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的距离,却像隔着万丈深渊,谁也没上前一步。
积雪消融,顺着檐角滑落。
嘀——嗒——仿佛敲在人心上。
“弄明白又有什么意义,我倒宁可糊涂些。今日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保全她的法子,毕竟是我连累了她。”他眉眼之间的黯淡有种看不透的失落,为覃浅悲,为他和穆垣走到如今的地步而心寒。
南浔更加确信此事与穆垣有关,可看到容璟这般失魂落魄,心里又泛起一丝酸涩,道:“我也只能赌一赌。”
事发之后,穆天旸虽未对丽妃加以处置,却将她禁足宫中。
一时间宾客纷沓的缀云宫成了人人躲避的灾祸之地,南浔会来,着实出人意料。
可丽妃不这样想,眼神交汇的一刹,她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默契。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丽妃蓦然移开双目,转身挥袖坐在绣榻之上,再次盯住对面之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第一眼就确定了,可她不会挑明。
南浔向前挪了两步,敛去揣度之色,说:“我从什么时候知道并不重要,现在你是什么样的处境,应该不必我提醒。”
丽妃拢了拢眉,一声嗤笑后脸若阴云。
“肌肤尽蚀、脱胎换骨之苦你都能承受得住,想必也没有回头的打算。本来我不该掺和此事,可你这么做值得吗?”南浔再上前一步,眼神直逼人心。
值得?她哪里有选择。
“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目的,姑娘的目的高深莫测,我也不想揣测。而我这条命微不足道,早就该丢在十三年前,要不是他——总之,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你不必费力了。”丽妃动情时双眼通红,强忍不让眼泪滑落。
南浔明白她的心意,经此也更加确定她与容璟绝非寻常主仆。原来还有一份恩义在,怪不得她多年默默跟随,这一次更把性命押了进去。可是她为何一定要这样做呢?
“他不想你出事。”南浔眼中流露出不忍。
丽妃突然间被吊住心神,可转瞬间又压了下去,微微笑道:“这就够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不论南浔怎么劝说,她也没开口说过一个字,只是定定地望着空落的右掌,眼眶湿润。
南浔移步进入天牢,这森冷晦暗的地方也竟关押着当朝储君!
即便出了这般忤逆之事,穆铮仍保留着东宫之位,穆天旸真能忍受自己的儿子给他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吗?
行至深处,三重铁闸抬起,南浔缓缓踏了过去。隔着一层栏杆,昨日还意气风发的太子头发杂乱地披在肩上,茕茕孑立,仅背影便满是凄惶。
南浔站在栏杆前,凝神唤道:“太子殿下。”
这声音恍若一道惊雷,直震得穆铮头皮发麻。他忽地急转身体,一个箭步冲向前去,双手紧紧地抓住栏杆,嘶吼道:“是你!是你!”
南浔再向前一步,对他狼狈扑咬的模样毫无惧色,反倒面露微笑:“殿下这回可冤枉南浔了。”
穆铮狠狠咬牙,目眦欲裂,可声音阴郁低沉:“你说的话,本宫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看来殿下对丽妃娘娘用情匪浅,可惜啊可惜。”
她的欲言又止令穆铮百爪挠心般不适,追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事已传得满城风雨,即便皇上爱子心切免责于殿下,那丽妃娘娘可脱不开身——”南浔凑上前去,眼神略带笑意,“可惜我说的话殿下不信。”
穆铮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丽妃的安危,虽然被骗,他却动了真心。此时此刻,满腹的怒火全都指着眼前之人,他疾速出手扼住了南浔的脖子,眼露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