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僵持过后,就当所有人以为穆垣有了转机,却听穆珏悠悠开口:“本王命人将那件龙袍的质地同京中各家绣坊细细比照过,查到一位名叫贺年的盲眼绣工,他已招认曾收取百金替人织造这件龙袍。”
穆垣霍然笑出声来,云淡风轻地说:“竟不知民间还有如此能工巧匠。”
仅凭这一点就想给他定罪实在荒唐,穆珏自然不会蠢笨至此,细长的眼睛冷冷地打量着他,紧接着说:“从这盲眼绣工家中一并搜出的还有一枚腰佩,这块紫玉二哥应当不会陌生。”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这块紫玉上,穆垣更是为之一怔。这块紫玉确为他所有,且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一枚,数月前遗失在外,没想到竟落入有心人手中。
随后李晋传唤盲眼绣工的妻儿上堂,指认越王府管家就是当日给他们金银绣织龙袍之人,管家亦供认不讳。穆垣无以为辩,唯有等待穆天旸的旨意。
御书房。
高处穆天旸阴郁的神情持续了良久,穆珏、沈博敬、李晋等人惶恐恭立,敛声屏气。
穆珏暗吐了口气,壮胆问道:“群情汹涌,如何结案,还请父皇示下。”
“人证物证俱在,如何结案还需要朕来教你吗?”穆天旸厉色勃发,对着底下一阵怒吼,带落奏折无计。
一室寂静,穆垣吃瘪俯首,战战兢兢地称是。
李晋之流脸上浮现得意之色,沈博敬溘然跪下陈情:“皇上,请念在越王以往种种功绩,法外开恩!”
随着沈博敬缓缓下磕,耳边传来穆天旸雷声般的话语:“朕意已决,谁再求情一律同罪。”说完便拂袖而去。
李晋趾高气扬地走到沈博敬跟前,刺道:“沈相就是把这地跪穿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不如趁现在另择良主,还不至于满盘皆输。”
沈博敬冷眼睨道:“李大人莫要把话说绝,否则迟早把路也给走绝了。”
为他气势所威慑,李晋不敢再呛声,没好气地离开御书房。
穆天旸心烦意乱,离开御书房便直奔后宫,可却在路口犯了难。这些年身边美妾无数,却少有能令他真正宽舒心神之人,帝王之身也难逃寂寞。
主事太监躬身轻问道:“皇上是去凤栖殿还是紫云宫?”
李氏善妒无趣,不喜欢。庄氏倒是颇具风情,却偏偏是穆垣的生母,此际还是不见为好。思虑再三无果,穆天旸脑中闪过一个细微的念头,豁然开朗,吩咐道:“摆驾延景宫。”
延景宫上下匆忙接驾,秦德贵妃一身素衣在这花团锦簇中格外打眼,却不是她称不得周围的颜色,反是旁的显得俗艳不堪。
穆天旸惊觉身边有此清丽佳人,过往却只看到她秦王胞妹的身份,实在糊涂。
“臣妾给陛下请安。”秦氏盈盈拜倒,语态平和尽显温柔。
穆天旸亲自上前搀扶,免她下跪,眉间舒展开来,笑道:“朕心里烦,想着你这里清净,没扰着你念佛吧?”
秦氏面带笑容,确是波澜不惊那种,柔声说:“陛下哪里的话,臣妾刚得了新茶,请陛下帮着品品。”
“好……”穆天旸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欢喜。
就在二人相携入内之时,门外传来吵嚷之声,穆天旸怒然蹙眉。
庄惠妃神情狼狈,妆容看起来也死沉万分,一路喝退侍卫阻拦闯到御驾前,眼眶里噙满晶莹,哭诉道:“皇上,臣妾只有垣儿一个儿子,皇上不给他活路,也是要了臣妾的命……”
一番哭闹扫兴不已,穆天旸见秦氏脸上也稍有不悦,越发对脚下跪着的妇人生出嫌恶之意,不耐烦地说:“前朝之事不容后宫妄议,你直闯贵妃住所是为不敬,越王荒唐,你也不知轻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