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的天气并没有转暖的气象,元宵那几日后稍稍停了几天雪,未想刮了一夜冷风后,第二日一早,便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雪势凶猛,纷纷扬扬地落下不久后,就在整个京城里堆砌起了满街道的碎琼乱玉,天气也瞬时变得格外酷寒,叫人完全不想出门,而正在这样的冬日里,皇帝忽然颁了一道加急金牌的召书,急召一品屏东军侯汤有速速回朝,顿时在朝堂里引起了一道轩然大波。
召书直接由人颁到上阳,上阳距京城不过快马半个时辰的距离,汤有很快便接到了召书和内监一同回宫了,同时被宣召进宫的还有尚书张怀,谏议大夫林子靖,大理寺监李询言。而这个消息很快传回了屏东军府,方文远三人已是急成一片,毫无头绪来推测皇帝的意思,也不知是福是祸,方文远果然请人来请左旭阳出来商议,但被不祸以感染风寒推辞了回去,过秦知道最晚发生的事,也不好多说什么,四人只好安安静静坐在常胜门后慢慢等待消息出来。
未想一个时辰后,兵部的人马居然停在了屏东门外,方文远急急的出来,却见门口站着兵部尚书曹纨,身后的一众兵部士兵竟是全副武装,一副要进来抄府的样子。
方文远身为少将之首,作为汤有的徒弟也见多了大风大雨,一时还是冷静沉着的样子,不似西宁已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曹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方文远擎手,曹纨点点头,道:“少将有礼了。”方文远见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直问道:“不知今日大人携兵武装而来,有何指教?”曹纨这时才从背后拿出了一卷东西,展开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一品军侯汤有嫌疑伙同公孙泠助宁王行谋逆之事,特遣兵部曹纨奉旨查府,搜寻证据以便定案。”
听了这天打雷劈一般的圣旨,西宁顿时大怒,几步上前去抓住曹纨的衣领,怒骂道:“你这家伙,在乱讲什么!”曹纨并未见惊慌的样子,冷笑道:“并不是下官在乱说话,适才读的可是圣旨,少将这样说,意思是皇上在乱说话么?”方文远一把拉开西宁,正色问:“冒犯大人了,敢问大人可知圣上为何下此旨?”曹纨道:“圣上之意,岂可妄测,我只知林大人向皇上进了一言,张大人给了皇上一谏,至于汤侯爷的事,恐怕你们自己更清楚。”说着便一挥手,直接要走入屏东府中。
这时过秦折扇一伸,轻轻横在了曹纨面前,“曹大人过于着急了,我屏东一品军候府,哪里是这样急急忙忙就踏得进的地方。”他温润如玉地一笑,言辞锐利,但那温婉的语气态度,却叫人无从反驳,曹纨也不是平庸之辈,举着那副黄色的卷轴道:“下官区区二品之职,兴许进不了屏东府,但皇上的旨意,下官却不得不从,若是过少将有何异议 还请自个进殿面圣去。”过秦笑道:“我何曾说过不让大人进,只是这屏东如此大,想必诸位兄弟再怎么找,也难以弄出什么一二来,不如大人直接带几个人到我们四人的主居去搜,也清楚明了得多。”曹纨见他如此配合的讲,倒有些疑惑,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叫了几个人,道:“那还麻烦少将带路了。”过秦笑笑,便带曹纨进了屏东。
西宁又急又气,小声地问方文远:“过秦这是做什么?”方文远道:“如今曹纨圣旨在手,想阻拦他是没有法子的了,反正我们四人的居所里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不会给曹纨可乘之机来寻岔子,倒比他把整个府翻过来到时候找个小兵颠倒是非来的好办。”西宁点点头。曹纨带人先到正庭常胜门搜寻了一番,再去了谏苑,然后到了西宁的罄庭,又去了蒲居搜了一趟,最有得追究的也不过是在宗威抽屉里找到了一枚珠钗,见曹纨面色有些不好的样子。
西宁嘲讽道:“怎么,曹大人要不要去禀报皇上宗威私藏女子珠钗呢?”曹纨冷笑一番,道:“那还要看看方少将屋里如何了。”方文远微微一点头,便引着曹纨到了水云间。
翻了半时后,忽然屋角有个士兵拿了一封信过来递给曹纨,方文远见那信件陌生,心中已微微有惑,曹纨拆开一看,脸色顿时一惊,立即道:“方文远!你和汤有好大的胆子!竟怂恿宁王谋反!”方文远一惊,道:“大人不要血口喷人,末将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曹纨冷笑道:“这手书里白纸黑字写了你跟汤有的计谋,‘师傅可旁敲侧击引惑宁王不臣之心,以至谋逆之地…’你自己的字,可还有假!”
方文远夺过来一看,立即正色道:“曹纨,我以性命发誓,从未写过如此手书,再说这文句和企图于我来说全无道理,绝对是有人刻意陷害。”曹纨一把拿回信件,道:“你不必再多说了,来人哪,把这些乱臣扣押起来!”西宁顿时一把跳了起来,大叫道:“谁敢懂我们一根毫毛!我要他碎尸万段!”过秦手中只有一柄折扇,但那副杀人一样的冷咧气魄,也叫人不敢动手,曹纨冷笑:“既然你们连跟我去见陛下都不敢,那便坐实了谋逆的罪名,直接去天牢好了!”方文远轻轻一抬手,以不容置疑的摄人目光沉声道:“屏东众将听令,待在府中不得轻举妄动,曹大人,我跟你走。”
过秦还欲说什么,但见方文远轻轻摇头,只得收了架势拉住了西宁,曹纨知道这几个少将一时不可能全部抓走,见方文远愿意配合,便点点头,叫了几个人跟着方文远,便得意地出去了。
方文远一走,西宁顿时混乱了起来,急得直跳脚:“这下遭了!汤伯被扣在宫里,大哥又被抓走了,宗威还在濡寺,就我们两个,这回真是死定了!”过秦皱着眉头,心中也有些微微慌乱,想了半晌,还是拍了拍折扇,道:“不要通知宗威回来,免得出了事自投罗网,你去叫付清和张大人来,我去长送园叫左旭阳,到常胜门见。”说着便快步走出门向西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