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李若锦并没有被打击,她突然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你不想听我的指令,我也不想听你主人的指令,哎,其实你我是同病相怜的啊。”
小井似乎有些不适应李若锦这种软绵绵的状态,将身子往离她远的地方挪了挪,尾巴对着她,本神兽怎么会跟你这种傻女人同病相怜?
李若锦只当没看见,低着头管自己继续哀叹,眼睛却不错过小井的任何一个动作,
“不过,你可比我好多了,至少行动自由,来去如电,而且还身份高贵,不像我,身上还挂着个灾星的标签。”
小井得意地昂起头,漂亮的尾巴也微微上翘,那当然,本神兽可是这世上唯一的天机神兽,你一傻女人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所以啊,我觉得应该向你看齐,同样的处境,你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李若锦语气不变,嘴角却在微微上扬,大有一种奸诈的感觉。
闻言,小井将尾巴翘得更高了,这女人虽然又笨又讨厌,这番醒悟倒是难得,它的行为自然正确得值得任何一个人去效仿,当然,除了它高贵的主人。
“刚刚你拒绝听从我的指示的时候简直帅呆了,我想我也应该效仿你,拒绝听从容言的指示,凭什么他叫我三天回来我就要三天回来?现在我都出了他的管辖区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姐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李若锦边说着边扬起了头,眸中洋溢着雪亮的光,似乎是找到了革命正确的道路。
小井当然听得懂李若锦说的话,“嗖”地一声便飞出了马车朝落景居而去,蠢女人竟然想跑,那也得问问它主人同不同意!
它一走,李若锦就忍不住捂着肚子在马车里大笑,哈哈,机械就是机械,哪怕有了灵识也比不得活人的思维活跃,这笨鸟中了她的圈套竟还不知道。
方才她就觉得要这种高傲的鸟听话,除非她手中捏着它的把柄,可它的把柄她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容言一定知道,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想个办法让小井主动去向容言报告目前她的情况,容言既然将这鸟借她使三天,就一定不会吝啬告诉她如何治这只鸟的,就算不告诉她,肯定也会有办法叫小井在这三日内乖乖听她话的。
李若锦的算计果然没有落空,不过片刻,“嗖”地一道黑影就再度蹿进了马车,小井回来时的姿态依旧是高傲的,大有一种告完状后落井下石的感觉,它飞至李若锦手边,极其不愿意地抬起了那条空心的腿,示意李若锦将其中的纸条取出。
李若锦看见纸条就心血来潮,她扫了一眼小井骄傲的姿态,利索地取出了纸条,想着看你这臭鸟还能得意几时。
可当她摊开纸条时,笑容立马僵住了,只见偌大的纸条上写着一句无厘头的话:
可有想我?
李若锦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呆愣持续了三秒后,她先是反复地检查了整张纸条,希望能从中找出其他隐藏的信息,后又反复地揣摩了这句话,希望能找出其中蕴含的其它意思,可半晌过去了,除了发现这张纸比较香且颜色是淡淡的粉色之外,别的依旧找不出什么。
一旁的小井见李若锦整张灿烂的小脸在打开纸条时顿时黑了下去就得意地更加理所当然了,它嘲笑着叫了几声,哼,傻女人,被主人恶毒的言语训了吧,在主人面前赖账却还完好无损的人如今还没出生呢!
这些李若锦都看在眼里,她有些怄火,感觉根本不是她和容言在耍一只鸟,而是一只鸟和容言在耍她,据她所知,容言是不可能不懂她的意思的,除非是他不想懂,而看这臭鸟得意的样子,很明显容言根本没有训过它,反倒像是夸了它一番似的。
她气愤地将纸条上那句话中的“有”字单独撕了下来,然后塞回了小井空着的腿中,没好气道:
“还不快去给你家主人通风报信!”
