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主公,深夜拜访主公,多有打扰,还请主公恕罪。”朱温还在纳闷,敬翔已经从外面进来。
“军师这么晚啊。”朱温一边示意侍从退下,一边说道,眼角余光悄悄瞄了下敬翔。见他神态自若,气息平和,朱温心头的大石才落了下来。
“军师,这里没有外人,你什么事情你直说即可。”朱温估摸着敬翔应该有求于他,而应该还是比较难以启齿的事。
未曾想,敬翔却沉声说道,“禀主公,感化宣武大营有重大军情。”
“吓?朱珍?…”朱温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刺激到了,下意识地喊出了感化宣武特遣军总司令的名字。
朱珍是李温扉下的上将,此人胆识谋略了得,文武双全。还有一个非常特别之处,善于治军选士,选将练兵非常有办法,现行的“宣武军制”就是他亲手创立,相当牛逼。
能力强,本身就对别人形成威胁,任何行为都会被过度解读。
朱温开始对朱珍生疑是跟天平朱瑄交战的时候。当年在郓州,朱珍中了濮州刺史朱裕的诈降计,所带精兵皆死,只有他单骑走免。
回来后,朱温虽没责怪他,但却对朱珍走免打着一个问号。从此,每次行军出战,朱温都要给朱珍配一个阵前督战官。
对朱温微妙的变化,朱珍似乎又窥视到一些端倪。不久之后,驻扎在濮州城的朱珍,在未征得总司令朱温同意的情况下,突然命人到宣武总部接家眷。
以家眷作为人质是政府对在外行军作战将军的“潜规则”,为的是防备他们临阵叛反。朱珍当时到底是头脑发热,还是真有叛反之心,我们也不得而知。
后来,朱温采用了敬翔的计策妥善处理事情,但是对朱珍的戒心仍没解除。
“今早,朱珍遣使者来报,阵前督战官李唐宾谋反。为时态所迫,已先斩后奏。”敬翔尽量压低音调。
“什么?李唐宾谋反?怎么可能?!”朱温更惊讶不已。
李唐宾就是朱温给朱珍配的“阵前督战官”,是老朱摆在朱珍身边的一颗棋子。之前,在濮州事件中,李唐宾就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也因此朱珍和他留下了深深的“牙齿印”。
当日,获知朱珍接家眷后,朱温暴跳如雷。马上下令,派出军队追击朱珍家眷,并派出亲信召朱珍回总部,欲夺其军权。
当时朱珍手握重兵在外,追还家眷、夺其兵权,很大程度会逼使朱珍叛反。好得敬翔及时劝阻,朱温才作罢。但这事还没完。
第二天晚上,朱珍突然以私人宴会的形式,宴请了属下各将领。有意无意叛反,不好下判断,但肯定不是好事。
阵前督战官李唐宾获得消息后,立即将宴会解读为密谋叛反,惊恐之中,砍开城门,奔回宣武总部向朱温报告情况。
朱珍听城门士卒报告,知道这场私宴办大了,办砸了。
无奈之下,他放弃军队,单人匹马也赶回宣武总部,以此向朱温说明,他并没叛反之心。
朱温仍采取冷处理,仍让朱珍和李唐宾留在濮州,要求他们和睦相处。不过,为保完全,朱温将主力全部带走。
“是的,朱珍的报告是这么写的。”敬翔说道,就从袖子抽出报告,正要上递,朱温却说,“且慢!你刚才说先斩后奏?李唐宾被朱珍那厮砍了?”
“是的,李唐宾的人头已送到。”
“私斩大将,他妈谁给他朱珍的权力!”朱温瞬间暴跳如雷,“朱珍这是活腻了,我非亲手活剥了他不可!”
“主公息怒,还记得当年濮州的事吗?”敬翔劝道,“当下形势,跟当年濮州的形势非常相似,朱珍手握重兵在外,贸然夺其军权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请主公三思。”
半响,朱温用拳头砸了下桌面,狠狠地说“竖子,这笔账,迟点再跟你算!”
随后,朱温突然想起什么似,又问敬翔,“军师,军报今早到的,您怎么等到现在才报我?”
“主公,今早报告送来的时候,事情还不明朗,我怕主公一时盛怒,处理不当,适得其反。”敬翔解释道,“收到信息后,我启动了情报系统对事件的来龙去脉进行核实,这是密使报上来的情况。”
说着,敬翔又抽出了密报,呈递上去。
原来,这事就是朱温惹出来。
早前,朱珍听说朱温要来视察,便立即传令诸部整顿军器,修盖马棚,整装待检。各部闻风而动,惟大将李唐宾部将严郊行动迟慢。
朱珍帐下负责检查督促此事的军侯范权,见严郊迟慢怠惰,拿鸡毛就当了朱珍的令箭,当即将老严骂个狗血淋头,令其克日完工。
严郊也在军营中混的人,一时间面子落不下,就暗中使幺蛾子,利用李唐宾与朱珍的“牙齿印”,在李唐宾面前拨弄是非。无非就是“我是您的人,他打压我,就是故意和你过不去。”的套路。
李唐宾听完,觉得很有理,愤怒万分,带着严郊就直奔帅帐找朱珍论理,“臭妈插蟹”,言辞非常激烈。
没想到,范权已经将严郊不听号令,故意拖延的事报告给朱珍。此时,他也正在为严郊不遵号令而气恼。朱珍也以为,这事是李唐宾从中作梗,有意找茬。
火星撞到地球。二人当即便激烈地冲撞起来,都是愤怒异常。
旧恨新怨一齐涌上心头,朱珍旋即拿出大帅权威,以辱骂主帅,不听命令,大闹帅帐,动摇军心等,命人将李唐宾和严郊捆了起来。李唐宾不肯就范,混乱之中,朱珍拔剑将李唐宾斩死在帐中。
气是出够了,可这摊事却收不了。
朱珍知道朱温的手段,自知闯下大祸,立刻派人飞报朱温,说李唐宾谋叛,现已斩首示众。朱珍知道敬翔在朱温那里说话有点分量,于是命使者先见敬翔,求其为他周全。
“李唐宾部下都他妈是窝囊废,主将都给砍了,也毫无作为。”看完情况汇报后,朱温愤愤喃喃说道。
敬翔见朱温已了解全盘讯息,这才扑通跪了下去说,大声说道,“请主公治属下慢报军情之罪!”
朱温赶忙上前掺扶说“快起来,军师一片赤诚,何罪之有?当下,还有劳军师出个主意,将这个事情摆平了。”
“如濮州事一样,先稳后置。”敬翔说道。这个事从头到尾他已经深思熟虑过,有情报,有分析,有对策,非常完美。
随后,朱温和敬翔又将具体施行细节进行了密商,两人一直谈到深夜。
“主公切记,为免消息走漏,此事你知我知便可。”敬翔最后叮嘱说。
朱温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