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场上焉有不明白的,南浔得罪实了穆亭宜。
“一定是误会了,蓟公子是本宫请来为宜柔画丹青的,他对侯府环境陌生,一时冲撞,怎么竟成了不轨?那丫头在哪里,本宫要问话。”穆亭宜首先以笑声打破尴尬的气氛,想要咬住蓟辰轻薄的婢女。
众目睽睽,构陷南浔缺少实证,强行推她出去又不好搪塞,眼下穆亭宜要做的是保住蓟辰。
就在穆亭宜等待转机的时候,南浔突然对婢女开口训斥:“原来是蓟公子,你这丫头真是不懂事,一点推搡就当做冒犯,大公主请来的贵客能是寻常登徒子吗?还不快给公子松绑。”
穆亭宜怔得瞪圆了眼睛,南浔会好心给她台阶下?言语中给她难堪,只怕还有别的后招。
松绑的蓟辰羞愧难以抬头挺胸,燕惊风的恐吓言犹在耳,他满心都是尽快逃离这个鬼地方。
“一场误会,我代丫头们给蓟公子赔罪了。”南浔欠身作礼,脸上盈满笑意。
不寒而栗。
“是在下莽撞。”蓟辰连连告罪。
风波渐平,众人离府。
次日午膳过后,南浔乘车前往法名寺上香。
“小姐怎么突然想去法名寺?”南浔不喜欢外出,碧儿好奇。
南浔含笑不语。
与清河的三日期约将至,她的承诺还没兑现。
法名寺外围了不少守卫,香客们都要经过盘查才能入内。
“南浔小姐!”
南浔转身一望,见穆铮款款走开,穆英也随行在侧,遂莞尔回应。
她为何突起雅兴,自然是有原因。今天是太皇太后的祭日,所有皇子都会循例往法名寺进香祈福。
祈福完毕,南浔陪着穆铮一行在厢房饮茶,却被侍卫的回报打断了平静。
李家小姐在西厢房出了事,穆铮自然第一时间赶过去。
开门的一瞬,穆铮脸色都是青的。
李子默一丝不挂地与一男子抱在一起,虽有锦被蔽体,仍泄露大片春光。
穆铮正欲下令封锁消息,却见穆垣冷不防地出现,故作惊讶地说:“这不是益侯千金么?”
赤条条的男子被恼怒的穆英一刀刺杀,等穆英把他的脑袋掰正,众人看清那张尚算周正的脸,正是蓟辰。李子默昏睡不醒,吏部尚书的儿子又死了,穆铮知道中计。
“如今你得意了!”穆英冲着穆垣吼道。
穆垣一脸委屈,背倚门框,双臂自然交于胸前,好整以暇地观看着一切。
南浔命人关好大门,轻声对穆铮说:“木已成舟,殿下该计算的是如何挽回损失。”
李子默在太皇太后祭日于国寺厮混,不说嫁不成穆铮,处死也无可厚非,紧抓她的剩余价值才是对穆铮最有利。
可是——
“还能怎么挽回?”
“蓟大人的公子死了,越王已经知道这件事,我们别指望能够瞒过皇上。事到如今,只有请益侯亲自入宫请旨,把李小姐许配给平凉太子,如此至少不算满盘皆输。至于蓟公子,蓟大人极重家风,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恐怕更希望咱们遮掩过去。”
为了让李子默避无可避,她可是费了一番苦心。既为清河郡主挡了婚事,又替穆垣动摇太子一党的益侯府这根支撑,还顺带收拾了蓟辰,一箭三雕。
一如南浔所料,事发后的第二天,赐婚的圣旨颁了下来。至于蓟辰之死,蓟舟平对外宣称他惊梦暴毙,草草了了丧事。中年丧子,蓟舟平一病不起,获七日免朝。
穆亭宜素服前往蓟府吊唁,拜祭过后特意绕到内堂面见蓟舟平。
小厮来报,蓟舟平惶惑不已。大公主素来倨傲,蓟、储两家虽是姻亲,却鲜少来往。如今他的儿子死了,公主竟然到场,实在奇怪。
“臣拜见大公主。”蓟舟平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下跪时双腿有些颤抖。
穆亭宜亲自上前搀扶,温然道:“令郎英年早逝,蓟大人一定要保重身体。”
蓟舟平虽然哀思缠身略显潦倒,眉目间却仍是刚正的模样,穆亭宜来得蹊跷,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
穆亭宜假装欲言又止的模样,说:“本宫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讲了怕损害蓟大人与卫侯爷的情分,不讲又怕令郎含冤——”
“公主有话直说。”
穆亭宜添油加醋地将蓟辰在卫侯府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推说蓟辰与南浔的丫鬟起了口角,南浔给他安了调戏丫鬟的罪名,君子受辱才有死心。
蓟舟平听完不置可否,依礼将她送出门。穆亭宜不知道蓟舟平与方自量的交情有多深,更不知道此事的内情,她自以为成功离间,其实是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