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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难—— 一 ——四

公元974年(辽国保宁六年,宋朝开宝七年),中国北方的大辽国皇帝辽景宗耶律贤,与南方北宋的皇帝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停战议和。华夏神州出现了一派和平景象,北方民族更是获得了少有的安静平和。

辽皇耶律贤乘此机会重整朝纲,大力推广汉族文化和中原习俗。大修孔庙、寺院,在各地凿石雕、刻佛家经卷。设置了京城所有道观、寺院的总管人选,加官侍中,可直接入宫参预朝政。想借佛、道、儒三教,归化北方的散游民族。同时,也给各附属国和部族开放政策。让各属国、部族休养生息,囤兵储粮。

位于松花江北的铁骊国,是辽国东北方最大的附属国。有史以来一直以狩猎为主业,这时也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安宁泰和。各个临国之间也不再象以往那样你争我夺的,战乱和匪患祸害好象没有了。

铁骊国达林(相当于司空的官职)那哈少壮有为,又有文化知识。是这个山林国家中,少有的人才。因他办事有道道,很受刚刚继位的铁骊夷离堇(国王)重视。许多事情,都找他来做。偏偏他又是个以国家大业为己任的人,整天不顾家室老少地埋头于朝政。难有回家,与父母妻子同乐的时候。

初秋的夜晚,王城和山林显得格外宁静。那哈忙完公务从王府回到家里,象往常一样,怕惊动有身孕的妻子乌沙。

他轻轻地推开房门……,却刚好惊醒了梦魇中的妻子。当时,乌沙正在睡梦中恐惧地挣扎。被他的开门声“解救”出来后,慌恐地坐起身。原本漂亮的脸蛋变得有些扭曲,心有余悸地抓着那哈的手,对他讲:

“我刚才作梦,有一条黑龙。后半身藏在云中,从南向北驾云飞腾。黑龙的后面,清清楚楚的看见,有两匹乌黑的马跟着在天上飞。不一会,黑龙不见了,两匹黑马在天上划了几个圈。突然,不知从哪里,响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炸雷。一直炸到两匹马的中间,一匹马被崩得粉碎,另一匹被震落下来。掉在地上的那匹马,刚好砸在我的头上。把我的身体砸得七零八乱,血肉翻滚。黑马也零碎了,鲜血直流,骨肉横翻露在外面。流血的马头,还眼睁睁地看着我。我就觉得,心和肺都快要被撕碎了,吓得叫也叫不出来。”

乌沙说,幸亏那哈回来。不然,会被吓死的。到现在,还心惊肉跳着。

那哈心头掠起一丝不祥的预兆。因为他刚刚得到密报。说江南辽国的渤海人,正在准备闹事。只怕又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乌沙本想安定一会,再重新睡觉。却不想这个噩梦,把她十个月的身孕惊动起来。直觉得腹痛阵阵袭来,使她再也无法安静。那哈见状,急忙到后院叫醒母亲,过来看视。又打发家人,去找接生婆。吩咐家中仆人烧水、铺炕,忙个不停。乌沙疼痛难忍,翻来覆去地折腾着。

那哈等待得心中焦急,他毫无主见地推开房门,走出屋外。

外面漆黑一片,乌云密布,不见星月。阵阵凉风迎面袭来,吹透了他的心肺,反觉得心情平静一些。他站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眼前只有些许光晕。

接生婆来后,那哈想要回避。乌沙不让,紧拉着那哈的手不让他离去。

接生婆说:“你又不是外人,就在这儿吧。咱们这嘎达没那些讲头,太太心中也会好受些。”

接着,低下头问乌沙是怎么个疼法,又掀开被子看看乌沙的下身。

接生婆检查过后,见羊水已破,宫口已开。告诉那哈:“快要生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东方山边有了一线青色,却突然下起雨来。跟着便是霹雳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地响雷打个不停。震得人们躲在屋角处,互相拥抱着不敢出声。那阵阵炸雷也欺负人,就象在房顶上炸开的一样。震得乌沙肚子疼得象爆裂了一样,连“嗷嗷”叫唤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强烈的阵痛折磨着乌沙,她瞪眼咬牙,满身、满脸的汗水,在抽搐……。

