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华连复旦有几个舞厅?在哪?统统都不知道!就凭着鼻子底下这张嘴,勤学好问,见到同学就问,终于问明白了。复旦现在开了两个舞厅。一个在北区的主校园,东门附近,离女生宿舍很近,学生活动中心二楼,主要接待本校本科生和研究生,不凭本校学生证不让进!另一个在邯郸路南的南校区,研究生院食堂的三楼。那个舞厅最大。也需要凭学生证,主要接待研究生。外校的,有学生证也能进。
本科生有什么意思?就象在军校看到的那帮?绝大部分还没有我高呢,看上去简直就是还没发育。我又不是去找小弟弟?还是去看看研究生吧,兴许还能看上眼些。
这一路走过去,也不知道拐了多少次弯,问了多少次路。与其说是跳舞的兴趣,不如说是渴望炫耀的顽强和执着,将立华带到了南区舞厅。
南区的舞厅就在研究生院北侧食堂的三层。这栋建筑每层的层高都很高。一层、二层都是食堂,三层平时基本上闲着,到了周六日的晚上,就作为了舞厅。楼后侧是直接上三层的楼梯口,几个本校男生充当门卫,检查过南昌陆军学院的学生证后,就让立华上去了。一步入三楼,立华眼前一亮。这个地方太适合她了!
整层全部辟为舞厅,至少有六七百平米。层高起码四米。一眼望过去,开阔空旷、毫无遮拦。只是舞厅四面,每侧有几根柱子,自然而然地围成了一个舞池。灯光昏暗迷离、朦朦胧胧,完全符合立华的要求。不知道是因为昏暗的灯光?还是弥漫舞厅的浪漫气息?在十九岁的立华看来,这里的人看上去都衣装革履,气度不凡。
其实怎么说呢?这里来的都是成年的人罢了。但是在十九岁的女孩看来,个个都成熟稳重、落落大方。立华心中感叹,我终于不再跟小孩在一起玩了。这个缤纷绚烂的五彩世界,这个神秘的成人世界,终于也有我一份了。太好了。我要的就是这种地方。这里就将成为我的“地盘”。
十九岁,正是想长大还没有长大,想成熟还离成熟很远的年龄。成年人身上的那种成熟的气质,仿佛能够散发出一种致命的诱惑,自然而然地吸引她,迷惑她。
立华第一次去的那晚,人并不多。毕竟是开学不久,她到的又早,人还有些稀稀拉拉的。既然去了,立华可不愿意浪费时间。先侦察一下有利地形。发现靠入口的楼梯一侧,是音响设备的房间和咖啡厅。这一面,相对来说,人比较少,比较显眼。
好,就占据这里。就站在音响房间的前面。离进出口很近,基本上只有我一个,又可以毫不费力地看到全场。
站好位置,立华开始练功。首先,要摆出一个优雅从容又随意的姿势,不要怕当花瓶。跳舞的时候,没有人来请是正常的。因为,象我魅力这么大,气势这么强,神态这么高傲的女生,是没有几个男生有胆量来请的!
关键不是舞曲响起的时候,这时候大家都在跳舞,除了在舞池旁边站着的人,没有时间注意到别人。我的舞步固然要轻盈,我的姿态固然要优美,我的旋转固然要耀眼,但是最大的功夫要用在舞曲间歇的时候。只要舞曲一停,立华立马向前走两步,站在舞池四周边缘靠前一些的位置,保证要让大家都能看到她。然后,舞曲间歇的半分钟,就都是她表演的时间了。
段瑞的“游走功”和“不可一世心法”,立华可是炉火纯青。两只眼睛不停地扫视舞场,说好听的叫“美目流转之间,顾盼生辉、星光熠熠,散发着迷人的光芒”,不好听的嘛,就是“搔首弄姿”。不止脑袋要左顾右盼,保证魅力四射全场。整个身体都不能闲着。向左边走两下,再向右边移三步。颠起脚尖,潇洒地转一个圈。总之,众人皆静我独动。动静之间,以何吸引众人的目光,高下立判。就算你脸蛋再漂亮、身材再婀娜,只会傻呆呆站在一旁,又有什么看头?哪里比得上我这挥洒自如的味道。
立华暗暗希望有更多的人来,越漂亮的越好、越英俊的越合适,统统消灭、一律打败。
同班男同学让立华大跌眼镜、大失所望。那一溜的小男孩,怎么一个比一个矮?看上去怎么都跟没有发育的一样?一个个,别说跟段瑞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既没有帅本风流潇洒,也没有沈傲的挥洒自信,连张剑飞的老成持重、吕烨的温顺和蔼、甚至吕鹏飞的亲切可近也没看出来。
这就是我的大学同班男同学?老天爷,你不是在惩罚我对帅本不好吧?就算为了让我回头去找帅本,也不能这么残害我今生唯一的大学生活呀。那些美国大片里,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大学帅哥,都躲到哪里去了?
