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您回来,葛雷先生。监控我们已经按您的吩咐去查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出了这样的事让您收到惊吓是因为我们的疏忽,非常抱歉,我们已经为您更换了房间,这是新的房卡。”
不待琼恩斯特的后脚踏入酒店,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便走了过来,点头哈腰之余还双手递上了一张镶了金色玫瑰并且印上了23409五个大字的卡片。
“为了弥补我们的过失,我已为您准备好了高级套房,并且送上了红酒与鹅肝,希望您能渡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的确是足够“难忘”啊……
琼恩斯特冷哼一声,道:“这样解决问题的态度恐怕不能够让人感到满意呢,毕竟没有把事情弄清楚,不论是我还是对于酒店的其他人而言也是无法安心的吧?”
听了这话,男人微微一愣,立马又赔上笑脸:“您说得对,您说得对……那您能再为我们提供一些更详细的细节线索吗?或许我们会有所收获。”
细节么?
“我在二十九层要坐电梯下楼时,遇到了个奇怪的女孩。”琼恩斯特如是说着。
嗯,暂且把她认定为是女孩吧。
“女孩?”男人有些奇怪地重复着他的话语。
“嗯,是的,她脸色很惨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有一头黑色的直发,右边额头上的头发都剃光了。”琼恩斯特回忆着,“我记得她瘦得像只剩骨头了,穿了件破破烂烂的白色T恤,可以看见里面的黑色背心,裙子也是裁得歪歪扭扭的……”
话未说完,男人就像在听天方夜谭一样地打断了他的后话:“葛雷先生……恕我直言,您恐怕是太累了,我们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呢?”
“这是我亲眼所见,请相信我!再电梯关门前她还对着我笑!”
奋力辩驳。
“那她进入电梯了吗?”
“没有。”
“那就是说她一直都在29层了吗?”
“我不知道。”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嗯……”琼恩斯特的耳边忽然回响起若即若离的脚步声,“对了!那个女孩就像没有呼吸一样站在我面前,但我跑出房门的时候,明明听见了有人在追我的脚步声,挺急的……这绝对不是幻听!所以当时在走道上的人除了我和这个女孩以外应该还有一个人。”
“可是葛雷先生……其实我们在监控里并没有看见您所说的女孩和另一位可疑人士。”男人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种好像是在同情重度幻想症患者的神色,“不相信的话,您可以自己去看看监控。”
“那么请带路吧。”太多的疑团淤积在胸口,压得琼恩斯特难以喘气,偏偏在这时,他却完美地继承了猫的好奇心,索性打定主意,就算折腾通宵也要把事情弄清楚了。
见此,男人也不再多劝说了,只是静静地同他一起走上电梯。
光线还是那么明亮,但明明多了一个人作伴,琼恩斯特的心里却更加忐忑了。
这样奇怪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在畏惧触碰真相么?
不,不该是这样的,如果弄清楚一切的话,应该就不会再害怕了。
嗯,深呼吸!
这么想着,琼恩斯特也的确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电梯门也在此刻打开了,他就这么跟在男人身后,走向了走廊的最后一间房。
“经理,我查过了,这个录像并没有被入侵或改动的痕迹。”
刚推开监控室的大门,一道声音便从白色的屏风后传来。
“嗯,这位是当事人琼恩斯特•;葛雷先生,他要求观看实拍录像。”
由男人带领着,琼恩斯特见到了负责查看监控的安保员。
“好的,请坐。”
见状,安保员立马让出了位置,对着椅子冲琼恩斯特做了个“请”的手势,而琼恩斯特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将目光转向了屏幕。
“这是今天早上七点半,在您入住前清洁人员进出您房间的影像。”
安保员倒也热切,主动为琼恩斯特调动着视频的进度条。
“然后到了九点十三分,您就到了这个房间,中间不到十五分钟,您就穿戴好泳具出门了。”
画面中,琼恩斯特在一个女人的陪同下一起提着行李进入了房间,然后又一起出了房间。
等等,这个女人……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嗯……好像是……对!就是那个自己坐着电梯失魂落魄地到一楼时在门外看见的服务员!
可是,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啊,帮忙提行李什么的……
该不会是她泄露了门牌号吧?
“这个是您今晚回到房间的录像,在此期间并没有任何异常不是吗?”
