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要从上高中前说起。我有个姥姥是开中药店的,离我家不远。姥姥一身的好功夫,收了两个徒弟,都是远亲我也不是很熟悉。那时候没事也常去姥姥家玩,不为别的,就是喜欢和一帮看热闹的人,一起欣赏姥姥的两个徒弟练功。他们也常常会显摆一下自己,即使每次因为这样受到我姥姥的体罚,他俩为了引起围观群众的喝彩,总是偷摸着卖力的表演。那些时候我总是很羡慕。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他们一样。站在人群中间,受到别人的赏识和关注。
中考过后因为成绩差强人意,被家人硬挤进一个半搭的学校,接着我只需要等待开学的日子。青少年时期,总是人生中最迷茫的时间段。就像有的人这个时段会迷上网络,有的人会迷上那些刺激的游戏,而我则幻想着什么时候成为万众仰望的武术高手。我先是有意无意的去姥姥家帮忙,跟着她的两个徒弟帮忙晒草药,休闲时看着他们做着一些高难度,看着很爽酷的动作,我就在一边模仿。看他们做起来很简单的动作,到我这里几乎就演变成了脑抽风。
谁知道那时候出了什么毛病,哭着闹着要跟姥姥学功夫。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那个懵懂的年纪里,谁不想通过某件事情去证明自己呢。或许是因为自卑心理吧,后来有人给我分析过,好像是这么说的。在我一味的央求下,姥姥代我向我爸征求意见,我爸那段时间正忙着开一个粮食铺,无暇顾及到我。而且他那时认为由姥姥来管教管教我,或许能给我的人生成长中画上一笔刻苦的经历。
巧的是姥姥这两个月要回趟山里,采摘一些特殊的草药。原本只打算带着大师兄范路飞,现在又加上了我。姥姥说,这两个月将是我学习武术的起点,也是我学习武术不可缺少的历练。虽说还有两天才出发,可我已经等不及收拾好行李,准备步入大山,这也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前往未知的远方。
就这样两天过后,一条长长的火车,带着我这个迷茫的少年驶向期盼的地方。当我模糊的看见绵绵的大山,心中荡漾着激情。下了火车,还要走上几个小时的山路,我丝毫也感觉不到身处大山之中的喜悦,只知道机械的大腿越来越僵直。天黑到繁星的光亮也没能给我们照清脚下,只能依赖接到我们的亲戚给带来的手电。历经十几个小时的路程,才来到坐落于大山间的村落,晚餐的桌子上摆满诱人的野味和特点十足的地方菜,身体的不适没能让我好好的享受这顿晚饭。夜晚的睡眠却是我以前从未有过的安宁。
第二天一早,我一手拿着馒头,一手端着稀粥,还在吃着,姥姥已经准备好箩筐和采药的工具,唯独不见一同前来的大师兄。在催促中我吃掉了早餐,拿起箩筐准备帮姥姥干活,姥姥说,“不用不用,等会儿有活安排给你。”大师兄回来时,怀里抱着一头小猪,“你今天只要抱着小猪跟着我们就行。”说着就将怀里的小猪转交到我手里。我差点被吓晕。猪啊,还要一天都得抱着,光味就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还未出门我就祈求小猪安分点。我本来就不怎么擅长走山路,在山路上抱着小猪就更加不好受。加上小猪一点也不配合,要不就是挣扎着要摆脱我的怀抱,要不就是哼唧个没完,吵得我心烦意乱。
更奇怪的是也不知道姥姥他们是不是故意走得快,我跟在后面还要小跑着。刚出门不到十分钟,就把我累的直接坐在地上。姥姥和大师兄只顾往前走,既不等我也不催我。忘记了大山的美妙,忘记了以前喜欢钻进树丛的刺激。我害怕被丢在这深山中,始终跑跑停停,要能保证他俩不会在我的视线里消失。口渴的厉害想跟上去喝口水,和他们保持的距离,怎么也追不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高高的艳阳带走环绕着绿色植被的雾气,把一切变得刺眼灼热。
我稍不留神姥姥他们已经不知去向,我抱着烦躁的猪开始四下寻找,对着四周呐喊。紧绷的神经让我霎时间忘记疼痛的腿肚,干涸到只剩下血腥味道的喉咙。乱动的猪,抱着也不是,背着也不是。我坐下休息,把它放在地上,一只手不忘抓着它的后腿。我着急的泪水开始漫出,望着挣扎着想要逃走的猪,我狠狠地给了它两巴掌。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只有十六岁的男孩,抓着一头不安分的猪,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那他的心里流淌着的是什么样的泪。
泪水总能带走人性的懦弱,哭够了我抱起它接着向前走。看见不认识的野果,想摘两颗润润嘴巴,又怕有毒。(后来我学聪明了,想吃野果先喂给猪吃。放几个在口袋里,等时间一长,猪要是没事我再吃。)当我挂着两行泪痕走到半山腰,在一片空地上才看见坐在地上吃着馒头喝着凉水的姥姥和大师兄。我跑过去把小猪往箩筐里一丢,抓过大师兄嘴边的水葫芦,往自己的嘴里送水,大口大口的。大师兄给我递来一个馒头,我放在嘴里两口就吃完,往地上一躺怎么也不起来。原以为姥姥是大发慈悲,让在这休息一会,后来才知道休息过后身体会变得更痛。下午抱着猪更加难受,好在猪被折腾一上午变得老实不少,至少不再哼哼。
熬到家已经接近虚脱,小猪一丢,没洗没吃就去躺下。浑身的酸痛,睡觉翻身都翻不了。再次迎接新的一天,整个人都变得迟钝,上厕所屁股怎么也蹲不下去,半蹲着腰又死疼死疼的。吃个早饭,拿馒头的手也攥不到一起。当大师兄再想把猪送到我的怀里,我怎么也不肯接受。僵持到姥姥过来,一只手拎起我,“不跑就一个人滚回家。”那语气似乎有些吓到我了,只好又是含着眼泪从红色的天空跑到另一片红色的天空。
无论刮风下雨,似乎山里不会刮起什么样的大风,就是下雨我也要一只手抱着猪跟着姥姥他们向前爬,就这样在各种威逼利诱下,跑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小猪从原来的十几斤也长到了三四十斤,我也黑了,瘦了。
我刚开始习惯这样的奔跑,姥姥的草药摘够了,我也快开学了。只好靠别陪伴我整个假期的猪,靠别绿色富饶的大山,坐上火车回到属于我的城市。那时候我才像个刚解放的人,充斥着更多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