心里的失望,在言谈中不免带了出来,“咱们班的男生,也太、也太小了吧?”
“小?还不跟咱们一样大?”江勤勤没有听懂。
“不是,我说的是个子,个子也太小了吧?”
“那是您老人家个子太高了,我看都挺好的,个子比我高的可不少。”江勤勤兴致勃勃。
“不是光个子,我是说,从这个成熟上看,好象不是那么成熟吧?”
“哎哟,您老人家成熟?”关咏梅旁边来了一句。
“我。。”立华没话说了,心说可能就是因为自己不成熟,她真的希望看到一张成熟稳重的脸。
二教与三教紧挨着,就在复旦大学正门口的东侧,是本科生最主要的教学楼。91级统计运筹系的主教室,就在三教三层最东边的一间朝南的教室。
大学的第一堂课是高等代数。一位年近六十,胖乎乎、戴着黑框塑料眼镜的老太太走上了讲台。
立华之所以来上课,不是想来学多少东西,而是终于有一个地方,不只有女生,还有男生在,可以供她出风头。
毫不犹豫地把在军校那时的作风搬了出来,老师还没有讲多少,立华的问题就来了,这没听懂,那讲得不是太清楚。开始老太太还解释了两次,后来只好说:“这位同学,这是大学,不同于中学的讲课。主要是听老师讲,有不懂的,下课后自己看书,实在搞不明白,可以私下问老师。咱们课程很紧,课上就不要提问了。”
这下,把立华残存的几分热心也浇没了。这课还有什么可上的?
每到课间,同学们都会走出教室,在教学楼的走廊上闲谈,活动活动,个别的男生还会点燃一支烟。
本来,她还想利用每堂课课间的十分钟,跑到楼下。在二教和三教之间的小花坛边上,好好学习学习姚姬,施展一下“左顾右盼”眼法。对二教、三教楼上楼下的同学们发发功。
试了几次,发现效果不好。为什么呢?单论姿色,在大白天,又不能化妆,阳光照射下,立华长得实在勉强算中人以上之姿。
而且白天,根本没有晚上那种迷离的氛围。男生显得都非常清醒,看她在那卖弄的目光中,讥讽、嘲弄,甚至多于羡慕、迷恋。就在光天化日下,炫耀姿色。看来需要比夜晚大得多的勇气。看来姚姬确实也有值得钦佩的实力和地方。
几次下来,立华没有觉得信心增加,反而有种被取笑的感觉。坚持下去,未免不可以,很可能能出更大的多的风头,但是需要太大的勇气。立华在心里好一番衡量,还是选择放弃了。算了,反正我在南区舞厅,能够完美地享受别人羡慕的目光。何苦,还要在白天受气呢?还不如,保留一丝神秘,让他们在夜晚深深迷恋吧。
从第一天到校开始,每到周末,立华几乎场场不拉,连着去了三个星期。还别说,舞厅、特别是南区的研究生舞厅,弥补了立华的莫大遗憾。原来,成熟的帅哥多的是,只不过不在大一的新生中间罢了。可惜,不知是因为她总是一个人去,又是新生,属于生面孔,还是真的魅力太强,真的是站在舞池边顾影自怜的时候多,有人敢请她跳舞的时候少!渐渐地,搞得立华都有些站不动了。这帮家伙,就没有几个敢来请我的吗?就没有几个有胆量的吗?到底还算不算男人?其实也有男生来请,但不知为什么总是一些舞技上佳,但长相一般的男生,偶尔才会有一两个帅气的,但是跳完一支舞之后,总是客客气气将她送回原地,就没有了下文。
到了新学校,沉浸于炫耀、流连于舞池之余,立华又发现了同学一些新特点。郝仁貌不惊人,衣着看上去毫不出众,但是实在是讲究卫生。每天晚上洗漱完毕,肯定就手把内裤、袜子洗得干干净净,晾起来,让立华实在佩服。江勤勤原来分在二班,在军训的时候,水土不服,满脸、浑身起疙瘩,没上几天学,就休学了。大家跟她都没有什么接触,这一接触,发现是个一点也不怕生,挺能张罗、挺爱热闹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