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双眸微抬,轻轻冷哼一声,说:“多谢燕大侠救命之恩,这样行了?”
“狠心的丫头。”燕惊风嘴角漾起微笑。
先前两人顾着说笑,燕惊风才察觉身后约五丈处有人,凛然回首,寒光毕露。
那是一位身着甲胄的兵士,见有生人闯入,又是这般凶狠,心生畏怯,哆嗦着对南浔说:“小人寻这羽箭而来,惊扰了小姐,这就告……”
接下来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说不上来了。
燕惊风随手将地上的羽箭甩向那人咽喉,唇畔勾勒出一抹冷意。
南浔缓缓眯起明眸,羽睫低垂,眼底闪过一丝促狭,说:“这是我头一回看见你杀人。”
“可惜这不长眼的家伙毁了我在丫头心中的好印象。”方才的狠戾立刻被温柔盖过。
南浔狡黠一笑,又快速转为沉静,问:“你昨晚盯着穆垣,有没有发觉异常?”
“宴会之后他便回了住处,没见人进去,他也不曾出来。等回到盛安城,这累人的差事我可再也不管了。”
南浔迈着细碎的步子,朱唇轻启:“他可不像安生的人。”
“这么说来,你们两个倒是很投契。”望着南浔的背影,他的言语欢脱,神色却黯然。
林深处,穆铮逡巡不前,四周却有簌簌之声。他敛声屏气,见一道人影飞速闪过,却因山雾缭绕辨不分明,反手取下一支箭,搭弓射了出去。
阳光一点点明亮起来,林雾渐渐驱散。穆铮策马向前,看那倒地的身影十分熟悉,临近一看,竟是穆垣。
穆垣左胸口中箭,面色铁青,嘴角却洋溢着妖异的笑容。
“你——”穆铮怒目相向,说,“山间雾大,你怨不得我。”
穆垣斜睨道:“还是想着怎么向父皇解释吧。”
不远处人头攒动,马蹄声震地,穆天旸率中人追逐一只受伤的羚羊朝二人所在处而来。
穆铮脸色沉了下来。
穆天旸绝不相信他会在冬猎之际亲手射杀穆垣,相反会怀疑穆垣的用心。可穆垣心狠了些,此箭正中胸口,穆天旸必定有所动摇。
赌上性命,不为置他于死地,只为加深穆天旸对他的疑心与不满,穆垣好狠。
“怎么回事?”穆天旸怒问。
“快请御医,抬越王殿下回行宫。”方自量道。
那有着太子府金漆标记的羽箭被鲜血一染分外鲜明,穆铮一时讷讷。
穆垣强忍痛楚,指了指身旁中箭的白狐,向穆天旸解释:“父皇容禀,方才太子与儿臣一起追这只狐狸,山雾蔽目,太子无心伤人。嘶——”
穆天旸眉目肃然,说:“治伤要紧,其他的事容后再说。”
侍卫们抬来担架,所有人都围着穆垣忙活,只有穆铮滞于原地,他清楚此刻闭口要好过解释。
待穆垣被人抬走,穆天旸才望向一处默然的穆铮,轻轻抬眸,带着三分怒意三分怜惜,说:“朕记得宁硕八年时众皇子给朕祝寿,人人都去寻稀世奇珍,只有你捧了一盏清茶来,其他皇子都笑你,你却不在意。后来朕从皇后处得知,你为了煮茶亲自集了一个月的晨露,朕知道没有白疼你,那也是朕最喜爱的一份贺礼。”
往日温情浮上心头,七尺男儿仍湿了眼眶。
幼年为太子,他尝够兄弟陌路的寂寞,却一直受到父皇的宠爱。
成年之后,许多事情都变了。温情渐逝,猜忌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