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李若锦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刚刚她就觉得容言说的肯定不会真的是件小事,但她还是做好了要答应的准备的,可没想竟是这样大的一件小事,简直出乎她的意料,她怎么能答应?她愤愤道:
“容言,这根本不是不是一件什么小事,你欺骗我在先,所以不能怪我不答应你。”
“哦?我如何欺骗你了?”容言道。
“你方才说这是一件小事,可这明明是一件大事,这关乎我的人身自由,你凭什么把我拘在落景居。”李若锦神色凶恶,语气不佳,内心却很是平静,想着只要她出去后誓死不回来,难道容言还能大庭广众将她绑过来?
“其一,这不违道义,也不违反你我之间约定的前提,所以从伦理上讲,这件事不大。其二,你答应我的事还未做完,即使不是三日内回来,你日后也要回来的,所以你只是在做理所应当的事。其三,你欠我两件事,如今我要你兑现第一件,你断没有拒绝的理,而且比起让你上刀山,下火海,这件事确实很小了,不是吗?”
容言极为耐心地在一旁解释着,小井则停在他身后不远的一棵树上,它“啾啾”地叫了两声,似乎对自己主人的解释也颇为赞同。
看着容言那张无害的脸,李若锦的平静早已不复,她虽不是什么一诺千金的人,但也绝不是背信弃义的人,答应了人家的事若是不做,她自己都会忍不住谴责自己,可眼前这件事她若是答应下来了,对她来说,那还真是跟上刀山下火海有的一比。
一边是受内心的谴责,一边是对自由的放弃,她实在是难以抉择。
李若锦不说话,容言便一旁极有耐心地候着,也许是不想干扰李若锦抉择,此时他安静得像是空气。
只不过他再怎么安静得像是空气,李若锦也不可能真把他当成空气,她心中虽早已有了答案,却不想立马就说出来。事出有因,容言不会无缘无故就用掉一个条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或是他得知了什么才这么做的,既然此事与她有关,她自然不能置身事外,答应容言可以,可她得知道整件事情的全部。
想毕,李若锦便抬眸看向容言,
“我可以答应你,可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
容言似乎并不意外李若锦这么说,只道:“我想我刚刚已经解释过为什么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那个,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非要我三日内回来,别说你是为了不让我赖洗衣服的账,我才不信你一个落景居连月见那样厉害的司洁都有,会没有人替你浣衣,你告诉我,是不是跟我离开后要去的地方有关?”李若锦一步步走近他,目光炽热的不可回避,她虽然不知道容言与原身究竟是什么关系,但这么几天相处下来,她完全能感觉到容言那种异样的情感,更多的,她还能感觉到他平淡从容的神色下包藏着一丝不安,而如今,她想知道,他究竟在不安些什么。
这回轮到容言回避她的目光了,对于李若锦的问题他有些失语,但也不过是片刻而已,片刻之后,他动了动抿着的唇,语气依旧很是平淡,
“李若锦,你可知你将要去的是哪里?你可知杜子冉是谁?你可知天策的皇帝是谁?或者说,你可知你自己是谁?”
李若锦被这种平淡口吻发出的问问得有些怔,只感觉突然之间周围都寂静了下去,整个世界只有那一句话回响着:
你可知你自己是谁?
仿佛这是一个雷区,以往她与他都是绝口不提的,这是容言第一次露骨地跟她谈及这个话题,李若锦却被问得有些难堪。
身为一缕穿越过来的孤魂,她当然不知道她将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杜子冉是谁,更不知道天策的皇帝与她何干,但她却惟独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可面对容言,她不能回答,于是顿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重起来,之前她有想过完全摊牌,可真正接近这种时候时,却是如此难以面对,难以放开。
“我突然不怎么想知道了,别再问了,我答应你就是。”李若锦背过身,又蹲回了池边,将袖子一挽,继续洗起衣服来。
是的,她还不想这么快就摊牌,她还没有了解事情的全部,她也还没有到心甘情愿的地步。
半晌,身后那人才开口,“未来三日,小井会跟在你身边,有什么需要你可以传信给我,只一条,你必须回来。”
接近正午的浣衣池尤其静,容言走后,李若锦还感觉他的声音回荡在周围,也不知是不是被影响了,她洗衣服都洗的有些心不在焉。
一声“啾啾”突然响起在她侧边的石板上,接着“啪”地一声,一片水花凌空朝她飞来,将李若锦吓得差点掉下池子,她怪罪地瞪了一眼正清洗着鸟身的小井,突然想起容言刚刚的话,便道:
“你家主子说了,要你跟着我三日,也就是说,未来三日我是你的主子,现在三日还没开始,你就先得罪我了,是不是傻啊?”
