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入奇门闪雷皆丧胆，起非智掘地尽破除
“臭小子，你干嘛呢！？”当姜老头他们赶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已然下到了洞底的姜玄。
“您快下来看看呀，咱家的东西原来在这儿。”
“咱家的东西？什么呀？”
“您下来看看就知道了。”
“哦，你先躲开点儿。”说着，姜老头就吩咐龙家的保镖，先将带来的朱砂粉与石灰粉都撒下去了一些。等了一会儿，见并没有什么异样出现，他这才随着一众人一起下到了洞底。
“姜大师，打刚才起我就想问来着，您撒的这些东西都有什么用呀？这朱砂我倒知道是避邪的，那这石灰粉又是干嘛用的？”下到了洞底，山子凑到了姜老头的身边，问出了一直藏在心中的疑问。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朱砂为道家五金八石中八石之首，阳气至盛。加之其色鲜红，所以自古相传能避鬼驱邪。”姜老头又指着手里的一小袋生石灰说道，“而这石灰却与朱砂不同。凡阴鬼所居之地，多是阴寒湿晦之所。然而，除了湿气中的水分是客观存在的之外，其他的几种邪气都是比较虚无缥缈的，所以古人就针对着湿气中的水分，摸索出了运用生石灰来克制阴邪鬼物的方法。石灰其性温阳，能敛水湿，进而散发出的高热更能起到了祛湿抑寒的作用。同时热量中带来的阳气，还可以起到压制阴气的作用。阴寒湿晦已先削其三，最后的晦气当然也就不攻自破了。像这样利用生克之法，制其一环而尽断其链，那些鬼物也自当就无所遁形了。当然喽！考虑到那小子还是个阴阳师，我还在里面加了些‘御守盐’……”
“别说那个了，您快来看呀。”姜玄的疾呼声打断了姜老头的话。
“到底是什么呀？”走到了近前他这才看清，原来引得自己孙子不顾一切跑下来的，却是一块正方形的汉白玉石板台。
“这……这不是咱院里的那个么，还真让那小子给偷来了！他还真行，这么沉的东西他是怎么弄下来的？”姜老头看了看那石台，又抬头看了看那有两三米高的洞口，心中满是不解。
“他是先把这东西给砸成了几块，然后把碎块背下来再粘回去的。您看这、这、这、还有这……”姜玄用手指着石台上的几处裂痕说道。
“估计他是想研究这上面的阵文，才把它给弄到这儿的。唉，可惜了！”姜老头看着自家的东西被重华给毁成了这样，心里不免有些心疼。
“姜大师，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吧。您跟龙爷说小少爷的生魂被困在这儿，在哪呀？”比起那块石头，龙大彪当然是更加关心小涛的安危。所以，他也没工夫让姜老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多愁善感了。
“喏，就在那后面。”姜老头指着那巨大的“开”字形牌坊说道。
“是么？”看姜老头指得那么随意，龙大彪也没多想，迈大步就走了过去。
“啊！”刚刚迈进了一只脚，龙大彪便被那牌坊内，亮起的一道淡蓝色的电弧给击飞了出来。飞出去的龙大彪就像是个球一样，先是重重地撞到了身后不远处的洞壁上，然后又是“啪”的一声被弹摔到了地面。
“彪哥！”看到龙大彪出事了，龙家的一众保镖都赶紧跑了过去。只见趴在地上的龙大彪身上冒出了阵阵的黑烟。衣服和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多处都被烧焦了，头发、胡子根根撅着，那样子活像是个被高压电给击中的。
“哎呦——”低低的呻吟声从龙大彪趴着的身下传来。
“还没死吧？”这时，姜老头也是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他看了看趴在地上，嘴里还时不时吐着白烟的龙大彪，“我说你还真彪啊，连阴阳师布下的结界你都敢闯？你们几个先把他抬到那上边歇会儿去。”
