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这个?”
用手死死捂住电话的话筒,鲍德温用口型探了探南恩费许,而后者只是皱了皱眉。
见此,琼恩斯特就猜到了大半,示意鲍德温把电话交给自己,凑听筒一听——”Timetable。no table。How did it go?Can`t see,can`t see。What will you meet?”
果然是刚才那个恶作剧电话!
“请问……”
这一声询问使电话那头的吟唱声戛然而止,不待琼恩斯特说些什么,电话就挂断了。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吗?”
“在我收到快件之前,我之前那房间的电话铃就莫名其妙地响了,电话那头是个小丫头,大概也就十岁左右吧,唱着一首奇怪的童谣,我没听完就挂了她的电话,现在换了房间她居然又打电话来了,这回我是听她唱完了,所以也就换成她挂了我的电话。”
“鲍德温,马上去查查这个电话号码的具体信息。”
“是,Sir。”鲍德温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台掌上电脑。
介时,琼恩斯特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这是个叫鲍德温的年轻警察吧?你怎么会和他搭上关系?
来自彼佛尔
虽是这么问着,对方还是用彩信把照片和具体资料发了过来。
琼恩斯特快速扫了几眼,就回了一句“谢谢”,然后目光便落在了正在聚精会神地忙碌着的鲍德温身上。
房间里安静地只剩下金属笔在屏幕上面划动的声音了。
忽然,鲍德温抬起了头:“你这么一直盯着我看,我会对你的性取向产生质疑哦。”然后不待琼恩斯特回应,他便将手中的电脑摆到了桌上,“Sir,还是和之前一样,查无户主。”
“看来这回是遇到了难缠的主啊。”南恩费许端起了茶杯,灌了一大口。
“怎么回事?”琼恩斯特不解地看向了两人。
“葛雷先生,麻烦您再回拨一下这个号码。”叮叮咚咚地输入一大堆东西后,鲍德温抬起了头。
“哦……”
在回拨后,电话里传来的空号提示音成功惹得他一把将电话扫到了地上——愤怒、好奇、恐惧,各般滋味油然而生。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赤果果的婴儿,无助地暴露在陌生的视线里,这种被看得透明的监视感让他无所适从,但很快就被焦躁所代替。
寄包裹的人是谁?打电话来的人又是谁?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会仅仅只是恶作剧吧?
“哟,又是一个被选中的人啊。”看着被惹怒的琼恩斯特,鲍德温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含在口中的糖棍几乎要戳到琼恩斯特的侧脸,模样很是嚣张,而琼恩斯特本人则是露出了一脸复杂的神色:“什么被选中?选中什么了?”
“据我们目前的统计结果来看,您应该已经是第十三个被这个组织盯上的人了,而且你们之间的共同点是你们都是赛车圈的人。”南恩费许从鲍德温手中接过触屏的平板手机,将一个近期的恐怖事件调至中央,“提起黑暗七星您可能并不太清楚,但是看看这个,您应该就会明白。”
“莫根街暴乱?这……”
“没错,就是出于黑暗七星之手。”
“等等……”琼恩斯特觉得大脑十分混乱,“警察先生,您应该明白,我只是一个住在卢塞区的普通公民,虽然是名赛车手,但是在大街上我连一次违章记录都没有,这种组织,我……”
“不,我想您是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觉得您与这个组织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只是想把这样的势头先扼杀掉而已。”南恩费许淡然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万宝路,在燃起的火光后,他的神色却变得不太自然了,“但你显然已经被选中了,所以想脱离这趟浑水,似乎也不太可能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警官……”
“哦,放轻松,我的男孩。其实我们也十分尽力地去追查这个组织,但是对方实在是太狡猾,所以,我们掌握的线索还十分局限,因此,如果能得到你的配合,或许对于我们的工作会有很大起色。”斜睨了一眼几乎要一蹦三尺高又被鲍德温摁回座位上的某人,南恩费许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被强行镇压的琼恩斯特沉默了数秒才又一次抬起头,用一种极为幽深的声音说道:“那您说说,只要我能够做到的就会尽量配合。”
“就等你这句话了,好男孩。”将烟蒂摁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南恩费许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笑容,“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你收到的这封信应该是一份邀请函。”
“邀请函?”琼恩斯特的脸色难看了几分,“那哪里像是邀请函了?还会自燃,简直像谋杀一样!”
“哦,不必担心,你看过马戏吗?就是那个吞火表演,其实都是一模一样的把戏。”
“白磷燃点低,可以在室温燃烧,这种事你该不会不知道吧?”见此,鲍德温又是一脸戏谑地凑了上去,而琼恩斯特则是嫌弃地挪了挪身子:“少小瞧人了,换成是你的话,难道不会被吓一跳吗?”
“好啦。”南恩费许无奈地拍了拍鲍德温的肩膀,继续道:“这次他们估计是有新的任务了,才进行又一次的选拔,然而为了不让其他人拿到这份邀请函,他们才习惯于用特殊手段来处理这些信件。”
“真是恶趣味……”琼恩斯特皱了皱眉。
“诶,你看看,邀请函上写的应该就是这些吧?”鲍德温又一次挨了过来,用平板电脑调出了一张黑色信纸的图片,而上面写着的,正是那首奇怪的叙事诗,连后面的备注都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嗯!就是这个!”