琼恩斯特愣愣地盯着屏幕看着,大脑却翻涌起来。
“之后的四十多分钟里,也没什么状况,是在十二点三十五分的时候您突然冲出了房间……您看,直到您上了电梯,这整个走廊上一直都只有您一个人啊。”安保员看了看脸色发白的琼恩斯特,“会不会是您今晚玩得太累了?”
“等等,把视频倒回早上九点十三分!”琼恩斯特的目光变得凛冽起来,“这个服务生是哪位?我想见见她。”
“哦,这个啊……好像是叫什么安娜吧,今晚正好是她在前台值夜班,请您稍等。”听了这话,那位穿着西装的经理便从皮带后拿出了对讲机,走到靠近窗户的地方,摁下按钮就大声说道:“艾琳,这里是乔治,请让值夜的安娜到三十层一趟,再重复一次,请让值夜的安娜到三十层一趟,谢谢。”
“葛雷先生是第一次来岩馆吧?”借着喊话的空档,坐在琼恩斯特身边的安保员悄悄探过了头来。
“有什么不妥吗?”琼恩斯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倒也没什么……出门在外总该多留心的。”安保员轻轻笑了一声,见乔治回来了,就不再说话了。
“出了这种事情真是非常抱歉!”介时,乔治又一次向琼恩斯特鞠了一躬,似乎是没有听见方才两人的谈话。
“嗯……”琼恩斯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打开还冒着热气的海盐奶茶,狠狠灌了一大口。
咸与甜的滋味交融着从他的喉头流淌而下,顷刻间也让他清醒了不少。
在又一次胃提出抗议之前,琼恩斯特选择先发制“胃”地啃起了草莓卷。
“请问……”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
回应的人是乔治。
“晚上好,葛雷先生。”
还是那个甜美温润的嗓音。
可当琼恩斯特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而又略显稚嫩的脸。
“呃,我……”
“我们又见面了呢,请问葛雷先生有什么要问我的呢?”
“又?您说了‘又’?我并不记得我们有见过面啊。”
“咦?刚才在电梯前不是您吩咐我去帮你查监控的吗?”
“不,不是你……”
头绪又一次凌乱了。
“葛雷先生是记错了吗?不相信的话可以查查监控哦。”
又是监控……
“葛雷先生,这是您出电梯时候的监控画面。”
自作主张。
但为了核实,琼恩斯特还是扭过头去看了屏幕一眼——嗯!?等等!?这是谁?监控中的女人确实是和眼前的这位一模一样,那先前自己看到的又是谁!?
“再把录像调到九点十三分!!!”
莫名的焦躁感。
“好的,请稍等。”
安保员一直都这么恭谦顺从地应对着,但脸上那转瞬即逝的笑意却被琼恩斯特尽收眼底。
“这就是九点十三分的录像了。”
目光再一次回到屏幕上,画面还是那个画面,但身边的女人显然变了模样。
“刚才不是她啊!”琼恩斯特指着电脑屏幕喊了出来,“刚才……”
“葛雷先生。”一直沉默着的乔治突然发话了,“您累了,请早点休息吧。”
“不,她明明……”
“葛雷先生,虽然您是我们尊贵的客户,但我们并不能接受这样的无理取闹,再怎么说岩馆也是拥有一定知名度的,如果先生您还要进行这样过分的诋毁闹事,我们或许就该考虑找律师来谈一谈了。”
荧荧的微光下,乔治的脸也变得诡异起来。
算了,今晚想问出点什么应该是没希望了,还是不要惹急了他们比较好……毕竟敌暗我明,还是谨慎点吧。
“不过对于包裹的事,我想的确是有人侵犯了您的隐私,我会尽快与警察联系的,再次期间,请您先到为您准备好的房间稍作歇息吧。”
不知怎么的,乔治的脸又恢复了恭谦的模样。
难道,真的是我太累了?
琼恩斯特悄悄瞥了一眼面色如水的安保员。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还是等明天私下询问吧。
打定了主意后,琼恩斯特故意伸了伸懒腰,拿着草莓卷和海盐奶茶站了起来:“也许真的是我有些疲倦了……那么请帮我尽快联系警察吧,毕竟出了这种事,若是传出去的话,对贵店影响也颇为不佳,至于监控的事,也麻烦你们再帮忙查查了。”
“好的好的,那么我送您回去。”
闻言的乔治依旧笑意盈盈。
琼恩斯特只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便走出门去——
该不会是他吧?
