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险中险前赴再后继，洞内洞柳暗又花明
山子的一声惊呼，却引来了姜老头、姜玄以及龙大彪三人的同时侧目，“怎么了！？”
“如果那黑风是重华养的鬼，那他们仨……”山子伸手指了指那个洞，但眼珠却始终不错神儿地盯着姜老头。
看了一眼山子，姜老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过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看到他这个样子，所有人的心头几乎都笼罩上了一团阴霾。再看向那个洞，好像从中随时都会蹿出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一样。场面一下子变得寂静，所有的人都开始了不由自主地后退。
眼见着局势就要一发而不可收拾，姜玄却在这个时候笑着与姜老头对了个眼神，那意思似是在说，“瞧，之前说的麻烦来了吧。”
突然他站了出来，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想下去看看，有谁想一起么？”
姜玄的声音并不大，所说的话里也没有什么可惊世骇俗的内容。但他明白，面对大伙此刻正在不断膨胀的恐惧心理，如果仅仅是利用苍白的鼓舞或是无情的斥责来抑制这份恐惧的话，那无疑是最白痴的行为了。
自从上次中毒后，融合了一丝巫血的姜玄感觉自己的体质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仅如此，就连思维似乎也比以前灵敏了许多。面对这即将失控的局面，他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扭转它的最好办法就是给所有心怀恐惧的人来一个角色转换——把当事者变成旁观者就好了。而这个过程姜玄选择了由自己去亲自完成。
果然那些龙家的保镖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虽然还是很害怕，但也再没有人退后过一步了。换句换说，灾难只要不降临到自己的头上，那种想要围观别人去冒险的好奇心就会战胜一切。
“真的没人么？”姜玄又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小姜师傅，你……哦，不。您……您是啥意思？您要下去！？”山子战战兢兢地问道。
“一起么，山子哥？”
“不、不、不……我……我……”山子讪笑着连连摆手，边说还边向后退。
姜玄上前，一把搂住了山子的脖子，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放心吧，底下应该就那一个。我这可是给你一个在大伙面前露脸的机会。”
“真的？”山子缩着脖子，侧头盯着姜玄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小姜师傅，您不会骗我吧？”
“我刚才那手儿你没看见呀？我保你没事。”姜玄拍了拍山子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说道。
“彪哥，你来不来？”忽然，姜玄又转头看向了龙大彪。
仿佛被姜玄那突如其来的话给问蒙了，龙大彪先是一愣，然后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才咬着后槽牙说道：“嗯，好吧！小姜兄弟，为了小少爷，我就豁出去我这二百多斤了！”
三人顺着绳子下到了洞底。这下面好像是一个酒坛子的形状，上面的洞口就像是个坛子口，下面的洞身则像是一个坛子肚，大约能有个五、六平米的样子。
一到底下，山子急忙用战术手电在身前横扫了一圈。忽然在洞壁的一侧，一个双手高举、张势欲扑的鬼影在手电的白光中一闪而过。
“啊！”未及把手电光照回去，山子已然吓得大叫了起来。“啪嗒。”惊慌中，他的战术手电也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听到山子惊叫，龙大彪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摸枪。姜玄也是在第一时间，就从腰间拔出了那把得自重华的徐夫人匕首。
两道手电光一起照了过去，姜玄和龙大彪却是惊奇地发现，那吓得山子把手电都掉到了地上的鬼影，原来就是那个之前自告奋勇下来的龙家保镖。只见他趴在一侧的洞壁上，双手张开、右腿抬起，作势似要顺着洞壁爬上去。
