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后宫当属庄惠妃最为受宠,昔日穆天旸忌她吃醋少纳了不少美人,人人都当她是穆天旸挚爱的宠妃,可当她狼狈地伏在穆天旸脚边仍不得怜惜时,众人相觑噤声。
妇人的哭嚎声渐渐转为小声抽泣,穆天旸的耐性也被消磨殆尽。
秦氏眼睫缓缓扇动,仰视着穆天旸说:“惠妃姐姐爱子心切,请皇上宽恕。”
穆天旸十分享受被她温柔仰视的滋味,相比之下更觉庄氏粗鄙不堪,嫌恶道:“此案朕已全权交由瑞王处理,证据确凿,你闹也无用。”
庄氏听到瑞王二字更加恼火,眼前又是穆天旸与秦氏并肩而立的恩爱景象,一时间陷入孤独无力的境地,怔怔摇头:“臣妾入宫时,皇上曾许诺此生眷宠,可皇上如今眼里再无臣妾母子。”
年轻时的诺言大都受意气驱使,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褪色,如同泛黄的书页,辞藻华丽依旧,却再不是从前的模样。
这样的单薄爱意令人嗤之以鼻,秦氏平素不争,也不多话,今日却对庄氏起了恻隐之心,央道:“皇上,越王纵然有罪,姐姐无过。”
穆天旸正欲松口,却听庄氏冲着秦氏吼道:“你巴不得由你的儿子取代垣儿,不必在这里假作善心,垣儿被人陷害,说不定就是穆钦的主意——”
“啪”的一声脆响,庄氏脸上赫然印着鲜红的掌印,穆天旸收回有些灼热的右手,一丝不忍终被嫌恶盖过,勃然怒道:“疯妇!如何能当惠妃之衔!传朕旨意,庄氏失德,着于章闲台思过。”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讶然埋首,庄氏则瘫软在地,双眼顿失神色。
章闲台素有冷宫之称,住进去的妃子没有一个能走出来,她若去了那里,这偌大后宫便再无惠妃。
庄氏发落章闲台一事很快传遍宫中,次日,龙袍案正式结案,越王忤逆罪证属实,当即打入死牢。
沈博敬得到消息后一言未说,将自己反锁在书房内,谢绝外界打扰。
往事历历在目,桩桩惨痛沥血,他信守的忠义到头来换不回穆垣的性命,那他为何还继续守着?人命,忠义,他始终得做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
门外,沈家的两个儿子焦候多时,父亲未发话谁也不敢贸然推门。
终于等得大门开启,沈奕弘迈着大步向前:“父亲,几位大人还等候父亲前去主持大局。”
沈奕鸣紧蹙眉头,默默站于一侧,他性子温恭,并不热衷朝堂之争。
沈博敬并未理会沈奕弘,径直走向沈奕鸣,用不紧不慢的语调说:“奕鸣,随为父入宫。”
正午,圣武门前静跪的父子俩惹人注目。
地上热气蒸腾,头顶是灼人的骄阳,沈博敬一脸肃然,目不斜视。而沈奕鸣不明就里,也不敢向他提问,只得默默相陪,额汗连连。
南浔一整天都在饮水楼内调遣,扶风赶到时大汗淋漓,道:“沈相还在圣武门前跪着,听说皇上又痛斥了求情的几位大臣,沈相此举只怕无益于大局。”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闪电般疾速闪过,燕惊风出现在众人视线里,随手拿了杯凉茶一饮而尽,而后冷声说:“已经传他入宫了。”
南浔倒不惊讶,既不讶于穆天旸召见沈博敬,也不讶于燕惊风的神出鬼没,只是心间太多疑惑萦绕,定神自言自语:“为什么是沈奕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