不像。
万一呢?
那就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样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琼恩斯特在他的陪同下来到了新房间。
“那么我就不打扰您了,一切都已为您准备好,希望您能好好享受,做个好梦。”
站在门外,乔治如是说着。
“嗯,你去忙吧。”
看着乔治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后,琼恩斯特这才推开了新房间的门,可“惊喜”再一次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他的头上。
“哟,葛雷先生总算回来了。”一个手里捏着蜜桃味棒棒糖的男孩吹着口哨,从灯火通明的屋里走了出来。
该死的,这又是怎么了?
琼恩斯特被吓得退出了房间。
“您没有走错地方哦。”男孩“会意”地向琼恩斯特笑了笑,“我叫鲍德温,是代号为5th010323N的特警。”说着,男孩掏出了一本证件在琼恩斯特眼前晃了一下。
“诶,等等,那么晃一下谁看得清楚啊?”琼恩斯特翻了翻白眼。
2309,走廊的末尾。
真是个好房间啊。
都说半夜鬼敲门,这倒好,鬼直接登堂入室了。
“哦,抱歉~”鲍德温将证件双手奉上,待琼恩斯特点头示意后才收回,“这样可以了吗?真是的……这年头骗人说自己是警察有什么好处啊……”
看着他的面色还算红润,琼恩斯特就不再胡乱想象些什么了,反倒盘算起明天要如何与自己的私人律师探讨对此事起诉的方式: “可就算是警察,我可不记得你们有私闯个人领地的权利啊。”
“请原谅我们的失礼,葛雷先生。”这时,另一道低沉的嗓音介入了进来,“若不是这件事情实在不宜张扬,我们也不愿做这样的事情。”
“哦?”琼恩斯特抬眼看向了声音的主人——这是一个左眼角上刺了一大片文身的男人,五官英挺,不太明显的胡渣平添了几分成熟的味道,但无论怎么看,都不会将他和警察挂上钩。
“南恩费许•;肯莱瑟,这是我的名字,请多指教。”男人也同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本证件,但琼恩斯特倒也懒得去考虑是真是假了,索性将奶茶往桌上一丢,给两人倒了杯白开水,就兀自窝在沙发里啃草莓卷了:“二位请便。”
“嗯?没想到葛雷先生的口味那么少女啊~”鲍德温似乎是个自来熟,不待琼恩斯特同意就坐到了他的身边,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你好像没资格这么说我吧?”琼恩斯特则是默默横了一眼他手中那同样泛着粉红色少女光泽的糖果。
“咳咳……二位。”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快要奔四的某位纹脸大叔在内心默默地咆哮了一下,但却很快从这份对于时光易逝的奇怪感伤中抽离出来,“我们这次来,是有点事情想和葛雷先生落实一下。”
“有什么话就请直接说吧。”琼恩斯特闷闷地从草莓卷后面探出了半个脑袋。
“昨天晚上十二点半,大概也就五十多分钟以前,您是否收到了一封署名为黑暗七星的信件?”南恩费许一面说着,一面向鲍德温点了点头,而后者也会意,将棒棒糖塞入口中,拿出了工作笔记,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嗯,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这么说着,手机铃声忽然响了,是短信。
“啊,抱歉,失陪一下。”琼恩斯特在得到南恩费许的点头应允后顺手摁开了,上面写着:
查无此人。
来自彼佛尔
怎么可能……
皱了皱眉,琼恩斯特迅速回了一条:
不会吧?会不会是你输入出错了?对了,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代号为5th010323N的特警的具体资料,需要照片,其他的越详细越好。
发自琼恩斯特
发完后,琼恩斯特小心翼翼地瞄了两边的人一眼,道:“请继续说。”
而南恩费许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继续开口说道:“那封信上写了什么吗?或者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大概就是一首叙事诗吧……还说什么朔月升起的时候,繁华在恶灵聚集的地方莅临,像是奇怪的组织要拉人入伙一样……”
这般说着,座机忽然响了起来。
呃,该不会……
“晚上好~”
距离座机最近的鲍德温先行拿起了电话。
”Timetable。no table。How did it 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