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刚到家没两天,我就被送到学校报名。后来因为费用问题,我爸感觉被骗了,所以打算给我另找学校。(因为那所学校是私立高中,本该不分应届生和择校生。好像是当时招生时,招生的人也给我爸保证我是属于应届生,费用比较低。可是报名交纳费用时,我被划分到择校生,而且学费比原先说好的多了三倍。当时不少家长都遇到这种问题。)当我爸还在给我找学校,我又被闲置到无所事事,只好每天跑到姥姥的药店里帮忙,看看能不能接触到一些我想要的武术练习。姥姥只会交代没事的二师兄徐意龙带着我做一些基本的体能训练。
有次大师兄去送药,有点多,姥姥也让我也跟着去帮忙。回来的时侯公交车上人挺多,我和大师兄挤到后门位置,才站稳脚跟。当我眼睛乱逛的时候,看到大师兄的手正把一个陌生人的手压在扶手上。我有些诧异的望了望大师兄,大师兄对着我轻轻地摇头。我看看被他抓住的人,那家伙面部稍有些扭曲。慢慢摇晃的公交车终于把我们载到目的地,大师兄这才放开手。被他抓的人,一脸的不愉快和汗水,站在车上直到车子的离去。后来大师兄告诉我,那个人是个小偷,一上车就开始蹭着想偷他的钱包,可惜他下手的对象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他的手如果被大师兄再多抓几站路的话,基本上就报废了。从那时候起我才明白大师兄不可思议的本领,也非常佩服大师兄能力。
我爸因为我上学的问题忙的焦头烂额,眼看和我同龄的小孩都上高中参加军训去了,我还在家整天到处跑。人啊,有时候会把自己完成不了任务时所产生的压力,归咎到他人身上。有可能就是这点原因,当时被我爸打了一顿。脾气倔强的我跑到姥姥家待了半个月。我妈劝我回家,我怎么都不愿意,最后被我爸强拉硬拽带回家。到家后我就不吃不喝地躺在那里,最后被我逼急了开始谈条件,当时脑门一热和他们说我不要上学,要跟姥姥学功夫。他们刚开始也没同意,但是我在家就是躺着不吃不喝。因为爱,最终妥协的还是我的父母。虽然和姥姥家相隔只有几百米,我妈还是给我打包一些衣物和被褥,把我送到姥姥家和他们一起生活。
大师兄主要帮忙姥姥打理药铺,很少陪我和二师兄训练体能。姥姥告诉我习武有个标尺,要像金字塔一样往上构建自己。首先是扎实稳拿的体能,接着就是丰富熟练的技能,最后才是敏锐犀利的心智。当时还小不太懂得这些道理,就是现在回想到这句话,也只能领悟到‘没有雄厚的基础,即使让你走到最顶端,想要巩固好自己的地位却不是那么的简单。’这一单纯的含义。
姥姥给我定下最初开始训练的第一个项目或者说是目标,就是举起一块放在药铺后院的一块石锁。第一天我就大胆的去试着去举起它,刚摸到它就被它的重量折服。这重量早已超出我的想象范围,即使扎稳马步双臂伸直抓牢依赖大腿的力量,想把它拎起来也做不到。它就像一块磁铁吸在地面上,费了半天的力气也不能让它移动一点。姥姥和大师兄一番嘲弄后给我安排一系列的体能训练,首先还是要养一头猪,其次给买了很多的杠铃哑铃,还在后院给我专门搭起一个单杠。在我的记忆里最痛苦的一年开始了。
那时候我为城市的水库边增添一幅动画,很多起早钓鱼的爱好者都能看到一个抱着小猪围着水库跑的男孩。时间增加了我和猪之间的默契,只有它听话晚饭我才会让它多吃。每天跑一圈回家时正好赶上午饭,下午就在院子里举杠铃。俯卧撑。仰卧起坐等运动。期间基本上都是二师兄指导我,大师兄只是偶尔端着草药过来看看并不多言。晚上我和二师兄睡一间,通过聊天我才知道二师兄是姥姥的亲侄子,大师兄以前被抛弃在水库边,是姥爷捡回来当儿子养的。长时间的接触我们三个关系融洽许多,二师兄我就叫他二哥,大师兄有时喊他师兄有时叫他哥。
每天到晚像个傻子一样抱着小猪到处跑,慢慢地我也开始有些厌倦。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还是一点一点压抑起来的情绪。有天下雨,雨下的还挺大。我抱着猪跑到一条必经的小路时,由于水库水位速涨,眼看着小路即将消失,我还是尝试着淌水过去。我太小看水流的力量了,刚走完一半我被冲倒了。情急下没能抓住小猪,我也在慌乱中大腿被水里的树杈刮伤。等到我爬到没水的地方时,小猪不见了,身上的口子倒有不少。最厉害的就是大腿上的,好像有树杈扎在里面,鲜血混着雨水一直在滴。回到药店,我想姥姥最起码要帮我处理下伤口。结果没想到她直接就问,“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早,猪呢?”
身上的伤痛没有让我落泪,只是这无情的言语让我再也无法忍受。说不练就不练,我气的要去卧室收拾东西回家。那一刻,我不想去练什么功夫,以后爱咋咋地,就是不练了。我以为没人回去阻拦我,哪想到刚走到房间门口,就被姥姥一脚把我踢倒在地,接着姥姥在外边把门锁上了。
我在里面吵啊叫啊,摔东西踢门,闹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还没有人管我,那时候真的太小了,没人管我我也就不闹了。坐下看看腿上的伤,从里面拽出一点木刺,血一下就冒出来了,我吓得赶紧用毛巾去堵。堵了好一会鲜血才停止,我看着满手的血迹,又哭了起来。
晚上二哥给我送晚饭,我没有领情,直接将饭碗推翻。我以为姥姥会妥协,哪知道她不光没有妥协,还就真的没让我吃饭。还不是那一晚,是整整三天,三天把我关在卧室里,不给吃不给喝,还不让大哥二哥跟我说话。以前拿来要挟父母的法宝,现在狗屁都不是。
最后口渴的实在厉害,才对着外面大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姥姥,以后肯定听你的话,你放我出去吧。”
此后,我再也不敢想到哪做到哪。在那几天跑步流汗刺激到大腿的伤口,再痛我也只好忍着,我知道发脾气和撒娇,在这里是不会起作用的。
我也从原来的自觉习武,慢慢地转化成被迫习武,而且负担越来越重。此前赶上些时日还能在药店休息休息,现在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生病意外,都不再是我休息的理由。背负着超负荷运动,时常忍不住我就一个人静静的哭一会。也只有哭,才能让我在那个难过的时候舒服一点。让我有点诧异的是,怎么二哥和大哥不再对我有些关心照顾,是他们都经历过,还是惧怕姥姥的威严。
举起石锁那天来的也不算太晚,但也不是我兴奋的时刻。好像那天还下着雪花,姥姥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嗯,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