到开始炊烟缭绕的时候,乌沙终于生下了一个小男孩。说也奇怪,外面的风停了,雨住了,雷电也没了。真象是,老天有意和乌沙过不去。

小婴儿很健康、也很好看,满面红光,皮肤晶莹。他好象是不愿意来到这个世上,刚一接触空气就紧闭着双眼、张着小手,“哇哇”大哭起来。他哭的样子显得十分可爱,使人们忘记了刚过去的紧张。

接生婆把孩子收拾干净,包好后递给那哈,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的儿子。

刚刚轻松一些的乌沙,忘记了生产时的疼痛。瞪着大眼睛搜寻,要看看儿子。她自豪地看着那哈爱抚啼哭的小儿子,心中说不出的慰藉。突然,她又想起了半夜的梦境,一种莫名其妙地烦躁涌上心头。

那哈原有两个女儿,这回得了个宝贝儿子,心中美的不得了。一夜的劳累早忘得干干净净,刚有空闲便兴冲冲地为儿子起名字。一口气选了二三十个,挑来挑去,也没有一个令他满意的名字。

满月时,那哈请来了道士为小儿子起名。老道长一看这小孩的相貌,顿时来了兴头,主动对那哈说:“我给他占一卦,算算他的今生”。

乌沙很高兴,按照道长的要求说出了小孩子的生辰八字。道长掐着指头算计以后,一个劲地道好说:“这是个大福大命的人”。

听道长唠叨了一套话后,那哈很高兴。乌沙也高兴起来,却又刹有其事地把生那沙那天的梦境和天气讲给道长听。

道长听后低头默语,闭着眼睛算计了半天。说:“这孩子降生到咱这嘎达,实为天意。单从他的相貌说,就不是一般人。咱们这嘎达到处是穷山恶水,只怕养不住他。要想好好地留住他,必须紧紧栓着才能行。”

那哈问:“怎么才能栓住他?”

道长说:“要想栓住他,也不是什么难事,用你们夫妻二人名字中的字为他取一个名就行了。” 说完闭着眼睛叨咕了半天,最后才定在有他们夫妻两人名字发音的“那沙”这个名上。

道长又说:“人靠天成就,天为人安排,他是来还愿的。”

那哈问:“怎么讲?”

道士不理那哈,也不作声,催问再三才慢吞吞地说:“山顶灯,海中水,风吹火,天遮地。”

然后,便不再说话。待那哈还想再问他时,道长已经出门去了。再想留他,也留不住了。

那哈不再象以前那样整天忙碌,开始找寻闲暇时间。然后跑马回家,抱着小那沙取乐。常笑哈哈地说:

“那沙是个大福大贵的人,他一降生,就赶上天下太平。”

说得次数多了,妻子接茬说:“要说你自己有福,还差不多。儿子托生到咱们这嘎达,还算有福了?将来孩子要是能走遍天下,才是真有福。”

“别小看咱这嘎达,咋的?山林之国更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那哈回了妻子一句。

“你也不瞧瞧咱们这地方,穷的啥样?挺大个国家连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得上人家外国去买?天天还得防着盗匪来抢咱们。没人打咱们时候,咱们自己也出事,大森林也吃人。”

——“瞧!那沙又尿了。”

小那沙尿了那哈一身,他忙把孩子交给乌沙换尿布。两人光顾着照看孩儿,也就顾不得唠闲嗑了。

可惜,好景实在太短!

第二年七月(农历时)盛夏时节,那沙还不满周岁。庄稼开始成熟,人们正沉浸在欢乐之中,盼望着今年好收成的时候。与铁骊一水之隔的松花江南岸,是大辽国六府之一的黄龙府。管军队的都部署,驻军帐中杀气腾腾,刀剑出鞘。

卫将燕颇召集部下开会说:“都监张琚以官职欺压我,你们能服吗?”

“不能服!” 手下有人呐喊着呼应。

燕颇又说:“我们都是渤海后人,是契丹人灭了渤海国。我们,不能再为仇人卖命!我自幼熟读兵书,武功盖世。岂能长居辽人之下?众弟兄都是堂堂英雄,不可为眼前安逸怡误终生。我们大家何不杀残暴,举义旗,建立自己的娄国。光复祖宗基业,建大功大业于世上!?”