惊慌中的山子看清了是怎么回事，他开口骂道：“你个瘪犊子，喊你半天也不吭气儿，搁这儿吓人玩呢？”说着，他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手电，伸手就要去薅那人的后脖领子。
“别动！”姜玄一把拉住了山子伸出去的手，“你不觉得他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很奇怪么？”
“诶？是啊。”听姜玄这么一说，山子赶紧收回了手。
“喂！这位兄弟，你怎么了？”姜玄提高了声音，向着那人喊道。
“说话呀，猴子。你在那干嘛了？”龙大彪也是大声问道。
“行了，不用问了。”姜玄冲着龙大彪摆了摆手。他从脚边捡起了一块碎石，朝着那人左腿膝盖后侧的腿弯处就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石头正中那人腿弯处的委中穴。那人左腿膝盖向前一曲，身子立时就仰面倒了下来。
“行啊，小姜兄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儿，这飞石打得漂亮！”看到姜玄漏了一手，龙大彪颇感惊讶。
其实姜玄并不会什么飞石的功夫，方才他只是突发奇想，尝试着用自己那刚刚运生出不久的神识去锁定那人的左腿关节。但彼此间的距离却超出了他那一米多的神识范围，姜玄只能锁定了一个大概的方向，然后用力把石子丢了过去，没想到居然是一击建功。
看到那人面朝上摔倒，三人的手电光全都照了过去。
“啊！？”
“他怎么……”
看到那人倒地后的模样，龙大彪和山子不禁同时惊呼出口。就连姜玄虽说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一看清那人的面目，也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倒地的那名龙家保镖，此时已经是面色灰败。脸上和手上的皮肤仿佛是被抽干了所有的水分一样，全都干瘪了下去，紧巴巴地贴在了骨头上。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了，黑洞洞的眼眶里流出了许多的沙子。不光是眼睛里，在他的嘴巴里、鼻孔里、耳朵里也都是灌满了沙子。整个人就像是被埋在了沙漠里许多年的干尸一样，死的诡异莫名。
“他……他这是怎么了？”龙大彪惊恐地问道。
“应该就是我刚才收伏的那只鬼干的。”姜玄也是满怀唏忌，他也没想到被他刚刚收伏的那只鬼居然会这么厉害。说到底，也多亏了重华的那个黑葫芦。重华所驱使的鬼物，大部分都是通过那葫芦滋养祭炼而出的。正所谓相生亦相克，因此那葫芦也正好成了收伏克制它们最有效的法宝。
“对了，还有俩人呢？”姜玄忽然想起，在之前挖洞时，还掉下来了两个人。
“在这！”山子的手电光晃到了洞底的西南角，那里正倒卧着两个人。他们走过去一看，正是最先掉下来的老金和三胖儿。他们与那名龙家保镖的死状一样，变成了干尸，眼耳口鼻都灌满了沙子。
“靠！胖子，这回真他妈好了！你那妞儿再也不用抱怨你的这身肥肉了！”龙大彪略带悲凉地对着三胖儿的尸体低声说道。
“算了，彪哥。知道你跟三胖儿的关系好，不过干咱们这行儿的，成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你就甭难过了。”拍了拍龙大彪的肩膀，山子又对姜玄说道，“小姜师傅接下来我们咋办？”
“等等，我看看啊。”姜玄开始用手电四下寻找，最后他在洞的东北角找到了一扇木板。这木板很破旧，如果不是仔细找，在这黑漆漆的洞底，几乎就跟洞壁是一个颜色了。
姜玄走过去，一脚踹倒了木板，后面又露出了一个洞口。三人拿着手电在洞口前晃了晃，看这洞的走势，里面好像是一条斜着向下延伸的通道。
“跟我走。”姜玄一手拿着战术手电，一手则握着那把得自重华的匕首，走在了最前面。后面的龙大彪和山子在对视了一眼后，也都拔出了枪，紧跟着姜玄也钻进了那个洞。
通道缓缓而下，在如此黑暗压抑的环境里，传来的只有三人行走的脚步声。也不知走了有多久，三人的前方隐隐地出现了一丝亮光。龙大彪和山子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山子低声对姜玄说道：“前面突然有亮光，不会又是重华养的……养的那啥吧？”在如此恐怖的气氛下，这个矮小的东北汉子终究也还是不敢把那个“鬼”字给说出来。
“没事兄弟，有你哥我呢。”龙大彪晃了晃手里的枪，低声对着山子说道。