小井是被灌输了灵识的机械神兽,自然能听懂李若锦的意思,只不过听懂归听懂,它并没有打算将态度放恭敬,眼看它拍打了几下翅膀,几多水花便又朝李若锦飞去了。
这回李若锦被泼得半湿,她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跟一只傻鸟较劲,可无论多少遍,她还是忍不住回泼小井。
就这样,本来安静的浣衣池成了一人一鸟的泼水战场。
中午,李若锦是在落景居前厅用的饭,用完那永恒不变的三菜一汤后,她就被京日京月安排回相府了,而整个过程内,容言都没有再出现。
李若锦依旧是坐容言的紫木马车回的相府,此时正是街上的热闹时分,除了听到车轱辘压着地面的声音,她还能听见马车外传来的众人议论声,
“平时总难见一回容世子的马车,怎么最近容世子的马车倒总到处跑?”
“要我说,容世子的马车总出来是好事,要不然你我怎么能饱眼福呢?这样稀有的马车可不是日日都能见到的。”
“说得也是,不过你听说了没,十年前那个左丞相府的灾星小姐已经回府了!”
“啊?那这会不会带来什么霉运啊,这样的祸患皇上怎么还仁慈地留她到现在,该早早除了才是!”
“你还别说,不仅皇上仁慈,容世子更是仁慈,我听说这个灾星小姐如今就住在容世子府上呢!”
“那可要不得,容世子怎么会接受?你肯定是听错了!”
“都这么说,要听错可不止我一人听错!”
“哎呀,你们两个别吵了,要我说你们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难道没有听说今儿皇上一下早朝,就有一道圣旨去了左丞相府吗?”
圣旨?什么圣旨?李若锦脑子里闪过如此疑问,她看向与她一同待在马车内的小井,意思不言而喻:喂,死鸟,你知道吗?
谁知,小井并不买账,只当没看见般过自己梳理着羽毛,李若锦见状只好继续伸长耳朵听外面的言论,听了半晌,却再也筛分不出有关圣旨的言论了,她只好作罢,吃力地侧靠在了马车壁上,想着等回去了她总会知道的,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从德王府到左丞相府的路隔了好几条街,没过多久,见还不到丞相府,李若锦不由觉得有些无聊,便看向没有停止过梳理机械羽毛的小井,开口道:
“喂,几根破毛有什么好理的,又不是真的,你要是也很无聊,要不就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闻言,小井果然停止了动作,它将头朝向李若锦,“啾啾啾”地叫了几声。
李若锦虽然不知道它在说什么,但却注意到了一个愚蠢的问题,那就是她要如何听懂这只鸟的语言呢?想起每次小井鸟叫的时候,容言总能听懂,她就忍不住后悔刚刚没向问清楚有关交流的问题。
不过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古人,还是有着现代的思维的,所以很快,她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既然小井不能做语言运用题,那总能做选择题和判断题吧!
“你知道我听不懂你的鸟语,所以无法知道你的回答,现在,我只要你按照我的指示回答就行了,这样行吗,行就叫一声,不行就叫两声。”李若锦笑眯眯道。
“啾啾”,小井叫了两声。
李若锦知道要这只高傲的鸟听话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也不气馁,继续笑眯眯道: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为何要听我指示,是就叫一声,不是两声。”
“啾。”小井果然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