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将端来的饭食放到桌子上后,并未直接离去。她规矩地站在一旁,准备服侍我起身。
我挥了下手,道,“我自己来就行。”声音没了平日的温润细琢,粗犷难听。我一张口都吓了自己一跳。
晴儿快速抬头看了我一眼,强忍着笑低下了头。想是终于忍受不了了,她用手堵着嘴,全身也跟着抖动起来。当真有这般好笑?
我揭开身上的被子,起身下床走到梳妆台旁,对着镜子一看:脸左右两边各一圈红肿,不是特别大,略微龙眼果大小,正视还好,像是涂了两片红妆,可侧着看,肿得就比较明显了。我心中暗暗叹了几声,造的什么孽啊?
“晴儿,要笑就笑出来,憋着干什么?”
“夫人饶命,奴婢错了!”她错误的理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要罚她,脸色表白,迅速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自打那日后,这丫头就对我的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没有了之前的随意和撒娇,主仆关系守得严实,让我觉得很生硬。是穆老夫人对她说了什么吗?
“唉,你这丫头!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害怕。在我这里,你可以像以前一样放开,不用太拘束。”
“多谢夫人,奴婢遵命。”她依旧跪着。
我有些无奈,“那你就先下去吧。对了,我脸上的伤是不小心的碰伤的,你就不必再向潋秋说了,以免又要麻烦她请大夫。”
“是。”
我吃着我的饭,桌子对面蹲着那尊大佛。它手脚停不下来,在那儿一直挠痒。它好似很专注的样子,居然没有看我,顿时,我竟然觉得这家伙有点可爱!
我打发走了晴儿,不久,在床前聚起了一团白雾,逐渐又变成了猴子。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几天不吃不喝仍然精力充沛。突然想起它是雾状时曾经吸食了我的血,会不会是我的血就是它的食物?
我拿匕首在手指头上划开一个小口,鲜红的血液哗哗地冒出来。我将手递上前去,它停下动作,俯身过来嗅嗅,然后很不屑地继续抓耳挠腮,把我晾在一旁。这是没食欲吗?还是,嫌弃我到这个地步。
我感觉,它不是一个猴子,它就是我祖宗!
有了一只猴子做伴,虽然是被折腾,日子倒也安逸。多日我竟没有想起去冰窖的事。
白日的时候, 我身边没有人它就显出真身,夜晚,它要么散成白雾缩在某个角落,要么就睡在我脚边。
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
北厢被人锁了起来,冰窖看来是没法再去。我就往穆君的书房跑得勤了。可是,之前的手绘画像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卷卷山水画,那些穆君画像就好像没存在过一样。
应该是穆老夫人的安排,可我已经知道穆君的事,她这么做又是何意?
趁午时,我往南厢赶回去。途经正院,叽叽喳喳一阵热闹,我有些好奇,出了何事?
平日冷清的欢阁院落,这时聚了不少人。
一群奴仆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个大圈,三两人低头接耳窃窃私语着什么。圈的中央貌似还有一人在哭嚎。
我靠近他们,混杂喧闹的人音根本听不出什么。我又拨弄了几下人群,慢慢往里面挤进去。
圈中间躺着一位老人,老人旁边还跪着一位老人,跪着的老人摇动着躺着的人,哭着说着,“老爷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又抬头看着围着的人,“你们谁快帮我找个大夫来好不好?我家老头子快不行了!我俩不找女儿了,你们快救救我家当家的吧。”说完便磕起头。
人们都看着,没有一个人肯上前帮忙。我实在看不下去,就直接扶起老人,一面安抚着她,一面指着几个男奴说到,“我是穆家二少奶奶,我命令你们快去找大夫来,再留几个将受伤的老人抬到前面的屋子里。”他们听了左右对视,好像很怀疑我的身份,我大喊了一声,“快去啊,难道非要我去找潋秋吗?”许是潋秋的名字有震慑力,他们才动了起来。
“姑娘,你也是穆家二少奶奶?那你一定认识我闺女了!您好人做到底,就让我这老两口见见她吧!她爹也不知道还能撑到啥时候。老婆子给您磕头了!”老人挣脱我的搀扶,直接跪下。我被惊呆了,不知所措,“大娘,你先起来,这万万使不得啊!”
“二夫人,您就让我们见见我家月儿吧!见完我俩就走,绝对不给您添乱了!”
“大娘,我不认识您女儿啊!”
“夫人,您既然能救我当家的,就是大好人,求求您就让我们见月儿最后一面吧!!”猛地又用力磕了几个头。
“老人家,您快起来!我真的不认识您女儿,要不,咱们先把大爷安排妥当,我再帮你找女儿?”为何我是二少奶奶就一定认识她女儿呢?她女儿又是谁?
我疏散了众人,安排两个老人在主院的堂屋里等大夫。躺着的老人依旧没有苏醒的症状,那老妇人哭得更加厉害,我端上一杯水本欲递给她,想来无用,就放在一旁,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背,希望这样可以缓和她的情绪。
她慢慢平复下来,看着不似之前的慌乱,我才问道,“大娘,你和你丈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老人一怔,呜呜道,“姑娘,呜,我和老伴是来找我家姑娘的。奈何身份卑微进不了穆府,询问穆府的人也没人理我俩。今日有老乡送布匹给穆府,这才取巧进了府中。我们都是手脚干净的农民,只是想见见我们的闺女,却被当成贼人,老伴为了救我,挨了那仆人一棒就不省人事了。呜呜”那群奴仆以为老人一死,担心赖上人命官司,就都袖手旁观了。
“您喝口水舒舒心,我会跟老夫人请求让您叫你女儿的。只是我刚进门一年,并不认识您的女儿。”
“怎么可能?我女儿也是嫁给了穆家二少爷啊!听说从了偏房,您是正房,怎么可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