“恶灵聚集之地?”刚才还在一旁的南恩费许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身,特别神经质地绕着屋内走了一圈才问了这么一句。
“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是邀请函的话,肯定有写时间地点之类的东西,然而这个书面上除了‘恶灵聚集之地’就没有其他比较像在透露地点的句子了。”
“嗯……似乎,是这样的。”
“恶灵之地的话,难道是贫民窟吗?”鲍德温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不太像是,毕竟那里人多眼杂,如果要混入我们的人是极为方便的,他们那么奸诈,倒不至于冒这个险。”南恩费许摇了摇头,并且又从盒子里掏了一支烟出来。
“那难道是乱葬岗?”
“这是一场针对赛车手展开的选拔,应该不会是在那里。”
“维多利亚山!”忽然脑子一闪的琼恩斯特脱口而出了自己的想法,“那里地势陡峭而且坡很长,大多数司机都习惯于挂着空档点刹车,这样的话容易导致刹车片因过热而失灵,因此那是个事故的频发地带,而过了这个魔鬼坡就是一条狭隘的山路,需要转弯,视野受限制,如果不是减速慢行,另一个方向又有来车的话就容易发生碰撞……”
“最重要的是,过了这个大转弯后就是上坡路,在五年前那里发生了山路坍塌,当时似乎是用黄色的漆在地上写了告示,但因为白天的时候太阳光太强,地上几乎无法反光,再加上塌陷两端视野几乎齐平,很多人因为没看见标识而驾车冲下山崖。”来做补充的人正是鲍德温,只见他幽深一笑:“真不愧是被选中的人,大脑果然灵活过人。”
而在一旁的南恩费许则是赞赏地点了点头,道:“鲍德温,先让人去踩个点瞧瞧吧。至于朔月,这天肯定就是选拔的时间了。”说着,看了看自己的电子表,“这个月的朔月……哟,就是后天了!”
“后天!?”
看着琼恩斯特惊讶的表情,鲍德温笑得更欢了:“没想到葛雷先生把日子混得那么浑浑噩噩,我一直觉得您是个认真严谨的人呢。”
“人家只是缺乏心理准备而已。”听了这话,南恩费许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鲍德温,你果然不适合当警察。”
然而这句话在琼恩斯特听来就莫名多了几分嘲讽的味道。
唔,不该这么小心眼的。
“大叔你说这样的话真是太伤我的心了。”这回,鲍德温则是有些嗔怪地说了一句,却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好吧……即使这是真相,你也不能否认我对工作的热情!”
“你习惯一点就好……”南恩费许淡淡地回应道,“那么,‘暮色吞噬斜阳’的话,大概就是傍晚六点钟。”
“唔,居然连这一句也是么?”琼恩斯特感到不可思议。
“其实……我也是猜的。”说着,南恩费许兀自笑了起来。
“喂……”琼恩斯特抽了抽嘴角。
虽然这位大叔看上去是痞了一些,但好歹是警察吧,为什么连最后的一丝信任感都像白纸一样脆弱地被摧毁了?
“他们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即使是已经追查了那么多年,我们的经验也不足以每次都精确地分析出他们的想法。”忽然变得僵硬的面部线条让琼恩斯特感受到了南恩费许并不是在开玩笑,“这也是我们最头疼的问题了,不过幸运的是,上帝应该更加眷顾正义一些,毕竟我们有你的协助。”
“咳咳,大叔,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琼恩斯特不由得缩了缩肩。
“总之我是觉得你是少数能够胜任这个任务的人了。”南恩费许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这次行动都会有我们的人与你接应,如果能成功,得到的报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如果不成功也没有关系,我们一定会帮你排除一切的困扰,让你继续过现在应有的生活。”
“既然有这么优厚的待遇,你们自己怎么可能对此视而不见?”琼恩斯特淡定地翻了个白眼——
你当我傻呀?
“因为你被选中了,所以只有你才有资格去赴约。”
“其实……可以让他冒充我去的。”对南恩费许的话左耳进右耳出的琼恩斯特却是一副小灯泡亮起的模样,指了指身旁的鲍德温,“他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
“你说你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鲍德温一下就炸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如果能让人随便冒充的话,我们早就逮到他们了!”
好像,有点道理……
“呃……”琼恩斯特一时语塞。
“总之我已经让人往你的户头汇了一笔定金,你可以先去看看。”
“骗人的吧,你什么时候……”话未说完,琼恩斯特手机的短信铃声就响了起来——看到内容的他几乎要叫起来了,费足了劲才勉强冷静了些。
“这笔定金,够满意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南恩费许低低一笑。
“这么一大笔钱,可见任务的重要性了……”琼恩斯特有些颤抖,“看来这是一个……可能有去无回的差事啊……”
真是刚出狼口又入虎穴啊……
“放心好了,我们会优先保证你的安全。”南恩费许深深地吸了一口所剩无几的烟,缓缓吐出,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我知道金钱、名誉、美人你哪一样都不缺,我们也不会庸俗到想用这些东西打动你,但我唯一的赌注能够让我逢赌必赢。”
“大叔,你是不是太自信了?”琼恩斯特眯了眯眼——在一切都不缺的情况下,谁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这么灿烂的阳光我还想多享受几十年呢!
“你自己看吧。”南恩费许打了个手势,鲍德温就变戏法似的不知从拿摸出了一个包,再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到琼恩斯特手中。
“后天早上机票就会送到,我希望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将手里的万宝路摁在烟灰缸中。
这是他在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