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和果品。
因为她随行商队去安夷城的行云学院学习,所带的东西也比较多,大件日常家居器具有:榧木方桌、红木椅、黄梨书桌、金丝木梳妆台、茶架、靴架、浴桶、净桶、烛台、铜灯、泥金松竹围屏等等,还有其余小件的器具像凉伞、油纸伞、弓耳瓶、插花的南窑花尊、文房四宝、琴剑铜器、剔红漆器、描纹漆器、毛毯、地毯以及各种被褥、衣裳,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整整有七匹大马车,几乎占据了整个商队的五分之一的车辆,算是把整个家全部搬来了。
可算是苦了那几个婢女,要把许多用得着的大件器具从马车的车厢里搬下来,塞进那个青色的帐篷里,供赵大小姐使用。
半个时辰后,李南风这边开饭了。
陈未午端着一个大盆饭盒堆满了米饭,盘坐在李南风的身边,一脸的嬉笑,完全忘记了晌午的时候被赵有容打了三鞭。
陈未午对着那些正在溪边打水的婢女指指点点,“南风兄,你看那个绿竹怎么样!腰细臀圆,身姿匀称,肯定很好生养。”
原先在商行的侍女绿竹也在这次商队随行中侍候赵大小姐。
李南风点点头道:“还好吧!”
绿竹感觉到李南风这边偷窥她,转过头,假装提水,看了李南风一眼,又见许多护卫似乎对她评头论足,顿时俏脸羞红,不由得的低着头。
陈未午对着李南风挤眉弄眼道:“俺看那绿竹好像对你有些意思哦!”
李南风有些尴尬,胳膊肘着陈未午,道:“老陈,你别乱说!”
陈未午“嘿嘿”一声,又道:“好!好!俺不说,你这次去安夷城有什么打算?”
李南风躺在草地上,凝望着天空,星星眨着眼睛,忽闪忽闪,李南风叹道:“修仙!”
陈未午愣了会,又道:“俺也想!俺早就知道南风你是做大事的。以后,你要是会学会道法,俺可要投靠你。”
李南风轻笑道:“好啊!”
夜静如水,一夜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