趁着众人七手八脚地忙乎龙大彪的时候，姜老头叫过了姜玄低声说道：“喂，有办法么？”
“什么？”
“别废话，当然是那个。”姜老头扬了扬下巴，指了指那座牌坊。
“嗯……没什么办法。”姜玄摇了摇头，“说实话，要不是他这一下儿，咱还真不知道重华还留着这么一手儿呢。来之前，咱们不还研究过他那份笔记么，上面也没记这个呀！”
“废话！你会在笔记本里写上‘我家大门通电了，进门要小心’吗？除非他是个白痴！”
“别总说我呀，您厉害，您有辙么？”听了姜老头的数落，姜玄小声嘟囔道。
“嘿嘿，我没辙？没辙还能当你爷爷？”说着，姜老头便招呼起了众人，“各为兄弟，要进这个鸟居并不难。大伙儿看见那两根柱子了么？”
姜老头指了指那支撑着整面牌坊的两根粗大立柱，“在这两根柱子半米外的位置给我往下挖，能挖多深咱就挖多深，老夫今天就要破了这东洋鬼子的妖法！”
听了姜老头的吩咐，众人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一个个面面相觑地呆立在了当场。山子似是看明白了大家的疑虑，他跟姜老头说道：“姜大师，不是大伙儿不出力。您也看见了，刚才彪哥只是往里迈了一步就成现在这样儿了。要是我们……会不会……”
听了山子吞吞吐吐的顾忌，姜老头却只是畅然一笑，“没事的！刚才龙大彪还没等我吩咐就往里闯，这才触动了上面的法术。不过，我看它也只是限制别人进去，只要呆在外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我让你们在这柱子外半米的位置挖，应该就更不会有什么事了。但你们挖的时候要有人看着点儿！这东西太大了，一会儿它倒下来的时候，可千万别被砸着。”
听姜老头说没事，大家这才抄起了这次任务特别带来的工兵铲，小心翼翼地挖了起来。看到大家开始干活了，为了让他们安心，姜老头在周围转悠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又拉着姜玄偷偷地爬回了上面的那个洞。
他们刚上去，山子紧跟着也爬了上来，“姜大师，您上来干嘛呀？”
看着山子脸上那鬼精的笑容，姜老头也笑了，“你小子还挺鬼的！没什么，我们上来就是想看看大彪的伤。”
被抬上来后，龙大彪就一直靠着洞壁休息着。他伤的其实并不重，只是浑身麻痹不能动弹，不时的身子还会抽搐一下。姜老头走到了他的跟前蹲下身子，说是要查看他的伤情，但眼角的余光却是不时地瞥向了下面干活的人群。
过了一阵儿，见底下什么也没有发生。山子便凑到了姜老头的身边，指着那巨大的牌坊问道：“姜大师，刚才您说那牌坊叫什么居，那是什么呀？”
“啊，是鸟居。你不知道么？那好，所幸闲着没事儿，我就给你们讲讲这里的布置吧。”
姜老头首先指着那座巨大的牌坊说道：“这个东西叫做‘鸟居’，是东瀛神道正教的玩意儿。通常设立在通往神社的道路上，有点儿像咱们这儿佛寺的山门。在他们的文化里认为这是一种结界，用以区分神和人的势力范围。走进了鸟居里面，也就踏入了神的领域。”
“怪不得！”听了姜老头的介绍，山子对靠在一边儿的龙大彪说道，“彪哥，难怪你刚迈进去一步就被弹出来了。像你这种人，上帝不收哇！哈哈哈……”
看到山子幸灾乐祸的样子，龙大彪虽然说不了话，但他还是哆里哆嗦地给山子竖了根中指。见此情景，姜老头只是莞尔一笑便继续说道：“你们再看那根草绳，它是用稻梗的秸秆编织成的，叫做‘注连绳’。水稻在日本的文化里有着很高的地位，这也很好理解，毕竟民以食为天嘛。白花花的稻米延续着人们最珍贵的生命，而托生出稻米的稻梗更是受到了大地之神和丰收之神的赐福，所以他们把稻梗做成草绳，用来圈定出结界以驱除不洁。”
“哇，没想到他们一个岛国还有这么多的文化讲究啊！”
“嗨，说白了这些也都是咱们老祖宗玩剩下的。咱们不乐意玩了，他们又给捡起来了。”相对于山子的感慨，姜老头却摆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
“喂，姜大师，您可别学那些‘棒子’，把什么都说成是自己的呀。”山子坏笑着看了看姜老头。
