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有翩翩公子不慕荣华富贵,甘愿携手美人一生粗茶淡饭。但要得此结果,抉择必然是再三慎重,所需的勇气必要穷尽一切无法偿还的代价。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站在千秋畔边苦苦等待的赫连漪终于如愿盼到沈晔的身影,尽管看见他眉头深锁,她依然很高兴他能赴约。
沈晔抱着怀中的赫连漪,眺目远望,眼底升起浓浓的担忧,心底暗潮翻涌千万遍,终究敌不过她的一颦一笑。
十里空门不及万丈红尘,呵呵呵……
……
纸无法包住火,沈晔的悄然离开终究会被揭穿在众人面前,沈晔虽留书信一封向沈钦翰说明想法,沈钦翰阅完尽管无奈恼怒,但又能怪他什么呢,一厢情愿的婚事俯拾皆是,有的夫妻会日久生情,有的则会怨怼一生,何况沈晔已经认定赫连漪,强逼他娶西域公主,不是强按牛头灌水喝吗。
沈钦翰和宇文沁得知沈晔离开后,两人思虑了一晚上,本想替沈晔瞒上几日,不料消息竟传得那么快,他二人不得不怀疑府上是不是安插了别人的奸细。
宇文沁一早过去叫醒沈有容,叫她赶紧起床梳洗,叫菊韵帮有容简单的收拾行李,沈有容睡眼惺忪地问宇文沁怎么了,宇文沁急声解释道:“你大哥昨夜和赫连家的丫头私奔了,陛下很快就会知道消息,你先搬去季家,若怪罪下来,也不至于连累你一起受苦。”
沈有容看见宇文沁一大早额头急出汗的模样,不像真开玩笑,清醒大半,道:“我不走,我怎么能走呢,我要和全家人共进退。”
一宿没睡的宇文沁考虑周全道:“傻孩子,你若和我们一起被判罪,到时候陛下收回成命逼你入宫,就没人帮得到你了。我们家好歹也是几代功臣之家,不会有多大的事的,你暂且去季家避一避,也好叫娘少个牵挂,知道吗。”沈有容一边穿衣一边听,她是知道沈晔被陛下指婚了,但是沈晔这动作会不会太快,最重要的是一向稳重的他怎会突然做出这种冲动的决定。
菊韵拉着一脸不情愿离开的沈有容跑到后门口,余管家早已备好一驾马车在等候,见沈有容主仆二人出来,赶紧掀开帘子让沈有容快快上马车。沈有容恋恋不舍的被菊韵半推半赶上马上,泪眼模糊的看着宇文沁,坚定道:“娘,若真有事,我一定会救你们的,一定。”
宇文沁不舍地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沈钦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宇文沁身后,他看见马车匆匆留下的滚滚尘雾,心里踏实几分,轻轻道:“放心吧,护不了社稷安危,也要保住膝下子女,就让我们自私一回吧。”
风声果然很快走漏,乾泰帝得知以后急宣沈钦翰入宫觐见,西域使臣收到消息勃然大怒,直指乾泰帝的不是,出言要回西域起兵,踏平盛京。
沈钦翰被乾泰帝和旁立使臣争相斥责,一言不发地跪请赐罪,“老臣教子无方,请陛下摘掉老臣的乌纱帽吧。”
“呵,摘你的乌纱帽,岂非便宜你了!”西域使臣愤愤道,向乾泰帝请命道:“抗旨不从的是沈晔,沈大人管教不严,整个沈家都该逃脱不了干系,应诛九族!”乾泰帝一听,怵然道:“这恐怕……”西域使臣冷哼一声,哂笑道:“陛下变着相羞辱我王,如今还纵容臣子不管,是想与我王兵戎相见吗!陛下,刀剑无眼,真有那日可不会像如今这么好说话了!”
沈钦翰早料到西域使臣不会轻易放过挑起两国战火的任何机会,但是他没想到西域王比外藩王还要急不可耐。
乾泰帝顾念沈家几代有功于国,不忍诛连九族,倘若列祖列宗怪罪下来,哪有颜面相见,于是道:“暂且封锁沈家,沈家人都留府待罪吧,倘若沈晔如期回来,便不算毁约,你看如何?”乾泰帝看向一脸不满的西域使臣。
西域使臣自然不会答应,又一次出言威胁乾泰帝要起兵踏平盛京,乾泰帝烦恼至极,道:“你刻意挑起战火,是不是以为朕一定会输?两国交战多次,你西域何尝赢过!”西域使臣一下子被噎住,恼怒不语。
……
一直隔岸观火的张楚终于渐渐露出贪婪的利爪。
乾泰帝即位不满一年,身边很需要将臣辅佐,他一下子砍掉自己的左膀,给了张楚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
不出张楚所料,乾泰帝赐罪沈家以后,果然急宣他觐见出主意。张楚拱手作揖,眼底隐藏奸诈狡猾之色,向乾泰帝献言道:“陛下,西域王借和亲伺机挑起战火,若放西域使臣与公主安然离开,消息一被西域王捕获,我国百姓必难逃战火之灾,且不如将消息先封锁起来,也许还可缓个三五月来准备战争。”
“依你的猜测,西域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朕有意成全,他也会故作挑拨,必要引起两国战争?”