手下众将异口同声呼喊:“愿随将军同生死,建娄国,杀出一个新天下。”

燕颇举手挥剑,高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从今反抗契丹人。”

跟随燕颇叛乱的军士在他带领下,大声呼号着冲向黄龙府府衙。那里的卫兵没有防备,见众军卒气势汹汹地冲来;才知大事不好,纷纷躲避。有人刚要抵抗,便有叛军们挥刀舞枪,横冲直杀。

几个回合下来,杀得血肉四溅、鬼哭狼嗥。一会功夫,黄龙府府衙内外便陈尸百余具,所有器物全被砸得稀乱。

都监张琚正在内院搂着女人作乐,忽然听见噪杂声音不同寻常。急忙披衣操刀,撞出门来。正逢卫兵牵着战马跑来,他急忙飞身上马。眼看着,大批的叛军已经冲进内府。张琚拼着命地杀出重围,闯出府衙大院。

刚逃出府门,迎面碰到燕颇骑马冲来。两人同时举刀,都狠狠地向着对方的脑袋砍来。只是燕颇来势更猛,那雪亮的大片刀,隔空凌越地迅猛劈下。

张琚心慌,急忙举刀招架。燕颇的大刀却在半路中突然变换成横杀直入,用刀尖剌杀过来。张琚本是前后受到夹击,又被燕颇这突变的刀法吓得惊惶失措。忙乱中出了一个空招,被燕颇狠狠一刀削掉了半个马屁股。那马当即倒下,把张琚掀翻在地。在四面助阵的燕颇军士一拥而上,把他捆绑得结结实实。

叛军们抓出了里面的女人们,耍笑着。顺手又放了几把大火,烧毁了富丽堂皇的黄龙府。弄得到处女人哭、孩子叫。哀声震天,鲜血遍地。黄龙府内外,千疮百孔,零乱纷纭。叛军们抢走了一切值钱的东西,杀死了一切不顺眼的人。

燕颇号令部下,在黄龙府府衙前面的广场上,竖起了写着“娄”字的娄国大旗和“燕”字号旗。

娄兵们把五花大绑的张琚,拖了过来。接着把他面朝东方,绑在广场西边的一棵大树下面。城中的百姓都被驱赶过来,站在广场中。

黄龙府衙门的大火,在熊熊燃烧。噼噼叭叭地爆裂着,发出呼啸声。烤得站在周围的人,混身发烫。人们用手和衣服,遮挡着脸和被火烤得嗞嗞发响的头发。距火近的人,身上的麻布衣和兽皮衣服开始冒烟。发出一股股难闻的臭焦味,引起一阵小小的搔动。叛乱的军士们森严壁磊,举着带血的刀枪。在混乱和尸体中,虎视着这血迹斑斑的世界。

燕颇站在“娄”字大旗下,威严的宣布:

“今天,我在这嘎达举义旗。是为天下铲除妖孽,让百姓过好日子。我们大娄国将挺立在东方,为祖宗争辉!你们老百姓,从今以后要服从娄国管辖,作好顺民。现在把张琚射“鬼箭”,镇服西方的妖邪,娄国大兴!”

一声令下,众军士呼喊着向西面辽国的方向,用飞蝗般的乱箭把张琚射死。然后又砍下他的头,献给燕颇。燕颇拎着这颗血淋淋的人头,庄严地祭了他的娄国大旗。

接着便派人传令,给黄龙府属下州县及部族和邻近属国。命令他们必须听从调遣,并向新成立的娄国进贡。

但是,只有兀惹部派人来响应。而铁骊国和五国部、北唐古部、隗衍突厥部、奥衍突厥部,滨江州、怀州、信州等都没有表示态度。所属的州县官员们,则纷纷逃向西边的辽国。

辽皇得知消息后,派遣敞史(相当现在副部长职务)耶律曷里必,带兵讨伐黄龙府叛军。

待辽军开到黄龙府的时候,这里原先的繁荣景象,已经毫发涤荡。只剩下残垣断壁,一片废墟。大辽国为巩固东北疆域,由辽国创立的东北重镇,黄龙府成为了历史。

耶律曷里必是带兵打仗的, 他不管这些。只要平定了叛乱,就是他的大功。燕颇,是不能自甘认输的。他整顿娄兵,在松花江南、鸭子河(松花江北流段)东侧,摆开了阵式与辽军对抗。

只打了几天时间,燕颇的兵马就被打得七零八落,支持不住了。

燕颇的副将们说:“铁骊王刚刚继位,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敢藐视我们,不来援助。我们不如趁他国内还没安稳的时候,打到铁骊去。”