“唉，你这小子！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你懂得什么？在咱们南北朝的时候，北齐的颜之推在他的《颜氏家训》里《风操》篇就写过，‘丧出之日，门前燃火，户外列灰，祓送家鬼，章断注连’，这‘章断注连’指的就是这‘注连绳’，小鬼子连名字都没改，还有什么可说的？”
“真的呀！？”山子又指着那注连绳上垂下来的“之”字形的白纸幡说道，“那些挑钱纸又是干嘛的？祭死人的么？”
“那些不是‘挑钱纸’，那叫‘御币’，不过也差不多啦。它主要是用来在神像前供奉、祈祷或除魔的……”
姜老头正说着，忽然一名龙家的保镖大声喊道：“小心，要倒啦！”
听到这一声喊，在场的所有人立刻都向两边闪去。只见那高大的鸟居，在被龙家的保镖一阵刨挖地基之后，终于支撑不住，向前倒了下去。
“轰！”烟尘腾起，呛得大家咳嗽不止。再次见到这满室的灰尘，龙家的保镖都是吓得惊慌不已。仿佛是生怕之前在屋子里发生过的一幕会重演一样，为了自保，他们赶紧拿出了姜老头在临下来前，让他们每个人都随身带着的朱砂粉和石灰粉，朝着自己的身边就扬了过去。一时间，红的、白的、灰的……各色的烟尘都搅和到了一起，场面出现了极度的混乱。
“咳、咳……这是怎么了？！”
“他妈的，咳、咳……老子迷眼了！”
“靠！咳、咳……谁搞老子？！”
……
诸如此类的话，在洞穴的底下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过了好一阵儿，烟尘才渐渐落下。姜老头示意姜玄放下那高举的葫芦。说实话，他也不敢保证在牌坊倒下来的一刻会发生什么。看着那被摔成了数节的木头柱子，还有那被扯成了几段的草绳，他知道自己这次是赌赢了。
“走，我们也下去吧。”姜老头带着姜玄和山子一起又下到了洞底。在上面只留下了被电击得动弹不了的龙大彪，以及看护他的两个龙家保镖。
山子下到了洞底，看到这时已经有许多龙家的保镖，竟然在刚刚的混乱中，毫发无伤地跑进了之前那鸟居后面的区域。他不禁惊呼道：“嘿，这办法还真行！这是个什么道理呀？”
“这个很好解释。”姜老头捻着胡子，故意提高了嗓门儿，像是要让所有人都听到似的，“你们看，这木制的鸟居正好建在这个洞的东面。五方中东属青龙，数在甲乙，五行归于木位，合八卦于东又占了个震位。八卦中震之一卦阳爻在底，而两道阴爻居上，是所谓刚健在下，雷发于底。重华将此洞深开于地下，远疏天罡，自然就是想借助这地脉磁场中的阴雷了。老夫用的就是这掘地脉的办法，只要破了它的地脉之气，法术自毁。”
众人听了姜老头的一番话似懂非懂，但还是觉得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当山子也走进了那片区域后，姜玄看四下无人就拉了拉姜老头的衣袖说道：“行啊，爷爷！没想到还真有您的！这本事您怎么没教过我呀？”
“傻小子，你也信这鬼话？”姜老头却是敲了一下姜玄的脑袋说道，“我哪懂什么地脉啊、阴雷啊什么的。你想啊，那么大一物件儿，只要把它给挖塌了、摔碎了，就算它再厉害也没用了呀！记住，当神棍的一要脑子灵，二要在事后大伙儿还没想明白的时候，赶紧编出来一套听起来玄乎，但细琢磨还挺有道理的话。这样一般人就会先入为主，相信你的说法，通常也不会去考虑这背后的真相了，明白了么？”
“哦！难怪这回我都让您给蒙了。”
“多学着点吧，小子。”姜老头又看了看那大批的龙家保镖，叹了口气才说道，“唉，我猜重华当初弄这个鬼东西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来一起对付它。不然，单个进来的，估计也只能落一个龙大彪的下场，然后就任他摆布了。”
“管他呢，反正这回又是咱们赢了。”
“赢了？小子，好戏还在后面呢。”姜老头看着远处的那座黑色方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