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影影绰绰,四周的声音越来越远。
终于,她也要成为浩繁书简中潦草的一页,此去经年,无人记起,无人念及。
她的国,她的家,今生已不能追回……
耳边唤声切切,她卯足劲儿撑开眼皮,一样的布景,一样的人,唯一的解释是她还活着。
御医赶忙过来替她诊脉,她的心神却飘远了。
不远处静立着一位女子,那眉眼英气胜过男子,眼波流转间又有不尽柔情,正朝她微笑。
那是覃浅,她记得这个名字。
方汲润曾对她提起容璟的两个近卫,扶风身手卓绝但冲动暴躁,覃浅却是个妙人,能矫行如燕,也可沉静如水,一身男装更衬她别样韵味。
只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似乎是捕捉到她眼中的疑惑,覃浅近前道:“既然南浔小姐已经安然无恙,覃浅告辞。”
见覃浅转身就走,碧儿急急对她说:“小姐,是安国公世子命覃护卫送来了解药,您还没好好——”
南浔不再听碧儿说话,强支起身子,眉心狰狞,忍痛冲门口喊道:“覃护卫留步!”
覃浅闻声止步,眼底闪过隐忧之色,恭然回身。
“容世子从沣州回来了?”南浔问。
覃浅轻扬唇角,忽而垂眸,答:“是。”
“那……替我谢谢他。”
其实她想说,容璟为什么没有亲自前来……
覃浅微笑颔首,告退。
少顷,方自量携药赶到西苑,惊见南浔安然靠在床沿,神色恢复不少。
碧儿将事情原委详述,方自量舒眉道:“准备一份大礼送去安国公府,汲润亲自去。”
南浔仍处在怔愣中,直至方自量唤她第三声才惊醒,说:“义父,我好多了。”
“怎么失魂落魄的?”方自量疑问。
是啊,她为何失魂落魄,活下来了,难道不值得庆幸么?
望着方自量手中的解药,南浔的思绪又回到了波诡云谲的盛安城,问:“义父对太子摊牌了?”
方自量刚刚舒缓的眉重又紧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父女二人谈及朝政便不欢而散。他不想提,可耐不过她的执着。
“我应该早些这么做,你就不用受这样的折磨。”
南浔浅浅弯唇,道:“我现在不是好好活着?义父,您对我恩同再造,即便有朝一日您站在我的对面,咱们依旧是父女。”
方自量的疑虑尽数淹没于这番温情。
一晃过了三日。
早朝结束,穆铮穆英急促离开,脸色僵直。
朝上穆天旸盛赞穆垣为君为父分忧,消除沣州疫病有功,百官争相附和,风头十足。
“又让他抢先一步!”穆垣愤然道。
穆铮绷着脸,想着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以及他与卫侯府、南浔未来的关系,心绪翻腾。
亲情甚至是屈辱在太子尊位面前都不值一提,后敌步步紧逼,他不能让错过的落在敌人手中。
“亭宜呢?”穆铮忽问。
“升景陪着她呢。”
穆铮赶到圻王府前,穆亭宜正同升景聚在一处咒骂南浔,等他到了,穆亭宜突然抽泣不止。
升景见穆铮一脸愠怒,轻拍穆亭宜后背,温然道:“亭宜刚刚还念着对不起大哥,她知道错了。”
穆铮瞥了她一眼,说:“既然知错,随我去卫侯府向南浔姑娘赔礼道歉。”
闻言穆亭宜止住哭泣,眼底露出不可置信的颜色,直直地盯着穆铮。
“不愿意?看来你没有错——”
穆亭宜险些害了穆铮,其中的利害关系皇后都跟她讲清,她若坚持任性,以后没有人会护着她。
“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