“是呀，有你，有你就没我了。”山子却很是不屑的也晃了晃手里的枪。
“嘿，你小子！以后少听那谁的相声，现在嘴学得越来越碎了。”
“行啦，你俩就别闹了，跟我走。”看到俩人拌嘴，姜玄却是摇了摇头，迈步继续朝前走去。
没走几步三人就来到了那光亮处，原来那就是这条隧道的出口。站在出口，眼前的一幕却让包括姜玄在内的三个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面前是一个能有四、五十平米大小的地下空间。整个空间好似一只倒扣的碗，而他们所在的那个出口正开在这只碗壁一侧的中间位置。出口距离洞顶与洞底都有个两三米的样子。在他们的脚下，一排U型的铁管被人深嵌入岩壁里，成了一条直通洞底的扶梯。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最使他们感到震撼的是在这个洞的底下，居然伫立着一座直接洞顶的巨大木制牌坊。这牌坊很高很大，但结构却很简单，很像是一个简体的“开”字。两根粗大的立柱撑起了三条木头横梁，而最上面的两条横梁是合并在一起的，上黑下红、两端略带弧度微微翘起。下面的一条横梁则与上面的两条中间隔了一块木板，在那木板上，似乎还有着一个篆体的“月”字。这座牌坊的整体是红色的，只有顶檐的那条横梁与立柱最底下的部分被漆成了黑色。
在那座巨大牌坊的两根立柱上，拴着一条有手臂粗细的草绳。草绳把牌坊后面的一大片区域都给围了起来。在这圈草绳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垂下一串草扎的穗子。在每串草穗与草穗之间，还夹杂着一面白纸折成的“之”字形的纸幡。
在这圈草绳的里面，许多燃尽的白色蜡油堆叠成了一座座足有成人小腿高的蜡山。在那些蜡山的顶上，一朵朵如豆的火苗都在闪动跳跃着。
在这些蜡山的当中，有一座黑乎乎高有近米的方形高台。仔细看去，在那台子上似乎还摆放着许多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三人就看不太清了。
“我靠！这下面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一个洞啊！这是重华挖的吗？这不会是一座古墓吧？这么大的一座牌坊他是怎么弄进来的呀？”看到眼前的这幅场景，山子惊讶地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这估计只有重华他自己才能知道。”姜玄笑着摇了摇头。在重华那些残存的记忆里，他也只是大致地了解到了在这底下有着一处**，但具体是个什么样子，他就不太清楚了。
姜老头从重华身上翻出的那个黑皮笔记本，上面记录的多是他历年间修习术法、祭炼鬼物的心得。也许是想要让自己能够完全地融入中国人的世界，在重华的笔记上，前面的内容多是用日文书写的，但到了后面却几乎都变成了用中文书写。姜玄那晚也是在跳着翻阅了几页后，才看到了那些用中文记录的文字。
在阅读了那些文字后，姜玄终于明白了重华为什么非要施法加害龙家的两个孩子。原来他是要用这两个孩子的生魂，来尝试着炼制传说中阴阳师的最强式神——阴阳双子。然而，其记录中的过程之繁复、手段之恶毒，在常人看来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似乎是苍天有眼，姜玄却在无意间发现了上面的一段记录。也正是这段记录，才让他觉得小涛或许还有着一线生机。重华在那里写道，“人体之中有七魄，当人死之后，每七天散掉一魄，而魂则离体一分。四十九日七魄尽散，而人不可复生。然而被摄取的生魂，由于命不该绝，所以七魄完整的身体对它还存在着很强的吸引力。此间，生魂一旦逃脱，便会在第一时间回归到肉体之中，施法则会前功尽弃……”
回想起了这段内容，姜玄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黑乎乎的方形高台，然后说道：“山子，你先回去喊我爷爷下来，同时多带几个弟兄，告诉他们下面没鬼了，很安全。”
看着山子退了回去，姜玄靠着洞壁坐了下来，他又对龙大彪说道：“我们先在这儿等会儿吧，等我爷爷来看看这里还有没有什么忌讳……”他正说着，眼角的余光却在无意间扫到了洞底远处一个白花花的事物。姜玄自觉着那东西很是眼熟，于是就拢足了目力仔细看了过去。
“啊！？它怎么在这儿！？”姜玄突然跳了起来，他也不顾旁边的龙大彪，自行顺着那岩壁上的扶梯就爬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