燕颇也说:“铁骊虽穷,但那嘎达到处都是深山老林。与辽军周旋,好藏身。我们好行动,辽人不好找,正是理想的好地方。”

于是,燕颇带领自己剩下的人马,躲开了辽军锋芒。在一个阴雨天,逃窜到铁骊国境内。

辽军将领耶律曷里必不愿为附属国出力,也不想为附属国征伐劳损。他想以逸待劳。只要叛军不在辽国,自己的部下没有损失就行。

他对属下说:“铁骊已经有20多年未给我们进贡,现在大军面前又不来犒军,就让他们自己应付燕颇吧。再说,铁骊那个穷地方没有什么油水。咱们去了,也是啥都捞不着。不如让他们两个自相耗损,咱们来守株待兔。燕颇不会待多长时间,等他们回到江南,再打不迟。”

于是,他命令剿叛军队,在辽国边界驻扎。眼看着燕颇的人马,在铁骊国的地面上杀戮和抢夺。

霪雨不停地滴淌,天地之间变得阴冷潮湿。淅淅沥沥的噪音中,生命们在雨雾中拼挣。秋天旷野中的昆虫,在嗡嗡的飞鸣,呜呜的哀叫。求生的声音,显得更加低沉和绝望。它们在这寒冷的世界中,那么的无奈、那么的藐小。不知道继续下去的日子,将是灭顶之灾。

燕颇的兵马在强敌面前狼狈不堪,在和平居民面前却凶残无比。他们一个个如扑食的饿虎,什么武功、什么招式全都使了出来。过了松花江的一万多军卒,疯狂得势。他们连杀带抢,直向铁骊王城扑来。

时值八月,田间小麦已经割完。码成一垛垛的堆在地里,还没收场脱粒。成熟的高梁正待收割,都被乱兵糟蹋得七零八落、一片狼籍。

铁骊的边境驻军极少,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被燕匪打得溃不成军。这下可苦了沿途百姓,无辜遭受灾殃。平静的松花江北岸,突然间变得杀声四起,到处腥风血雨。叛军们烧麦垛、烧房子、砍高梁、杀牛羊、杀百姓,随意枉为。

那些穿麻布或兽皮衣的铁骊人,哭叫连天,纷纷四处逃窜。跑得慢的都被乱兵杀死,景象无比凄惨。编着发辫的男人和小孩尸体,到处都是。那些脑后盘鬏的妇女和头上扎着两个抓髻的女孩们的尸体,多在僻静处、衣裙不整,都是被污辱后杀死的。

铁骊人在自己的土地上,一心为了生存而劳作。做梦也想不到,会平空落下么大的灾难。有些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乱军杀死。这些一向平和的人直到临死也没明白,杀进来的强者们为啥不容自己生存?

铁骊百姓只能对着苍天,无助地喊:“老天爷呀,你为啥又一次这么冷酷地惩罚我们这些规规矩矩的人?”

丰收的大地,本来是应该向人们奉献无私的硕果。却又被迫接收了,无数掺合着泥水的鲜血和生命。原来鲜活的人世,转眼之间变成了血腥的地狱。苍天啊,睁开眼,救救这些无辜的人吧。山川啊,开个缝,让无辜的百姓躲一躲吧。但是,天不开眼,地不开缝。苍天和大地用它的阴雨,无情地阻碍着逃难的人群。同时,也掩护了杀人的铁蹄。使它们肆无忌惮地践踏着,这个居住着虔诚信俸上天的人们的家园。

铁骊王城只是一个人口密集的大镇子,没有高大的城墙。东北两面是大山和森林,西南两个方向是草甸和农田。兵营在西侧,王府位于城中北部。用土坯、原木筑起的王府围墙,虽然又高又厚,但是并不坚固。

急报传进王府,惊起一片波澜。刚满19岁的铁骊夷离堇(国王)继位不久,还没遇见过这样的事。他急忙招集众臣和将官到王府商量,文武官员们却个个目瞪口呆。

将军们嘁嘁喳喳地商量一阵,然后来到大王面前齐声要求:“大敌当前,没有退路,请夷离堇下令,我们和他们拼个死活吧。”

年青气盛的惕稳(相当司徒的官)狄鲁也奏曰:“事到如今,我考虑,不下决心死战不行。应该动员全国壮丁,去抵抗燕颇。”

达林那哈奏曰:“燕颇有一两万人马,就要兵临城下。现在集合人马,只是乌合之众。急忙去应战,就象以卵击石。我想,他们来到这嘎达,并非有意于铁骊。应该先去慰劳燕军,图个缓兵之计。让他们停止杀戮,然后再捉摸后事。”

狄鲁急上前奏曰:“前些天,燕颇招我们去救援。我们没理他们,他已经怀恨在心。现在来咱这嘎达,还能有好意吗?”