说起通风报信,小井自然不会懈怠,“嗖”地一声又从马车内飞了出去。
它的速度本就快如雨燕,按直线的路线飞行不过片刻就到了落景居。
此时落景居的书房内,一袭紫衣轻袍正负手立于书案前低眉书写,他如玉的手中持着一只细长的小楷笔,笔尖落在一张方寸大的淡粉色香纸上。
这种纸名为桃花纸,制造时以天然的桃花汁液混于纸浆中,再在打浆的时候混进少许研碎的丹砂,晾晒整理后便形成了这种带有淡淡桃花香味的粉色轻薄纸笺,故以此得名“桃花纸”,起初这种纸只被民间女子用于闺中习字,后渐渐地便成了男女之间传情达意的专用纸笺,桃花纸也因此短时间内翻倍了价格。
仔细一看,方寸大的粉色纸身上已经写满了细细的字,可见,写字的人已经写了很久了。
桌案边对着的是一扇明窗,此时窗未关上,蓦地一阵风从窗外潜进屋,那风的力道微至毫巅,却仍叫轻薄无量的桃花纸颤动了丝毫,正要沾上墨时,尖细的笔端却顿住了,那滴墨便也刹在了鼻尖。
突然,容言手腕飞转,电光火石间,笔尖的那滴墨快得如利剑般朝风来的方向射去,“啪—”地一声,墨汁飞溅,有什么黑色的东西随着墨点一齐落在了窗边的地上。
“啾—啾—”落在地上的小井委屈地叫着,哀怨地看着不远处容色平淡的主人,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它摇了摇身子,一个跃身便落在了书案上。
“小井,你的动静太大了,差点脏了纸。”容言低声解释,解释完后又毫不客气地将小井一把捞了过来,手指却极其巧妙地避开了被墨汁击中的额头,他取出纸条后,便将小井放到了一边。
片刻后,一张不规则形状的纸片摊开在他的手心,纸片上只一字:有。
容言盯着那字看了半响,忽然笑了,他随手从身后的书架内取了一本封面无一字的黑皮书,将纸片夹了进去,又转身提笔管自己写起字来,依旧是写在原先的那张桃花纸上。
“没你事了,回去她身边吧,她若是问你什么,务必细答之。”见小井杵在一边,容言提醒道。
“啾—”,小井哀怨地叫了一声,却并无其他动作。
“你若是不去,就将你改装成家禽,时刻养在落景居可好?”容言顿笔,看了它一眼。
“啾啾啾!”小井发出尖锐的声音,立马“嗖”地一声飞出了窗,速度比来时要快得多,很明显,对它来讲,跟改装成家禽相比,与一个傻女人说话要好得多了。
而马车中依旧等待着的李若锦根本不会想到所谓的把柄竟是这样。
见那臭鸟还没回来,李若锦索性研究起了容言的马车,她记得以往容言手一拍车壁,就会有暗格弹出来或凹进去,并且暗格里放的还都是好东西,想着她没能从落景居顺点什么出来实在遗憾,要是能从这辆浑身是宝的马车里捞回点什么就圆满了。
于是,她便轻轻地拍打起车壁来,当轻的力度不行时她便换重的,须臾,马车内就被她拍得到处响。
这般振动,外边驾车的京风当然有所察觉,他忍不住在车外问:
“若锦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很清晰,李若锦当然听了个正着,不过她想着容言对下属约束得很严,估计就算她在马车内放炸弹,京风也不会擅自撩开车帘来看的,便没有停止拍打的动作,只压低了声音,
“无事,就是马车里不知何时放进了一只蚊子,我正抓它呢,你不用担心!”
“是。”京风的声音中带着些半信半疑的味道,他不禁觉得奇怪:蚊子如何会进了他家世子的马车,难道是刚刚小井进出时带进的?不过若锦小姐帮忙抓了也好,省的以后世子受罪。
振动又持续了一会儿,却还不见停,京风又试探道:
“若锦小姐?可抓到蚊子了?”
“没有!”李若锦烦躁道,她拍了半天手都拍红了,却不见一个暗格跳出来,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烦躁归烦躁,她察觉到了自己语气过硬,连忙又解释道:
“哎,你是不知道,这秋天的蚊子最毒了,他们可都是从夏天里存活下来的精英,身手矫健得很,哪那么容易抓到。”
听李若锦这么一说,京风还真信了几分,仗义道:
“属下身手也不错,若锦小姐可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不需要!这蚊子虽毒,到底也是强弩之末,嚣张不了多久的,等它飞不动了,我自然就抓到它了。”李若锦急忙拒绝,这要是叫京风看见她是在偷他家世子东西,她不就完了。
“若锦小姐,前方是到相府要穿的最后一条街了,人流比较多,您抓蚊子当心着点,属下怕车身振动时您摔倒。”京风看了看前方的闹市,好心地提醒道。
“哦好,谢谢你啊!”李若锦由衷地感谢他,谢完后又问:
“那个…京风啊!从这儿到相府大概还要多久?”
“这个说不好,要看人流堵不堵。怎么了?”京风答道。
“没事,我就想算算能不能在这段时间内抓到蚊子罢了。”李若锦说话顺溜,好像事实真是这样一般。
“若锦小姐若是抓不到也无事,这实是属下的职责。”京风有些愧疚,第一次觉得李若锦挺热心的。
“好。”李若锦累喘气,却执意不肯罢手。
马车外的京风却是又对她佩服了几分,毕竟高门小姐中肯放下身段抓蚊子的不多,肯放下身段抓蚊子还坚持不懈的更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