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吃过早食。剧孟和白龙向往常一样,来到比武场练习剑法。练了一个时辰,剧孟忽觉左眼角跳,便跳出圈子,用布巾擦着汗,笑道:“不知怎么了,从昨晚就左眼跳,你说是跳财还是跳灾?”
白龙也停住手,笑道:“那还用问?跳财呗!说不定今日肥猪拱门,有财神上门呢!”
二人正嘻笑着,忽有仆人进来禀报,说门外有人造访。白龙忙问:“是何等样人?”
仆人回道:“是个老者。”
白龙又问:“可通姓名?”
仆人道:“他说见了面,主人自然认得。”
剧孟甚感疑惑,忙道:“这人有些蹊跷,平常多是少年朋友上门,怎会有老者找来,莫非田仲前辈亲自来了? ”
剧孟忙放下手中宝剑,也顾不上擦头上汗水,拉了白龙就往门外跑。来到门外,果然台阶下面,站着一位驼背白发老者,满脸风尘,却眼生得紧。他赶紧施礼道:“老伯,你老可是找在下?敢问尊姓大名?”
老者也不答话,只微笑看着他。白龙却围着老者打量,转了两圈,蓦地踢了他屁股一脚,大声笑骂:“哈哈,恶(我)说薛老二,你装得倒挺像啊!”
老者呲牙一笑:“剧哥,怎不认得小弟了?”说着,挺直腰板,摘下头上的假头发,露出本来面目,不是薛况是谁?他比三年前高多了,却仍是那么干瘦,倒八字眉,兜齿下巴,闪动着一双小眼。
薛况也打量剧孟和白龙,见他们笑由心出,眼神犹如一团烈火,那种生死弟兄的情谊溢于言表,顿时鼻子一酸,涌出热泪,叫声“剧哥、白弟”,早扑过去抱在一团。白龙擦着眼泪,一迭声喊:“你个死老二,想煞恶(我)们了!找见师父没?怎连个信也不捎来?”薛况连话缝也插不上,只连连点头。
三人搂着肩膀,踅进院子来到厅堂。剧孟忙命仆人端来洗脸汤水,让薛况洗去灰尘。又命人端来凉茶、点心和时鲜果子,说道:“先垫一垫,晚上为薛弟摆酒接风!”
薛况洗了手脸,这才坐下来,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问道:“剧哥、白弟,这几年都好罢?剧哥魁伟了,还长出毛茸茸的胡子,白弟也胖了,不象以前小鸡子似的,跟着大哥,净吃好的罢?”
白龙笑道:“那还用说,恶(我)是大肚汉,一顿饭斗 米不饱,还得一钵烧肉!”
薛况与他斗嘴,故意道:“呵呵,说你胖就喘上了。小狗子掉进茅厕,足吃足喝。还有副好下水,不象我,吃多少也不胖!”
白龙一句不让,回敬道:“你这头死老鼠,怎么掉进醋缸里,一身酸气?又钻进书堆,咬文嚼字儿?蹓进瓷器店,满嘴是词啊’!”
薛况说不过他,连忙求饶:“几年不见,白弟口才越发好了。行了行了,我是死老鼠。”
嘻笑一阵,剧孟这才细问别后的情形。
薛况怪眼一翻道:“这几年你们没出门罢?外面出了天大的事,怎还蒙在鼓里?”边说边嚼糕饼,差点噎住,忙喝了两口茶,待把糕饼顺下去,才抹抹嘴,把外面的情形学说了。
原来,京城已换了皇上。那年“上巳节”吕后遇刺,半个月就死翘了。吕家子弟秘不发丧,企图阴谋作乱。太尉周勃、朱虚侯刘章和丞相陈平等一帮老臣,维护刘氏江山,联手诛杀诸吕。随后,迎戴刘邦现存的长子、代王刘恒继位,即孝文帝。如今,已是文帝前元四年了。
剧、白听了不以为然,一齐骂道:“管他甚么鸟皇帝,谁当还不是一样?”
薛况见他们不理会,连忙譬解:“话不是这般说。你们可别小瞧这个刘恒,他要削藩,恐怕会打仗。我还听说,此人极恨游侠,诏命各郡、县官府,大肆围捕游侠。雁门关的褚兴大侠,上谷郡的凌白、吴笑,江南八虎和张可、李燕,还有朔方李英、铁真,以及曹旭、曹飞兄弟,都被当地官府捕杀了!”
剧、白听了,顿觉同病相怜,虽然大多不认识,但毕竟是游侠一脉。不由愤道:“这个鸟皇帝,恁可恶。从今往后,咱们也要小心,不让他抓到把柄。当然也不怕,万一事到临头,大不了‘鱼死网破’!”
薛况忙问:“咱们可有准备?”
剧孟微微一笑:“这个自然。”接着,便把“红柳庄”做得一些准备,一一告诉薛况。薛况连声说“好”。
说过这个话题,剧孟便问:“老二,我和白龙最惦记的还是你,可曾找到你师父?”
薛况未曾开言,已先噙了泪水,哽咽道:“唉,找是找到了,可老人家殁了!”
剧、白十分惊讶,忙问:“到底怎么回事,秋田老师年岁不大,怎会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