“那哈又上前奏曰:”当务之急,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不应出去硬拼,那样只能无端丧失我们的人马。应该先图缓和,给我们求得时间,然后再图对抗。”

这时,飞龙使(快速的信使)来报:“燕军已经到弓子铺(军、使等屯扎处)那嘎达了,离王府还有60里。”

夷离堇,急派大将军伊莫为王府剋(统军官)。命令他:“调动全城兵马和壮丁,在城西南摆开阵容。迎住燕军,不在万不得以的最后时刻,不可轻易出兵。先和他们周旋一阵,争取尽多的时间。待我调来全国的大军,再和他们决一死战。”

武官们,立即行动起来。召集全城能够出战的男丁,加上现有的五百军兵,总共凑上了三五千人马。兵临城下,只好硬着头皮去迎敌。

众兵民刚刚来到镇子南头,叛军们已经象猛兽般冲了过来。伊莫忙令兵士们,堵住进城的大道和小胡同。虽然已经列不出阵式了,仍然摆出了决战的架式。

燕颇把兵马列在城外,紧紧地围在铁骊城镇边的南面和西面。与铁骊人,在城镇边上对峙着。又派副将,进王府谈条件。

王府内,燕军使臣趾高气扬地对铁骊国王说:

“燕将军起兵抗辽,是光复大义。你们也会得到好处,为啥不去响应?现在,我们来到这嘎达问罪,你们就应该识事务点。归顺我们娄国,还要交纳粮食、兵器、马匹和猪羊。”

狄鲁,本是主张抗战的。见来使这样无理,还蛮横地要东西,气就不打一处来。立即出班,对来使说:“如果我们不答理这些条件,你们能咋的?”

“你们没有力量,抵抗娄国大军。你们现在阵前的人,不过是些平头百姓。这些人种田打猎还可以,抵挡军队,只是白日作梦。要想免除生灵涂炭,只有一条路,立即早降!” 来使傲慢地说着。

铁骊宰相明知敌我军力悬殊,燕军又深知自己的根底。便暗暗地和夷离堇嘀咕一阵后,对来使说:

“请使臣,回报燕大王。贵军先在城外,稍缓一会进城。我们立即筹集粮食、马匹和牛羊,前去犒劳大军。我们愿尽全国力量支持大王,光复大义。”

来使严声励色地说:“若敢违抗,定杀个片甲不留。”

铁骊夷离堇和宰相连声“嗯哪(是)”。

使臣走后,狄鲁又奏:“求和,无疑于死。给他们粮食,等于吸掉我们的血,补魔鬼的身。然后,他们再来杀我们。铁骊人明白这些,决不能这么做。拼着性命决一死战,也许会有生存的希望。”

话音刚落,那哈奏道:“暂时退守,免得生灵涂炭。留得青山,自有柴烧。”

狄鲁义愤填膺地反驳说:“留得青山,换掉主人。有柴为谁烧?这样的话,实际是卖国。达林白受官家俸禄,只知道投降,不知道抗战。大敌当前,这样的人实在该杀!”

夷离堇止住二人的话头说:“燃眉之急,是对付敌军。王府上下必须赶快调集我们的大军,同心抗敌。你们这样无益的争论,不要再说下去了。看看大家,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夷离堇见大家都无所措手足,瞪目哑言。只好说:“我的主意已定,立即举行祭祖仪式,准备打仗。”

萨满法师听到这个命令之后,立即带领弟子们,在朝堂前的广场上作起法来。很快布置好香火、摆设祭品,中央摆放起东方神和火神的牌位。夷离堇率领众臣,向着东方跪拜。然后,萨满法师带领众弟子,在神位前舞舞扎扎地跳起神来。神铃和皮鼓紧急地敲响,木剑和神幡在空中骤然地飘荡。大萨满口中,念念有词地吟诵着:

“西方的妖孽,向东方侵袭。尊贵的先祖啊,东方的火神,显一显在天之灵吧。为了你可怜的子孙,保佑我们打败外来的妖魔鬼怪,渡过这场凭空降下来的劫难。不管何时,我们将永远向东膜拜,永远迎接着你的东升。勇敢的子孙们,拿起刀枪吧,鲜血永远象火一样红。”

祈祷之后,夷离堇发布命令:“惕稳狄鲁,即刻持银牌到全国调兵。达林那哈马上准备犒品,以求缓兵之计。请宰相和于越(仅次于国王的官职,无实权)派人传令全城百姓,立即和王府一起撤离王城。我们的人马,先向北面或东北转移。”

王令下达之后,各施其职,都急忙去办自己的事。

那哈出了王府,去筹集慰劳物品。方想起,现在正秋时候。新的贡品尚未收上来,府库的存货刚刚发放出去。情急之中,只好回到家中。牵出自家的十七头猪,二十只羊和十头牛。又嘱咐乌沙,要保护好老父老母和子女,赶快带领家人向北撤离。

家中老少二十多口人,见了如此情况,已经心中不宁。听那哈这么一说,立即个个惊惶失措地忙了起来。

那哈顾不得家人,冒着小雨,独自赶着牲畜来到燕军营里。对燕颇说:“铁骊小国,不知大军能到我们这嘎达。眼下这点牲口,先来慰劳将军。我们举国上下,马上再弄些最好的东西奉献给将军。请将军暂且歇息一下,大量物品随后就到。”

燕颇见那哈只带来这点物品,十分生气。就让娄兵把那哈扣压起来,绑在铁骊王城前的一棵大树下。让娄兵用马鞭抽打那哈,给铁骊人看。又派人给王府送信,说是:

“什么时候送来物品,什么时候停止打他;什么时候满足了,什么时候放了他。否则,就让铁骊的达林死在这里。”

铁骊阵前的军士们见此情景,先是骚动了一阵。大将军伊莫,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强势敌兵,不敢轻举妄动。对部下附耳说道;

“我们现在的情况,不足以抵抗燕军。现在冲上去,只能送死,还还会耽误达林大人的性命。待先交涉一下,缓和紧张气氛再说吧。”

说完他便出到阵前,与燕颇商量说:“两国交兵,不伤使者。请放了达林那哈吧,我们一定能让你们满意的。”

燕颇坐在马上,用手示意属下部将应付伊莫,表现得十分傲慢。

那哈家住在城南,众人眼见敌军呼啸而来,已经十分惊恐。那哈走后,乌沙把公婆两位老人和刚满周岁的那沙,还有两个女儿一起扶上马车。派两个家人跟着,让他们先走。自己想再收拾一些逃难用的东西,随后就出来。

两位老人坐在马车上,抱着那沙。一出家门,就看见了远处燕军阵前那哈受难的场面。一时心急,放下那沙,挣扎着跳下马车。闯过铁骊军阵,扑过去想要保护那哈。

燕颇坐在马上见此情景,向部下吼道:“把他们给我杀了!”

听到他的命令,一群如狼似虎的娄兵不容分说便挥刀乱砍。血肉的身躯,如何挡得住钢刀和长予?老人们没来得及发出喊叫的功夫,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人世。

待乌沙奔出门时,两位老人和几个想保护老人的家人们,都已经死在乱刀之下。她发疯了一样地扑了上去,哭喊着:“爸爸、妈妈……。”

一群家人也跟着往前冲,都被铁骊兵丁拦住。劝他们,赶快离开这里。见此情景,家人们也劝她赶快离开。并纷纷上来把她和孩子们拉下军阵,安置上马车。

乌沙还在哭喊:“爸爸,妈妈,你们一辈子积德,咋落得这么惨哪!”

铁骊人知道,在这群强大的魔鬼面前,面对的只有死亡。他们束手无策地看着那哈在受苦,却毫无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两位老人的尸身扔在那里,不能收敛。众人都心如刀绞,互相牵扯着把乌沙和孩子们拉出了战场,哭号着向北退去。

那哈在重刑之下又眼见这悲惨情景,刚凄惨地叫出:“爸、妈……”,便被雨点般的棍棒打得昏厥过去。娄兵们的暴行在继续进行,他们呼号着,要铁骊人快点送东西来。那哈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肉开骨折。

这时,一个娄兵来向燕颇报告:“铁骊人正往后面山上跑呢”。

燕颇大怒道:“铁骊人想骗我们,立即杀进城去!”