张楚点头,“正是,陛下,我们应该先下手为强。”
乾泰帝望见张楚目露凶狠,心下一紧,问:“那该,如何……”
“陛下,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乾泰帝心里咯噔一跳,隐约觉得欠缺稳妥,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到两全其美的法子,他怎会料想到两朝重臣张楚会放言蛊惑,于是皱紧眉,慎重地把事情交给他亲自办。
月下清风微凉,密树疏影微乱,西域使臣和三公主在宫中庭院密谈,突然,庭院四方横空飞来一片箭雨直逼向他们,两人虽有随身携带佩刀,也会武功,但是始终势单力薄,难以抵挡利箭围攻之势,两人腹背皆被几支毒箭刺穿,西域使臣低声咒骂一句,艰难地带已经意识昏迷的三公主逃离宫城。
说来也奇怪,他二人离开宫城竟十分顺利,既没有侍卫阻拦,也没遇到宫女,整个宫城内道似乎格外清静,甚至到了宫城大门,还停靠了一驾无人的马车,似乎知道他们会来,特意在此等候,三公主失血昏迷,西域使臣逃脱心切,没多想就上了马车,驾马飞驰离开。
但是两人的毒箭若乱动反而会使毒素扩散更快,西域使臣一直马不停蹄的往城外赶,刚离开盛京城外十里就毒噬骨髓侵五脏身亡了,马车上的公主依旧重伤昏迷。
突然倒在驾马位的使臣被从天飞降的黑衣人一脚踹下车,黑衣人驾起马车往猎山断崖方向驶去。
黑衣人蒙面的黑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他狡黠的笑意,眼见马车即将坠崖,他迅速跳下马车,看着马儿不断跑向悬崖,急速下降消失以后,迅速离开。
天刚露出鱼白色,黑衣人向张楚复命,已按计划顺利完成。
张楚满意地捋了捋胡子,笑道:“恩,我也该去会一会西域王了。”
……
时过两月,秋分已至,金秋在即。
一队从边境回京的人马从街市经过,官兵清出一条道,将围观的百姓拨到两侧,百姓看见在队伍前面傲然凛凛的神武将军与一名美若天仙的女子共骑一马徐徐向前,都众说纷纭。
恰巧这一画面被上街替沈有容买药的季钧廷捕获,他看见周慕宁居然和沈琛坐在一起,手里提着的药包不知不觉掉落在地,愣在原地见他二人有说有笑的经过身旁。
西域王听到出使盛京和亲和使臣和公主在回域途中身亡已在事发一月半后。
果然如张楚所言,西域王立即调动兵马,欲要侵入国境,张楚自愿请命道愿做使臣前往西域说服西域王,或说为准备战争多争取点时间。
乾泰帝感叹张楚为国尽力,十分欣慰,很快就答应他前往了,与此同时,还把沈琛从东海调回,商量与西域交战的策略。
……
“为何不让我出去,我要出去!”沈有容被季钧承劝留家中已有两月,抑郁成疾。她虽知陛下迟迟未下令处决家人,但沈晔至今未回,她担心家人凶多吉少,想要回家探望一下,每每被季家人决然而拒。沈有容愤怒地指责季钧承冷血无情,季钧承不怒反笑道:“我冷血无情?那你还留在我身边干什么,我即刻写一封休书放你离开,如何。”
沈有容瞬间崩溃,不知所措的痛哭起来,季钧承上前抱住她,劝慰道:“傻丫头,你爹娘希望你能平安,你却非要往浑水里冲,岂非白费他们一番苦心。现在整个国家都处于交战的关节眼上,想走的人早已离开,不想走的人固守于此,季家并非坐视不理,而是想要伺机而动,你这样很容易打草惊蛇,打乱棋局的。”
“爹为何不出言相拦,也许可以阻止一场恶战呢。”沈有容抬头问季钧承,季钧承若有所思地摸着她的发,目光深邃道:“避免不了,更无法阻止。”
“战火一来,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我国与西域和平共处已经好多年了,为何如今一朝一夕就要开战……”沈有容不明道。
季钧承话锋一转道:“是啊,姐姐的孩儿也快出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