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天,在陆雨嫣感冒药的作用下,江莫寒的病很快便好了。那三天,是他对陆雨嫣说话最多的三天,也许是因为药的感激,也许是因为她为他想出游戏新点子的另眼相看,总之,他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冷冰冰了。
病好之后,他又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这几天,付杰希又来过两次,当他知道江莫寒一直和陆雨嫣共居一个屋檐下时,下巴都快惊掉了。要不是江莫寒勒令他不许乱说,他估计能把这件事在他们同学群里传遍。
除此之外,付杰希还不忘向陆雨嫣打听陆雨珊的事,害的陆雨嫣不禁担心起来,能躲避他就躲避他。倒不是陆雨嫣不相信付杰希的为人,而是明明知道他拿陆雨珊当妹妹,就怕自己的那个傻妹妹犯了糊涂,真的喜欢上了他可怎么办。
直到那天,江莫寒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爱康精神病院打来的……
那时,雨嫣正站在三楼的阳台上晒太阳,见到江莫寒几乎是跑着出了门后,她吃了一惊,只见江莫寒坐进了车里,并快速启动。她望着江莫寒的车子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
事情的开头,还要从两个小时前,爱康精神病院内说起……
陆雪峰提着东西站在冯云溪病房外,伫立良久,才对医生道:“我今天来的事,请你别告诉她家属,我就想,单独与冯女士说会儿话,很快就走。”
说着,陆雪峰拿出一个黑色的袋子交给医生,医生低头微微打开了一个缝隙,瞄了一眼后,便笑道:“没问题,既然您是冯女士的朋友,又好心带东西过来看她,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不出意外,我们是不会通知她的亲属的。”
陆雪峰微微点头,医生望了望病房内,便说:“那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陆先生了,有事请联系我们。”
医生走后,陆雪峰皱了皱眉,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床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影,女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头发绾在一起,出神地望着窗外,口中喃喃自语。
“云溪?”
女人没有反应,依旧歪着头看着窗外。阳光斜照在她的侧颜上,使她的睫毛和头发镀着一层金光,出神的眼睛更显虚幻。
陆雪峰叹了口气,拉过一把凳子,坐到了冯云溪旁边,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注视着冯云溪的脸颊,轻声道:“云溪啊,我是雪峰,你还记得我吗?”
女人依旧没有扭头。
陆雪峰继续道:“也罢,不记得也好,我不奢望你能记得我,也不奢望你能原谅我。我只是……只是,想来尽可能做一些弥补,如果你现在精神还正常的话,该多好。哎,是我害了你们,是我……欠你们的,只能下辈子来还了,如今,我只有老命一条,等老天爷哪天把我收了,也算自在了。”
“你……你是,你是永吉?”
女人缓缓转过头来,对着陆雪峰嘿嘿笑道,眼睛里突然有了光芒,伸出手来就要捧他的双脸。
“不,云溪,我是雪峰,陆雪峰。”陆雪峰拦住冯云溪的手,解释道,“永吉的好朋友,当年我们关系都很好……”
“你不是永吉……”冯云溪喃喃道,放下手来,眼神呆滞。
“对,我不是,我是雪峰。”
“我……我要永吉,我只认识永吉……”
“云溪,我……我真的不知该怎么说,这几年一直不知道你们过得怎么样,直到前两天见了小寒,才知道……才知道你竟然一直都住在医院,哎……”陆雪峰摇头叹息道,“我见小寒他们兄妹都过得挺好的,心里也就好受了点。只是你……云溪啊,我陆雪峰对不起你们啊!”
说着,陆雪峰竟然垂下泪来,他抬起手背擦擦脸颊,看着冯云溪,摇头道:“我若是知道你这些年都住在这里,早就过来看你了。只是天意弄巧,我想知道你们的下落都打听不到,偏偏是我女儿和小露遇见了,哎,这才知道你们也一直在南鸣啊……”
“你,你是……你是,永吉?永吉,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冯云溪双手紧紧抓住陆雪峰,眼里泛着泪花,就要拉陆雪峰出去,“永吉,你怎么能不管我呢?走,走,我们去找小露和小寒……走,快走。”
陆雪峰看到她这样,胸口像是堵了一大块石头,他如鲠在喉,说道:“云溪,我不是永吉,永吉不在了,我是雪峰!”
冯云溪拉着他的手忽然僵住了,愣在那里,眼睛死死盯着他,喘着气道:“你说什么,你不是永吉?那……那我的永吉在哪里?我……我的小寒在哪里呢?小露呢,你把我的小寒和小露弄到哪里去了?”
陆雪峰按住她的双肩,缓声道:“云溪,你冷静一点,坐下来,你坐下来。”
“不,你给我小寒,你不能抢走我的孩子!”冯云溪忽然激动起来,死死拉住陆雪峰的袖子,哽咽道,“你把小寒和小露还给我!你把永吉藏到哪里去了?你说你不是永吉,那我的永吉在哪里?!”
“云溪啊,你听我说……”
“啊——!”冯云溪忽然大叫起来,力气奇大无比,使劲掐着陆雪峰的手臂,喊道,“你……你给我孩子和永吉!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来害我的!你说,你是不是来害我的?!”
“我不是,云溪,我不是来害你的……”
“我求求你,我没有钱,我们真的没有钱了!”冯云溪忽然“砰”的一声跪到了地上,泪如泉涌,疯狂地抓着陆雪峰的衣角哀求道,“我求求你……求求你,别再来要债了!我……我们真的没有钱……真的没有啊!你放过我们吧,放过永吉吧,放过我的孩子吧……”
冯云溪哭喊着,脸上爬满泪水,头发散落到了一边,发丝和眼泪一起黏到了脸上,整个人跪在地上死抓着陆雪峰,哀求着他。
“云溪,云溪,你先放开我,没有来要债的,我是来看你的,你别怕,别害怕!”陆雪峰抓着冯云溪的手臂,想要挣脱开她。
冯云溪大口地喘着气,盯着陆雪峰。忽然,她止住了哭泣,猛地站了起来,双手用力抓住陆雪峰的肩,大声喊道:“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就不要去杀永吉了,你把我杀了吧!我的命不要了,我把我的命给你……你拿去,你拿去!”
陆雪峰被她推搡得站不住脚,只能一边抓着她一边喊道:“医生!医生!”
听到声音,门马上被医生撞开了,一个医生和三个护士跑了进来,纷纷按住冯云溪。可是无奈,此时冯云溪力大无比,她坐在地上疯狂地挣扎着,手指张开呈勾刀状,狠狠抓着来按她的人,不出几秒钟,几个护士都被抓伤了。
陆雪峰实在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他退在一旁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地问医生:“现在,该怎么办?”
护士根本按不住冯云溪,只听她大声地呼喊道:“我要见小寒!我要见我的小露!给我小寒,给我小露,我要见他们!”
医生顾不上回答陆雪峰的话,急忙走到冯云溪跟前,说:“好好好,这就叫他来,这就叫你儿子来!”又急忙对护士说:“快给她打一针镇定剂!”
“抓不住她啊!”护士叫道。
“你们三个人,抓一个人也抓不住?!”医生气急败坏道,“绳子呢,用绳子绑啊!”
喊完,医生转身跑了出去,只留下陆雪峰一个人呆立在门口处,整个人仿佛泄了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