这些兵卒,都靠抢夺起家。听到命令后,犹如饿虎扑食般冲向城里。

阵前,大将军伊莫还在与燕军交涉,释放那哈的事。被突然冲过来的燕军偏将,从后面一棍子打来。

伊莫原本是站在那里与他们说话,突较脑后生风。心知有人暗算,急忙闪身一个翻滚,躲过这一黑棍。随后,立即飞身上马。伊莫本是武艺高强,并没有在意这些棍棒之争。但燕军是有备而来,一下子上来四名偏将。把他团团围在中心,撕打在一起。五马盘旋,棍飞刀舞,枪刺斧劈……。伊莫的一条花枪越战越勇。眼看两名偏将被挑下战马,露出半边空档。却不防,燕颇乘此机会暗发黑箭。射中伊莫后膀,燕军又四面夹击把伊莫打下马来。

铁骊军队只是用来防盗匪的,多年不打这样的大仗。又是刚刚布下阵来,哪里挡得住这“洪水猛兽”。这帮强盗挥舞刀枪,冲杀铁骊军阵。城镇内外刀光剑影,血雨腥风。铁骊兵本来就人少,很快就溃如鸟兽,不见踪影。

燕颇的娄兵,不去追赶奔逃的铁骊兵,却是扑向城中的老百姓……。他们个个争先恐后,唯恐落后了抢不到好东西。这个时候,老天爷要是有灵,也拦不住他们。

燕颇急令行刑官:“杀掉那哈!” 便带领全部兵卒策马奔进城去。

秋雨还在下,慌乱的人群在泥泞和阴霾中艰难地逃窜。人群中,乌沙哭倒在马车上,合着唰唰的雨声……。众家人冒雨保护着那沙和两个小姐,背包罗伞地随着众人向北逃遁。

忽然后面杀声震天,回头望去,强盗们如洪水般袭来。乌沙见事不妙,急忙将那沙甩给驾车驭手。大喊道:

“乌葛,快割(读:Gǎ音)一匹马的缰绳,骑马跑!啥都别管,保住那沙!”

乌葛急着对她说:“我割开外套的马,你快抱那沙跑。”

乌沙说:“别争了,你快跑。我还有这两个孩子呢,保住那沙这条根要紧。”

怀中的那沙,突然不是好声的哭了起来。

家人们急催乌葛:“快跑吧!这里的事你就别管了”。

乌葛见燕军追在前面的马队,已经在砍杀难民。势已如此,只好掏出腰刀割断内套马的缰绳,抱过那沙。没来得及说什么,骑马狂奔,逃走了。

乌沙看马车,在人群中跑不起来。索性挽起长裙,一手牵一个女儿跳下马车,混在人群里跑。

邻居狄鲁家的人都是骑马奔逃,很快便逃进了山里。他们想救那哈家的人,但根本来不及帮忙,就被敌兵冲散了。

奔逃的人群,逐渐被追兵赶上。恶魔们又亮出了惨酷杀戮的本能,直杀得血肉横飞,哭叫震天。

那哈家的人都来护住主母和两位小姐,幻想着最好的结局。

一个娄兵跑了过来,大声地喊道:“快来呀,这嗄达有富贵人家!”

匪兵们听说,急忙围了过来抢东西。后来的抢不到,便发疯地砍人。众家人枉费了一片忠心,纷纷死在乱刀之下。那哈的小女儿才三岁,被吓呆了。乌沙拉了她一下,把她压在自己的身下。到处惨叫连天,鲜血四溅,地上的泥水拌合着血水,浸透了小女孩的衣裳,染红了她幼小的身躯。她本能的恐惧感,扼住了幼小的心灵。她不敢哭,不敢叫,趴在泥水中不敢动。

那些匪兵不管妇乳老弱,见人就杀,见物就抢。一个匪兵为了捡拾遗弃的零散物品。把死了的乌沙翻过来,发现了小女孩。一看是活的,就狠狠地一刀砍去……。

母亲的尸体遮住了天上的阴雨,却挡不住野兽的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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